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歐府的人便攜了厚禮登門致謝。
親自過來的人是歐鈺的大兄歐清,歐清拜謝了崔湛,還與崔元和林氏說了會話。歐清離開后,崔元扶額連連誇讚。
「果真虎父無犬子呀。」
就連林氏也誇道:「這般好的年輕人很見了。」微微一頓,林氏可惜地道:「唉,若是沒娶妻的話,還能替阿錦留意一下。我們阿錦可以嫁個家世好的,以阿錦的子能扛得住世家大族。」
崔元睨一眼,說:「不嫁世家大族的,世家子弟都是納妾的。不納妾的幾乎沒有,即便不納妾,礙於家族之名又怎敢違抗?」
林氏說:「嫁個庶子便好。」
崔元又說:「那怎行?我崔元的兒怎地也要嫁個嫡子。嫁了庶子,頂上可是有兩個婆婆。」
林氏無奈道:「什麼都是你說了算,罷了,不與你說。」
兩夫妻的小拌自然沒有逃離崔錦的耳朵,聽后心中有些唏噓,不過見爹娘倆說得津津有味的,索當作沒聽到。
走出廳堂。
崔湛站在院子裏,他負手仰著天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崔錦走過去,說道:「大兄,今日阿鈺的大兄來致謝了,估過幾日阿鈺便會親自來了。大兄莫要失落。」
崔湛瞥一眼。
「我有很失落麼?」
崔錦捂笑道:「只見到歐清的時候,大兄你眼中的失落可明顯了。不過這些都是致謝的表面功夫,歐家是權貴人家,這些講究的客套還是得做的。」
「我知道。」
崔錦又笑道:「那大兄在失落什麼?」眨著眼睛,笑嘻嘻地道:「莫非是在想要如何追求一個姑娘?大兄來問我就對了,阿鈺的喜好我可清楚了。」
說罷,往後退了幾步。
「大兄不問的話,我可就回廂房了。」
又退了幾步,剛轉時,後傳來了一道底氣不足的聲音。
「……阿妹。」
崔錦與崔湛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讓驚訝的是大兄竟能在歐小郎口中套出大部分阿鈺的喜好,小部分則是不確定,需要與確定而已。
心想,這一回大兄是真的把人家姑娘放在心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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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歐鈺如崔錦所料那般,以拜訪的名義登門了。那天是個暖和的冬日,暖洋洋的,無寒風,無飄雪,是個適合登門的日子。
偏閣里。
歐鈺與崔錦在下棋,歐鈺執白子,崔錦執黑子,兩人在棋盤上廝殺得痛快淋漓,最後以和局結束。阿欣撤走了冷茶,奉上新茶。
歐鈺喝了口后,方緩緩地道:「之前,是我小肚腸了。」
崔錦捧著熱茶取暖,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聽著。
「之前你既然已經說開了,那如今我也說開。那一日我的侍婢的確在梅園裏見到了你與閔家郎君,還見到他對你舉止親。我聽到時,心底終究是嫉妒的。不過我也知道之一字不能由自己掌控,好比如我傾心於他,他卻傾心於你。我那時真的是嫉妒極了,一直在想為什麼閔家郎君會傾心於你。我後來想了很久,我知道的,阿錦你有你的好,不然我們也不會為知己。」
頓了下,又說道:「我知道不能怪你的,可是一見到你便忍不住去想,去對比,我到底哪裏輸給你了。直到上回你來尋我,與我明說了。我方知閔家郎君為何會傾心於你。他出卑微,得你相助,是你在他最落魄的時候助了他。我知你是個極好的姑娘,有膽識,有智慧,與尋常貴不一樣,這樣的你閔家郎君又如何會不傾心於你?即便換做是我,我亦會選你,而不是選自己。輸給你,我心服口服。」
看著,認真地道:「這些話我本該早些與你說的,只是卻一直說不出口。我知遷怒於你是我的不對,但……總是說不出致歉的話。我想了很久很久,如今總算想通了。」
舉杯,一飲而盡。
「這杯茶我幹了,以示歉意。你若不能諒解,我也能理解。」
崔錦問:「你……如今還喜歡閔家郎君?」
歐鈺說道:「是!你既然不喜歡他,那麼他總有一日會死心。我歐鈺想得到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失手過。等他死心之日,我總有機會的。」
崔錦默默地為自己的大兄嘆了聲。
揚起笑臉,說道:「你執意如此,我也只能支持你。」也舉杯,將剩下的半杯溫茶一飲而盡,隨後爽朗地笑道:「往事如塵埃,我已忘了。」
歐鈺亦道:「我也忘了。」
兩人相視一笑。
而此時,歐鈺又說道:「上次在王府里,多謝你的大兄。若非你大兄,這會我怕是還在榻上養傷。」抿抿,似是在猶豫什麼,半晌才說道:「我……我想親自向你大兄道謝,我還帶了青玉膏。我聽阿弟說你大兄也拜了李楚為師,李楚為人嚴格,之前阿弟習騎時,經常傷。這膏藥是我們歐家行軍必備的,對傷特別有效。」
崔錦說:「我讓阿欣喚大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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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崔錦親眼見識到了何為貿然間變了個人。
在阿鈺面前,大兄竟然臉紅了!一張臉蛋紅得想讓阿鈺不知道他心悅於都難!崔錦幾慾天長嘆,大兄你這樣要如何擊敗閔恭呀!
