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沁暗暗冷笑一聲。果真是鄉下來的野丫頭!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這下鐵定要被歐家的姑娘輕視了。野丫頭來歐家之前肯定沒有做好準備功夫,歐府又豈是兒戲之地?
打從歐將軍擊敗胡人後,歐將軍便駐紮於秦州。
如今胡人還在邊境虎視眈眈,之所以有所顧忌便是因為歐將軍的存在。是以,當今聖上極是信寵歐將軍,就連巫師大人也對歐將軍尊敬有加。
也正因為如此,歐家才會水漲船高,落於秦州,連秦南王府也要給歐府幾分薄面。路上兩家馬車遇上了,秦南王府的必定會先讓行。
聽聞在燕城裏,尊貴如公主也與歐家的千金親如姊妹。
如今!
崔錦這野丫頭竟敢坐在那樣的位置上,等歐姑娘一到,這面就丟到東街去了。
崔似是想說些什麼,卻被崔沁一把拉住。
崔沁給幾個閨中友人使了眼,四五人互相一,皆是明了,遂極其迅速地斂去驚詫,復又與周圍的人談笑風生起來。
崔只好暗中給崔錦眨眼睛。
只可惜崔錦仿若未見,微微垂首,端坐在桌案前。的臉上是平靜的神,連眸也是沉靜的,就那般安安靜靜地坐著,彷彿與世隔絕了一般。
崔低聲音與崔沁道:「三妹妹,錦堂妹姓崔,倘若出了糗,我們同為崔家人。」
崔沁道:「不過是一野丫頭,恰好姓崔罷了。」橫豎從頭到尾都沒將當過是真正的崔家人。
崔見如此固執,只好作罷。
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簪花園外頭終於有了靜,里有侍婢探頭了,連忙說道:「歐姑娘來了。」
一眾姑娘登時起,有不人紛紛看向崔錦。
崔錦依舊平靜如初。
崔沁低聲哼了句:「裝模作樣。」可沒忘記當初在摘星樓的時候,是怎麼裝神弄鬼的,還靠著牙尖利陷害於窘迫之境,害淋了場大雨!
此時,崔錦緩緩地站了起來。
而簪花園的大門此刻也有一著紫雲錦玉蘭花紋案襟襦的姑娘走了進來,只見姑娘的腰肢上玉帶輕束,扎得腰肢不盈一握,臉蛋微微有些圓潤,面相極有福氣。
此人正是歐鈺。
許是有個當將軍的父親的緣故,走起來路來不像是尋常家貴那般婀娜娉婷,反倒是有一種英氣與的結合。
邊走邊爽朗地笑道:「讓諸位久等了,我本來早已到了簪花園,不曾想到方才我的阿弟將我喚了過去。我阿弟年紀尚輕,又是近來才回到,以前在燕城野慣了。聽我要開茶話會,竟想過來湊熱鬧。」
捂笑道:「這兒姑娘這麼多,又皆是雲英未嫁的,豈能讓他來一飽眼福?」
此話一出,皆把周遭的姑娘逗笑了。
不過同時,也有不人有些憾。傳聞那個從燕城回來的歐小郎可是難得的俊郎君,貴氣人。似是知曉姑娘們心中所想,歐鈺又笑道:「不過若是諸位想見一見我那不的小弟,等茶話會結束后,我將小弟喚來偏廳,諸位能隔著屏風悄悄地瞧一瞧。」
不姑娘面含。
歐鈺哈哈一笑。抬起頭,這會,的目落在了崔錦上。
崔沁心中得意起來。
野丫頭,這回看你還怎麼伶牙俐齒了。
所有人的目都在歐鈺與崔錦的上徘徊,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就在此時,歐鈺出驚詫的神。疾步上前,以一種再稔不過的姿勢握住了崔錦的雙手,極是激,語氣是滿滿是高興。
