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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 四十七章 亭下院長

這場最后的春雨不大,落下的雨珠墜落到湖面,驚起一片又一片的漣漪,層層開之后,便融在了一起,再也看不出哪個是雨水,哪個是湖水。

撐著油紙傘的站在那條小道上,其實那是一條不太寬敞的木橋。

站在木橋當中,看著這幕雨景,其實極,不過心思卻不在這個之上。

這些天來往的信件之中,講述了很多東西,但其中有些事,那個尚未來到神都的年始終不肯說清楚,也知道那肯定有什麼難言之,故而也沒有再追問。

了關鍵的信息,倒是讓想要做些什麼,也很難做了。

看著湖面,也不由得嘆氣。

其實即便把所有的事都知曉,覺著也很難有辦法去解決這樁事,畢竟是擅殺幾位修士的事,如今又鬧的極大,即便是朝廷有意去,如今也不住,若是沒有合適的理由,那麼方外修士想來也不會善罷甘休,這樁事,還是在最難的地步,如何解決,從來都是難事。

只是真的會有那麼一個誰都挑不出來問題的殺人理由嗎?

再次陷沉思,不由得朝著湖心走去,全然沒有察覺,只是隨著思緒而

在湖畔的書生看到這一幕,皺了皺眉,有些不快,既然之前所說不去湖心,如今為何又要朝著那邊而去?

他念及湖心的先生,便想要去攔下,但思索片刻,卻又作罷。

……

……

湖心小亭下,有一張木桌,桌上有棋盤一張,上面黑白錯,在一旁,有個小爐,爐上擱著一把小鐵壺,壺口白霧彌漫。

有兩個人此刻正在對坐手談。

其中一人,隨意穿了一長袍,一頭黑發就這般隨意的披在腦后,他面白無須,生得俊朗,只有中年模樣,眼中卻有些滄桑,而與他對坐的,則是一個文士打扮的老人,頭發胡須早已經花白,滿臉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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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拿起一枚黑子,想了片刻,緩緩放在棋盤之上,然后手端起一旁的茶杯,有些挑釁的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那個中年男人,這才志得意滿道:“你敗局已定,這一局,必然是要輸給我了。”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棋盤,毫不在意,只是朝著亭外看了看,心不在焉。

老人有些惱怒道:“你能不能和老夫對弈的時候認真幾分,你這樣老夫即便贏了你,又如何去外面吹噓?”

中年男人笑道:“你這老匹夫,平日里不知道敗壞了我多名聲,如今卻還計較起來這個了?”

老人冷笑一聲,“你的名聲還需要老夫敗壞?這樁樁件件,皆有可查。”

和眼前老人相多年,平日里見面便知道他是這般,中年男人倒也不會在意,故而只是笑了笑,便隨手抓起旁盒子里的魚食朝著亭外丟去,然后再拍了拍手,有些惆悵。

作為中年男人多年的好友,老人一看他這般,自然便知他所想,笑瞇瞇道:“今年春深的這些孩子,還是沒能看上眼的?”

中年男人理所當然道:“又不是在街邊挑大白菜,哪里有這麼簡單,我挑了這麼些年,也才收了七十一個混小子,這最后一個,怎麼也得多上上心。”

老人詫異道:“現在那些家伙,已經是混小子了?”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

老人須笑道:“之前你不是看中了個娃?特許免試進書院?”

“我不過遙遙看了那娃一眼,覺得生得好看,甚是養眼,而后得知白鹿謝氏,正好前些年白鹿謝氏于我有一書之恩,故才讓免試,順便還了這個恩,免得多做糾纏。”

中年男人看著亭外湖中為了魚食而來的游魚,有些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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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慨道:“你這隨手舉,不知道牽了朝野多人,要是他們知曉就為這點破事,只怕會很心疼那些花出去的天金錢。”

當初謝南渡免試而書院,便已然震驚了神都外,有不人甚至猜測到了謝氏和那位書院院長的關系,但最后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一個來由。

院長微笑道:“世人總是如此,本來一件細微小事,卻偏偏要想那麼多。”

老人又問道:“那你如何看另外一樁事?”

院長一臉茫然,“什麼事?”

老人扯了扯角,天下還有比自己眼前這個男人更能裝傻充愣的嗎?

