聽著這話,陳朝有些惱火,但很快還是笑了起來。
確實是很想笑。
院長這樣開口,他是本沒有想過的,這位天下讀書人的領袖,在他的固有認知里,應當是十分嚴肅的一個人,但如今一見,陳朝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不過他還是覺得院長是個真正的讀書人。
沒有什麼理由,那純粹是下意識的認知。
院長給他的覺,真的還不錯。
院長手抓了一把魚食丟到湖面,說道:“其實出高貴也好,貧賤也好,只要有點天賦,努努力,都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當然了,高貴的出會幫你省去不麻煩,說到這里,我倒是想到一個故事……”
院長看向陳朝。
陳朝很明白此刻自己需要做些什麼,于是便很認真地問道:“院長所說的那個故事是什麼?”
院長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倒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故事,只是好些年前,一個來自南方的窮酸讀書人,一路步行,闖過萬千山水,歷經艱險,幸好是沒有死在那些妖的手上,最后來到書院求學被拒,便在不遠的酒樓做了好幾個月的伙計,有朝一日有幸見到了當時的院長,更有幸被院長收為弟子……”
聽著這個不算是太俗氣,但也很老套的故事,陳朝由衷地稱贊道:“那個窮酸讀書人真是了不起,心志堅定,更是我輩楷模,想來他之后也有大就吧?”
院長點點頭,慨道:“而后他用心求學,專心修行,過了許多年,終有所,接過了院長的缽,如今便是書院院長。”
陳朝驚異道:“原來那人便是院長,怪不得啊,怪不得!”
院長看著他問道:“你覺得如何?”
陳朝認真道:“想來也只有院長這樣大毅力的人,才會有如此就,若非這樣大毅力,怎能事?”
院長有些滿意地點頭道:“這個故事我對人說過許多次,但你的反應,我最滿意。”
“想來是因為晚輩真意切,真心折服。”
“不,是這麼多人里,唯獨只有你最不要臉。”
院長冷笑道:“別人聽了故事的前半段,便知道那是我的故事,你這般聰明,卻裝作不知,還要這樣捧我,無恥程度,只怕是無人能及。”
陳朝有些尷尬,心想我哪里想得到你是這般行徑的老家伙,之前我不過順著你說,這會兒你倒是來說起我無恥了。
院長不以為意,只是隨口說道:“你這子我是有些喜歡,若是沒遇到南渡那丫頭,或許你便是我的關門弟子了。”
不過既然已經無恥了,陳朝不介意無恥到底,“既然院長有意,晚輩也愿意拜在院長門下,為院長第七十三位弟子。”
整個大梁朝,的也就那麼幾位,眼前這位,自然是其中之一,既然有機會抱上他的大,那便早早抱上就是,還猶豫什麼?
“我早年間發過重誓,此生只收七十二個弟子,如今已經圓滿,即便有些憾,也就這般罷了。”
院長一拂袖,高人姿態盡顯。
陳朝真摯說道:“世間誓言,不過只能證一時之心意,哪里是能亙古不變的,院長既然是當世最了不起的數人之一,為何會局限于誓言兩字上?”
院長聽著這話,若有所思,但是隨即笑道:“小子,真有一張好。”
“你可知曉,這個故事里,其實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院長忽然看向陳朝。
陳朝想也不想便說道:“是自己。”
“自己若不適合修行,若不適合讀書,即便是再努力,再有運氣到那位院長,再有幸進書院,也不會有如今這樣的就,這個世上有些事很是殘酷,就是你再如何努力,在某些時候,都抵不過天賦,抵不過適合兩字。”
“不過看一卷劍修之法,花上半月時間,便能使飛劍,可我曾經很想為一位修士,但最后卻也只能為一介武夫。”
陳朝頗有些慨,不是嫉妒謝南渡,只是有些事,真的就和他說的一樣,沒有什麼道理,有些人天生便不用為很多事煩惱,這是上天賜予的禮。
院長慨道:“那丫頭的天賦的確是罕見,要不然我也不會在亭下見便起了收徒之意。”
道劍雙修,以后甚至是在兩條路上都能走得極遠,那樣的人,注定要震世間,名留青史。
“至于你,做個武夫沒什麼不好的,我大梁朝最有骨氣的便是武夫,脊梁最直的也是武夫,你這年雖然油舌了些,但到底還是有些不錯。”
說完這話,他也沒有給陳朝話的機會,轉而說道:“你在那日救下朱夏,萬天宮本該送你一份大禮,不過有個老家伙沒什麼道理,竟然想要拒不認賬,你說說想要什麼,靈藥法?我來幫你。”
陳朝想了想,有些為難道:“晚輩和朱夏已經是朋友,再索要什麼,只怕有些不好。”
院長冷笑著說道:“你不想要大禮,看起來就是打那個丫頭的主意了?”
陳朝扯了扯角,有些無語,這也能扯到一起去?
毫無道理。
“說起來,你小子是不是也在打我那弟子的主意?”
院長看著陳朝,眼里好似在閃過殺機。
陳朝默不作聲,只是臉變得有些難看。
不管是朱夏也好,還是謝南渡也好,果然后都有一個不太愿意講道理的人,他應付不了。
只是院長變臉的極快,很快便拍了拍陳朝的肩膀,笑著說道:“小子,萬柳會就快開始了,幫大梁朝爭口氣吧,有時候,人們對你的份再多猜測,其實都不如自己做些什麼來得有意思。”
……
……
回到湖畔,魏序早已經離去。
謝南渡還在。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只是并肩朝著不遠走去。
走出很久之后,謝南渡問道:“你覺得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謝南渡對于別的事不關心,諸如他們兩人聊了些什麼,關心的是這個問題。
陳朝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院長是個讀書人。”
他第一眼看到院長的時候,便覺得他是個讀書人。
“什麼樣的讀書人?”
“就是讀書人。”
陳朝搖搖頭,他說不出來是什麼樣的讀書人,但那是他第一眼的覺,院長是個讀書人。
謝南渡想了想,沒有繼續去問,就這麼安靜地走在湖畔。
陳朝忽然說道:“馬上便是文試了,我希你能夠取勝。”
謝南渡問道:“哪怕對手是朱夏?”
陳朝點頭道:“不管是誰。”
“我也祝你武試奪魁。”
“我覺得不太容易,武夫很吃虧。”
“天底下容易的事都給他們去做了,我們做些難的事便好了。”
“有道理。”
謝南渡沉默了會兒,兩人又走了一段路。
“那你現在喜歡我了嗎?”
有個在開口詢問,聲音很淡,讓人不知道的緒如何。
黑衫年想了想,說道:“你猜。”
微笑著點頭道:“很好。”
黑衫年也問道:“你呢?”
搖搖頭道:“不告訴你。”
兩個人對視一眼,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