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愚昧。

趙晉在看見被活祭的兩對男的神態時，腦海中首先冒出這麼一句話。

他們不認為這是殘忍，而覺得是理所應當的。

哪怕是被活祭的祭品，有害怕，心中卻也覺得，他們的死是應該的。

許攸順著趙晉的視線過去，笑了一聲，“宣平侯，你想要救他們，可是你問問這里的百姓，想不想你救？”

許攸的話，一字一句敲擊在趙晉心中，“你問問他們，想不想你救？”

聞言，趙晉閉了閉眼，“你們想活下去嗎？”

趙晉只問了這麼一句。

兩對男面面相覷，他們也不知道，只要他們被活祭了，雪停下，那就能救下整個汴州城的人。

但是，誰救他們呢？

良久，一個子小聲道：“我，我想活下去。”

“好。”趙晉沉聲應下，目灼灼地盯著許攸。

其實，無論他們想不想活下去，愿不愿意被救，趙晉都會將他們救下。

不是趙晉多管閑事，善心大發。

而是活祭，有一就會有二，一旦開了這個頭，這種風氣就會逐漸蔓延。

人走投無路時，難免會寄希于鬼神。

但是，活祭的頭不能開，打開了這個缺口，再想堵回去，就難了。

許攸沉下了臉，“宣平侯，你何苦多管閑事？”

“你且看看這些百姓。”許攸抬眼，手指向一側圍觀的百姓，“他們正等著這次的祭祀，等著雪停！”

“所以，你們祈求雪停的辦法，就是以活人祭祀天地？”趙晉冷著臉，高聲問道。

百姓們被趙晉這一聲喊得一懵，接著，不人道：

“不然，還能有什麼辦法？”

“是啊！這可是國師大人為了我們，特意與天地通，以活人祭祀，宣平侯，你這般做，未免太過分了吧！”

百姓中，聲討趙晉的聲音越來越響亮，人群也越來越躁。

武田等人繃，“侯爺。”

甚至有部分衙衛心里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侯爺，”宣平侯著趙晉，咧笑道：“現在你可是已經犯了眾怒，還要繼續？”

說著，許攸一步步朝趙晉走去，有恃無恐。

“國師的變化，還真是大。”趙晉嗤笑道。

從許攸現在的神態度，當日他的預果然沒有錯。

許攸執著于讓他選擇回家，背后果然有別的目的。

許攸笑了笑，“人總是復雜的，不是嗎？”

“說吧，怎麼樣才肯放了這四個人。”趙晉在許攸停在他面前三尺的地方時，抬腳走了過去。

待靠近許攸后，趙晉道：“你心里清楚，這活祭，不一定能夠讓雪停下。”

“這自然不是肯定的。”

許攸搖頭嘆道：“得要先看看神明同不同意。”

趙晉扯了扯角，“你當真能通神明？”

雖然趙晉如今，并不似以往，直接否認神明的存在，但是，對于許攸口中所謂的能通神明，趙晉半點都不會相信。

“你之前所說，可以送我回去，也是假的吧？”

“侯爺，”許攸揚眉，“說話是要憑證據的，而且，侯爺信不信不打，只要這些百姓相信就行。”

聽見此話，趙晉面更是冷了幾分。

許攸接著高聲道：“侯爺想要救下這四個祭品，應該問一問這些汴州城的百姓！”

“如果不祭祀天地，彼時恐怕這場雪更是不知何時才能停下來。”

百姓們瞬間被點燃了心中的惶恐和怒火，原先只是責罵宣平侯的百姓，已經要直接沖上來攔住趙晉。

許攸朝攔著百姓的士兵使了一個眼，那些士兵有些猶豫，半響后，還是側開了，讓百姓們朝趙晉等人奔去。

“武田，攔住他們。”趙晉盯著許攸，面卻是忽然平靜了下來。

許攸唯一的辦法，無非是借助百姓的愚昧無知，以及陛下的撐腰罷了。

他只要將這兩樣都拔了，任許攸再如何蹦跶，也無濟于事。

趙晉轉，看著激憤的百姓，高聲道：“你們覺得，什麼神明會生啖百姓的？”

這句令人悚然的話，功讓所有百姓怔愣了一瞬。

只能死死攔著百姓的武田大松了口氣。

他們太過激憤，加之人數眾多，武田等人又不敢傷了他們，如果時間再久一點，他們不一定還能攔住這些百姓。

“本侯從未聽過，神佛需要以活人祭祀，需要活人的。”

“反倒是邪神才會行此種事，但是……”

趙晉的語氣驀然變得凌厲，“難道你們能指邪神，聽你們的禱告？”

百姓們竟然一時無言反駁，覺得趙晉此話未必沒有理。

邪神，會在意他們的死活嗎？

所有百姓逐漸安靜了下來，趙晉心底微微松了口氣，有用！

既然這些百姓是因為希神佛能夠停下這場雪，那麼，趙晉就借此，搖他們以活人祭祀的觀念！

許攸的神現在已經徹底沉了下來。

而趙晉才不會理會他，繼續道：“難道你們就不怕，以活人祭祀，反而招致邪神嗎？”

百姓們悚然一驚，徹底沒有人再討伐趙晉。

“宣平侯，”許攸咬牙切齒道：“貧道乃是奉了陛下之命，負責此次祭祀，難道宣平侯要抗旨不遵嗎？”

抗旨不遵，死罪。

許攸直接一定大帽子扣在趙晉的頭上。

“呵，”趙晉微微側頭，“國師，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我們去見陛下便是。”

許攸瞇了瞇眼睛，“好，侯爺還是好生想想，怎麼跟陛下解釋吧。”

對此，趙晉本不理會許攸，他朝武田道：“將他們都放下來。”

“然后，”趙晉沉片刻，然后看向那些衙衛，“先將他們送至府衙吧，送回家中怕是不安全。”

為首的衙衛站出來，朝趙晉一抱拳，“侯爺放心，我們一定會將他們安然帶回府衙中。”

他猶豫了一下，走近趙晉，低聲音道：“侯爺自己要小心，陛下為寵信國師，而且……國師估計不是什麼善茬。”

方才國師與趙晉的對話，他看在眼里。

對方分明是故意挑唆百姓，后又以陛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