「方才我聽我的侍婢說沒見到你的帖子,我還以為你不認識來歐府的路,正想讓我的侍婢去接你呢。沒想到你悄悄來了。」
先前眾人驚呆了,這一回眾人更是驚得眼珠子要掉下來了。
怎麼們沒有人聽過歐家的姑娘與這位從明州小城過來的崔氏這般親近?莫不是們眼花了?崔沁使勁地了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后,的面頓時就變了。
而此時的歐鈺並沒有注意到底下姑娘的異樣。
說道:「之前一別,我便在家中休養了些時日,所以一直沒有給你遞拜帖。」
崔錦明白了歐鈺話中的意思。含笑道:「你經歷了一場大病,好好休養也是應該的。現在相聚,早一日遲一日也沒有分別。」
來到后,便沒有從人的裏聽到歐鈺被劫走的一事,想來是歐將軍將它遮掩掉了。不過子被劫,若是傳了出去,定會對名聲有損。
這樣的做法,能理解。換做是,也會這麼做。
歐鈺眼中笑意更深。
「阿錦果真與我投緣。」說到此,轉與底下的姑娘說道:「險些忘記與你們說了,我之前認識了一位姑娘,姓崔,喚作阿錦,乃我歐鈺的救命恩人,從此便是我們歐府的座上賓。阿錦以前是……」
看了崔錦一眼,說道:「你說是明州哪個城來著?我忘記了,病了一場,記也不太好了……」
崔錦笑道:「是樊城。」
「阿錦以前是樊城人,如今舉家搬來。以後便是人了!阿錦在此人生地不,以後諸位姐妹還要多多關照阿錦才是。」
底下的姑娘吃了一驚。
們不曾想到方才還是孤立無援的崔氏轉眼間便有了一個這樣龐大的靠山!歐府的座上賓!
「……好。」
「一定一定,歐姐姐的座上賓自然就是我們的座上賓。」
「我方才一見到崔妹妹就覺得與投緣呢。」
……
就連方才對崔錦說出嘲諷話的姑娘也倒向崔錦這一邊了。一個,兩個,三個,剩餘的人見狀,也紛紛附和。崔沁的臉由青轉白,難看極了。
崔錦此時的笑容像是針一樣扎在的心底。
漸漸的,發現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上,而歐鈺的面似有幾分不悅。崔趕扯了扯的袖,崔沁此時才回過神來。
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堂姐怎麼沒跟我提起過這事?」
崔錦笑地道:「本想跟你提的,但是堂妹太過熱……」向歐鈺,又說道:「後來我便想著橫豎都是來歐府,也不認識路,便坐上堂妹的馬車了。」
歐鈺恍然道:「原來阿錦你與秦州崔氏還是同一家。」
崔錦沒有否認。
崔沁見狀,心底微微鬆了口氣。而其他姑娘見崔錦不曾提起之前的事,也不由對崔錦有了改觀。頓時,茶話會中一派其樂融融。
茶話會結束的時候,已是黃昏將近。
有姑娘心心念念著要去見歐小郎,不過可惜的是歐小郎出門了,們只好悻悻離去。而後,歐鈺又單獨留下了崔錦用晚飯。
崔錦推辭了一番,接了。
眾人見狀,便知道崔錦是真真正正得到了歐姑娘的承認。歐鈺甚留人用飯,如今卻將崔錦留下來了,可見歐鈺對崔錦的重視。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各自又各自的思量。
只不過不管如何,崔氏阿錦的名字在貴圈裏是打響了!
.
