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2章 取舍

華燈初上。

景文睿在公主府中接到了許小閑，當然他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他到達公主府的時候許小閑已經和景蓁蓁坐在了那荷塘旁的涼亭下，景蓁蓁在煮著一壺茶，似乎在和許小閑說著些什麼。

大紅燈籠的線正好掩蓋了景蓁蓁臉尚未完全消退的紅，也掩蓋了那一雙春水泛濫的眼眸。

景文睿帶著許小閑和景蓁蓁去了儀宮，來福自然是不能去的，於是來福便留在了公主府中等待許小閑回來。

斂秋和來福坐在了那圍欄上，兩人看著那月下荷塘彼此無言。

如此沉默了半炷香的功夫，斂秋才不甘心的問了一句：“你為什麼會喜歡阿姨？”

“我哪裡不好？”

“公主殿下嫁給了你家爺，我是公主殿下的丫鬟定然也是會跟著公主去的……你既然是你家爺的仆人，我倆豈不是正好？”

來福回頭看了看斂秋，又向了空中的那明月，此刻的他極為深沉的說了一句：“你太小，你不知道阿姨的好！”

斂秋杏眼一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覺得有些悶，於是轉離去。

“喂喂喂，我晚飯吃什麼？”

“你吃個屁！”

……

……

儀宮西廂房。

當許小閑隨著景文睿踏這西廂房的那一瞬間，他眼睛忽然一亮——

不是因為這裡面明亮的線和雅致的妝點。

而是因為在這房間的那茶臺前坐著的那個阿姨！

那是一個令許小閑詞窮的麗人。

就悄無聲息的坐在那裡，可偏偏就像坐在了聚燈下。

此刻的聽聞到腳步聲恰好抬起了頭來，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卻偏偏給人一種皓月星辰般的璀璨。

此刻許小閑距離那茶臺還有兩丈之遙，但的那份雍容華貴的氣息卻已經撲面而來。

的後明明站著兩個姿不錯的婢，但許小閑相信任何人的視線都不會落在那兩個婢的上。

豔而不。

而不妖。

明豔如春日暖。

端莊如月下荷塘。

這是許小閑前世今生都未曾見過的那種幾近完的人，許小閑敢用曾經的信仰發誓，他不是一個看中皮囊的淺之人，但現在，他確確實實被這個人驚豔。

於是他的視線與高皇后的視線匯，他的視線裡是對這絕無雙的人的欣賞，而高皇后的視線裡是對未來婿的打量。

雙方的目就這樣錯，足足十息，許小閑已經走到了茶臺前，已經坐在了高皇后的對面，高皇后忽然問了一句：“本宮臉上有花？”

許小閑角一翹，拱手一禮：“娘娘之貌，繁之想了千種花也難以形容！”

“娘娘之姿，實為天上仙子，繁之見之失態，這非繁之之錯，實為娘娘之過！”

高皇后一怔，頓時樂了，那雙漂亮的眉兒微微一揚，“那你倒是說說本宮哪裡錯了？”

“娘娘錯就錯在既然下凡，卻未曾將那一仙氣給去。繁之是個凡人，凡人見到仙子，若不失態那就是瞎了這雙眼睛！”

這番馬屁拍的高皇后極為用，不聲的也收回視線，出了那蔥白般的手拎起了茶壺給許小閑斟了一杯茶。

“你這孩子，倒是口舌伶俐，只是啊……”

高皇后深吸了一口氣，將那茶盞遞了過去，“只是本宮尚有自知之明，你的這番話本宮心領了，但也要告誡你一句。”

“繁之洗耳恭聽！”

“再麗的言語，它也不及你自的實力！”

“皇上還有點事得耽誤一會，趁著這閑暇功夫，本宮也想問你一句……若無荷塘何以荷花滿塘？若無梧桐何以引來凰？”

高皇后抬眼看向了許小閑，許小閑自然聽明白了高皇后這話的意思。

這話問的一點沒病。

在這樣的一個世道裡，若是手中無權，要麼茍且的活著，要麼就屈辱的死去。

自己想要娶景蓁蓁為妻，這當丈母娘的當然首先關心的就是兒未來的幸福。

若是他許小閑真奪權為了大辰的皇帝，這問題當然就不再存在。

可他許小閑來景國是為了迎接五皇子唐不歸歸國的，是要將唐不歸扶上那皇位的。

這不僅僅是高皇后不理解，事實上許多人都難以理解，就算是唐不歸本人也不例外。

可沒人知道唐不歸是他的親弟弟！

也沒人知道那一天他在質子府裡和唐不歸都說了些什麼。

這些事，得等到唐不歸登基為帝之後才能公諸於世，也或者永遠為一個。

所以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但高皇后如此問了，許小閑就不得不回答。

“回娘娘，一國之君看似掌管天下萬民生死風無限，卻也肩挑江山社稷背負億萬之民。”

“當登上皇位手握權柄的那一刻，被萬民稱頌的皇帝他已經不再是單獨的一個人！”

“他屬於國家，屬於人民，他的一舉一關乎著國家興旺，他的一言一行，影響著百姓命運。”

“但皇上終究也是人，而人的力是有限的，當一國之君把有限的力用在了一國的人民上，他必然是一代明君，但同時，他也必然沒有時間去陪伴他的家人。”

“晚輩鬥膽問娘娘一句，皇上陪在你邊的時間多麼？”

“你們有多久未曾去離雲山漫步？又有多久未曾去薌箬泛舟了？”

“這便是得與失，對於繁之而言，這就是取與舍！”

“晚輩無大志，故而必須舍。因為晚輩想取的是陪伴在妻兒邊，讓妻子的容不老，讓孩子的歡笑不斷……”

“荷塘無須大，大便雜。梧桐不需多……像這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娘娘您幸福麼？”

許小閑一番話直擊高皇后心口。

頓時就愣住了，的臉上浮現出了幾許迷茫，十六歲宮，而今在這宮裡呆了足足十八年！

驀然回首間，忽然發現自己真正快樂的日子是在這十八年之前！

那時的他仗劍走天涯。

那時的自己陪著他仗劍走天涯！

風餐宿間，二人相依為命走過了幾多春秋冬夏，見過了多的日月風華。

可自從他回了宮當了皇上。

自從自己嫁給了他為了他的皇后。

這一切卻在不知不覺之間煙消雲散。

再也回不去從前。

再也沒有那天為被地為床星為燭的瘋狂。

日子如水，漸漸了冰。

他的子骨越來越差，而今都難以想起上一次是何時同房。

這寂寞與空虛誰人能懂？

這深宮中的冷又有幾人能？

若許小閑當真登基為帝，自己的兒豈不是在重蹈自己的覆轍？

這該如何取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