崔錦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放棄歐鈺為自己嫂嫂的念頭了。
頭一回對自家兄長有了不爭氣的覺。
臨近傍晚時分,崔錦方送了歐鈺離去。臨走前,崔錦還說:「阿鈺,我大兄……大兄平日裏不這樣的,今日見到你興許是有些張。」
歐鈺含笑道:「你兄長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崔錦輕咳一聲。
「我兄長平日裏真的不是這個模樣,他極為穩重,也很是,偶爾還會哄人。」
歐鈺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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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兩日,謝五郎派了人來接崔錦。馬車在城裏轉了一圈,最後卻是停在了平日裏常去的茶肆前。有人帶了崔錦從後門上去,在最角落的雅間里,崔錦見到了謝五郎。
再次見到他,崔錦心裏頭是有些愧疚的。
之前在王家府邸的初冬宴裏頭,謝五郎明明做了好事,而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思及此,崔錦的聲音便了下來。
「恆郎。」
謝五郎說:「嗯?闖禍了?」
崔錦說:「哪有!」
說著,不用謝五郎開口,便自自覺地挪到他側。探前子,倒了杯熱茶,方說:「不是恆郎讓阿錦這麼喊的麼?怎地我一喊了恆郎卻說我闖禍了?」
謝五郎輕哼道:「你從不願主喊我恆郎。」
言下之意便是反常必有妖。
以崔錦的子,會主喊他恆郎必定是闖禍了或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謝五郎瞇眼道:「還是說你做了什麼壞事?」
崔錦自是不會坦白。
若謝五郎曉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鐵定會生氣的。
糯糯地道:「這不是高興麼?多虧恆郎相助,我才能與阿鈺和好。」
謝五郎沒有深究,他問:「歐鈺與崔湛如何了?」
崔錦微怔。
在的認知中,謝五郎極過問別人的私事,尤其是終大事。如今他驀然問起大兄的事來,下意識地便覺得……其中藏有不為人知的謀。
謝五郎是巫子,可崔錦認為,他更多的是一個謀家。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所圖謀的。
然而,此刻的卻想不通大兄與歐鈺婚事了,謝五郎能撈著什麼好。不,應該說於他而言,沒有好才對。
歐家與謝家不合,若與崔家聯姻了,謝家的確撈不著半點好。那……謝五郎為何如此執著呢?心底其實是有個答案,為了。就如之前所說,他會護著。只是有了前車之鑒,仍然無法相信這個答案。
崔錦忽然覺得自己腦子能想的還是太,始終比不過謝五郎。果真還是見識的問題。
輕聲說:「阿鈺很是激大兄,但,僅僅是激,並無其他。」
謝五郎蹙眉,只聽他忽然問道:「閔恭那廝是不是生了張俊臉?」
崔錦想說「是」,閔家郎君得了上天的厚待,有一雙迷人的眼睛,他日他扶搖直上時,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時,能與謝五郎一比。
忽然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不是為了閔恭,也不是為了謝五郎,就是單純想看他們一比高下。如今閔恭太弱,比不過謝五郎,但到時候就未必了。
巧妙地回答:「恆郎容貌絕世無雙。」
謝五郎滿意地道:「過了,但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