崔錦用過晚飯後,方帶著侍婢離開了歐府。
崔錦的心極好,連阿欣也看得出來。阿欣笑地說:「大姑娘,現在崔家的三姑娘可不敢輕視你了。」
「經過這一回,沁堂妹想我也得思量思量。」
阿欣說道:「話說回來,真是巧呢。若姑娘沒有去城遊玩,也不會湊巧救了歐姑娘,更不會有今日的待遇,」頓了下,阿欣撅道:「大姑娘方才應該整一整崔家三姑娘才對的,之前三姑娘一直對你不好,若是在歐姑娘面前落了的面子,的臉一定會很好看。」
崔錦搖搖頭。
「沁堂妹始終姓崔。」
若想在為崔家掙一個錦繡前程,除了要靠自己之外,還要依靠家族。秦州崔氏在已盤旋有數十年,無論是人脈還是地位,不是依靠三言兩語便能掙得來的。這是時間的積累。
雖說方氏看起來眼皮子有些淺,但是崔氏里還是有聰慧之人的。
崔錦不再多說。
馭夫二牛駕著馬車已經停留在歐府的角門前,阿欣扶著崔錦上了馬車。馬車裏,阿欣又像是只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今日崔錦高興,也任由說,還時不時附和上幾句。
「大姑娘,奴婢想著這幾日一定會有很多請帖上門。今日其他姑娘都知道了大姑娘是歐姑娘的座上賓,肯定會有許多人想來結大姑娘的。到時候禮一手,金就嘩啦啦地來。」
經過之前在樊城的一遭,阿欣已經可以想像出數不清的金要落他們崔家的錢袋裏了。
一雙眼睛賊亮賊亮的。
崔錦誇道:「你這次倒是聰明,猜對了。」
阿欣笑嘻嘻地道:「在大姑娘邊跟久了,也會變聰明的。」
崔錦瞧那一副得意的模樣,不由失笑。又過了一會,崔錦的面驀然有些不妥。警惕地瞇起雙眼,還低了聲音,說道:「阿欣,過了多久?」
阿欣見崔錦面如此凝重,不有些害怕了。
「應該有兩柱香的時間吧。」
崔錦皺眉,說道:「不對勁,今天我坐沁堂妹的馬車去歐府的時候,途中還停留了一小會,可也只花了一炷香的時間。此時還不到宵,可周圍卻安靜極了。我們回家的路上有一條熱鬧的街道,這個時候應該還有不人才對的。」
悄無聲息地掀起車簾,外頭果真如所想,不是平日裏回家的路。
阿欣登時有些驚慌。
「大姑娘……這……這……」
崔錦的手指輕輕地一點阿欣的瓣。
「莫慌,此時要冷靜。」說著,喊道:「二牛,先不回家,拐個彎再去一趟歐府。我有樣東西落下,若不拿回來恐怕歐姑娘會親自送回來。歐姑娘畢竟是歐將軍之,總不好讓多走一趟。」
崔錦懷疑有歹人控制了的馬車。
方才阿欣嘰嘰喳喳的時候,馬車似乎顛簸了下。而城的路早已鋪平,二牛的馭車之又極好,這些時日以來駕車都是平平穩穩的。
懷疑便是那時歹人上來了。
此話的目的便是讓歹人警惕。好歹有個示警,崔錦並非尋常人,與歐將軍之關係非比尋常,倘若有什麼意外,歐家必定為討回公道。
二牛沒有應聲。
崔錦抿了瓣。
阿欣愈發恐慌,問道:「大姑娘,這該如何是好?」
皺起眉頭。
現在可以確定馭車的人不是二牛了。此人定然是針對而來的。來了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今日又風頭盡出,被盯上的可能很大。
只是被誰盯上了,崔錦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麼人來。
再次掀起車簾。
馬車跑得太快,跳窗的話,定會摔傷,到時候更不容易逃跑了。而周遭越來越荒涼,大喊也不能自救。只剩下一個法子了!
傾前子,在阿欣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阿欣驚慌地搖頭。
「不行的,不行的。」
崔錦說道:「沒有行不行,你必須要這麼做。只有這樣做,你才能救我。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是你。等會你我命令行事,你回去后立馬告訴大兄,讓大兄想法子,無需驚擾阿爹和阿娘。聽明白了沒有!」
阿欣哆嗦了下。
「明……明白!」
「很好,阿欣,你可以的。若是你不可以,興許今夜便是我們主僕倆的喪生之日。」
聽到此話,阿欣打起神,重重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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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來了。
車外有人重重地踢了車廂一腳,著嗓子吼道:「滾下來。」
崔錦看了阿欣一眼。
阿欣咬牙點了點頭。
崔錦這才放心下了馬車,的腳還未地,便已是耳聽八方,眼睛掃向了四周。周遭一片荒蕪,二牛早已不見,眼前只有一個絡腮大漢,生得兇神惡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