或許有。

不過眼前這個男人要是打定主意開始裝傻充愣,那就沒有任何人能夠讓他正經起來。

老人還想說話,便看著有個慢悠悠已經走進亭下。

老人皺眉,看著那撐著油紙傘的,正想說話,院長已經擺擺手,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走亭下的

來到桌前,油紙傘上的雨滴順著傘面墜落而下,院長挑了挑眉,雨滴墜落而下之后,本該落到棋盤上,但此刻卻詭異的懸停在半空,不曾下落。

外面的微雨,也驟然而停。

湖面瞬間平靜。

老人驚駭的瞪大眼睛,全然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

只是想著眼前的男人乃是書院院長,故而便又了不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那個卻一直沒有回過神來,院長也不著急,只是就這麼等著。

老人也不敢說話,只是看著那冒著白霧的鐵壺。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油紙傘微微一,院長手一覽,那些懸停的雨滴已經落他的茶杯中。

謝南渡回過神來,有些疑的看向眼前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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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收傘。

老人看清楚了那張臉,瞬間便知曉了份。

心想為何如此有緣。

“在想什麼呢?”院長微笑的看著眼前的,聲音溫和,此刻頗有些大儒風范。

謝南渡微微躬,輕聲道:“打擾先生了。”

不愿意去說那件事,也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份。

就要走。

院長忽然說道:“聽說現在書院里很多夫子都想做你先生,你是如何想的?”

作為此間書院的院長,他想知道什麼,便沒有什麼能瞞著他。

謝南渡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院長已經主開口說道:“我這一生收了不弟子,如今已老,想再收最后一個,你我有緣……”

“多謝先生好意,只是晚輩并無此意……”

謝南渡搖頭,就要再次離去。

院長挑了挑眉。

那個老人已經幾乎是憋不住笑了,他臉漲的通紅,忍得很辛苦。

如今這樁事要是傳出去,只怕今后那些大街小巷無數人茶余飯后的笑談便又會增添一樁。

院長看了一眼老人。

老人這才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可知曉,這位先生是何許人?”

謝南渡搖了搖頭,“不知道。”

很實誠的答案。

老人幽幽道:“你既然書院求學,若要拜師,眼前此人,自然是最好的……”

院長皺眉,覺得這眼前老頭說話忒麻煩了,干脆直白道:“我便是此間書院的院長。”

說完這句話,他便在等眼前的驚慌失措,然后一臉激的跪下拜師,想到這里,院長已經開始去設想自己之后如何將其扶起,然后說上一番圣人典籍里的勸學之言的景象了。

可等了片刻,那卻也沒什麼作,只是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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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愣住了,他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景象。

老人則是再度開始憋笑。

“先生這個玩笑,可不太好笑。”

謝南渡轉,就要離去。

只是這一次轉,那個書生已經到了亭外,見到自家先生示意,趕開口笑道:“見過師妹。”

書生微笑道:“亭中確是我家先生,也是此間書院的院長。”

書生沉穩,語調溫和,開口之時,自然而然便如春風,讓人很難生出懷疑他的心思。

謝南渡愣住了。

院長則是端起桌上那杯雨水,一飲而盡,大笑道:“吾之心愿,今日了!”

……

……

顛簸的囚車讓陳朝覺得很是無聊,這些日子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著那封來自神都的信,他本來也想寫封信去問問自己的老朋友糜科現在怎麼樣的,但也想及那花費的天金錢不是個小數目,也就放棄了。

翁泉這些日子的話還是那麼多,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陳朝卻覺得有些聽順了,再想著以后說不定還會喜歡上那個家伙,他就恨不得馬上去那大理寺的大獄里待著。

木鳥還是很快就來了,看完了信之后,他馬上寫了回信,看著木鳥離去,有些恍惚。

之后的日子,便是重復這樣的日子。

等著木鳥來,看著木鳥飛走。

天上忽然開始下起小雨。

這幫武夫早就打磨了魄,哪里會在意這些,只是徑直趕路。

再之后,關隘增多,幾乎一日之間,便要停下數次。

又過去些日子,再沒有信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路上不再顛簸,看了一眼地面,才發現如今的道則是罕見的平整,陳朝朝著前面看去,約間好似看到了一座巍峨的巨城。

他來了些神。

因為那座巨城,便是神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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