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突然安靜下來，眼神裡抑不住流出惆悵與難捨之，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紅的臉龐，想把這張惹人憐的靚麗容刻在心裡。

在他小的時候，常聽老和尚對著殘慨，世間的子都是毒藥，男人們一不小心就會中毒，其中有一種作‘一見鍾’的毒，最爲致命，中之則終生無解。

那時候大和尚還是小和尚，只懂得字面意思，以至於每次跟著老和尚下山化緣見人時，他都畏如蛇蠍，戰戰兢兢地躲在老和尚後，生怕中了那種作‘一見鍾’的劇毒。

後來他長大了，變了大和尚，逐漸懂得老和尚的話並非字面意思，可惜老和尚再也不和他一起看殘了，他也就再沒有聽過老和尚的慨。

不過他知道，老和尚是個有故事的老和尚，而且中毒很深，不然也不會把頭髮毒沒了。

看著眼前這張俏麗面孔，大和尚知道自己中毒了，並且是那最致命的‘一見鍾’毒。

老和尚說的沒錯，這種毒著實厲害，只因看了一眼就劇毒攻心，防不勝防。

“大和尚，看什麼呢，我臉上有什麼奇怪東西嗎？”紅被大和尚看得心裡的，下意識地了臉頰，以爲自己臉上有東西。

“阿彌陀佛。”大和尚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朝紅躬作揖，道：“送卿千里，終有一別。雖萬般不捨，但還是要和姑娘道一聲珍重，只盼有緣還能再見。”

紅聞言十分詫異，失聲道：“啊，你要走？去哪裡？”

“姑娘如此激，是不捨得在下嗎？”大和尚看見紅略顯激的反應，頓時喜笑開，心裡暖暖的。

“啐。和尚，自作多。”紅啐道，朝大和尚翻了個白眼。

“快說，你要去哪裡？”紅眼一瞪，催問道。

大和尚轉看向南方，道：“去南邊，殺敵報國。”

“不行！南邊太危險，你不能去！”紅聞言，本不予商量，語氣堅決，不準大和尚去。

不等大和尚開口，又斬釘截鐵道：“誰去誰去，反正你不能去。”

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南邊打死打活關何事，只要和在乎的人沒有危險，那就是天下太平。

這點，和周圍這些削尖腦袋進城的人倒是一樣。

與大和尚爲了尋找被黑巨猿擄走的張小卒，在黑森林裡東奔西走找尋了半個多月，最後找不到張小卒半點蹤跡，只得無奈放棄。

因大牙人四流竄，大和尚不放心一個人回白雲城，便又一路護送至此。

前後算下來，與大和尚已經相有二十多天了。

這二十多天大和尚對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了端水、了找吃食、冷了生火、熱了扇風。找不到張小卒的蹤跡急得掉眼淚的時候，他總能恰到好的暖語安。心積鬱時，會念靜心平氣的佛經安的心靈。

大和尚不僅甜會說，還心細如髮，且任勞任怨，在面前似乎沒有一點脾氣。

只可惜大和尚的頭太過辣眼睛，若他長得和蘇謀一樣帥氣，紅真不敢保證能抵擋得住大和尚二十多天的甜言語的進攻。

雖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了大和尚的示，可能覺得到，在心中某一個角落，有一個念頭在萌發芽。

不知不覺間，大和尚已經在心裡佔據了一個重要的位置，所以不願意大和尚去兵荒馬的南邊。

“你怕我死在南邊，你關心我對不對？”大和尚開心問道。

啪！

紅踮起腳，一掌拍在大和尚的頭上，惱怒道：“你丫一個大頭，太底下閃閃發，割十萬八千里都能看見。你若上戰場，那就是弓箭手最喜歡的靶子，保準戰鼓一響你就被刺蝟了。”

大和尚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被紅一掌糊倒。可見紅這一掌是真的怒了，否則不會下這麼重的手。

大和尚咧一笑，玩笑道：“多謝姑娘提醒，上戰場前在下一定把頭塗滿鍋灰。”

“非去不可嗎？”紅瞧出大和尚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可還是抱最後一幻想。

大和尚收起臉上的嬉笑表，神嚴肅道：“非去不可！”

指了指往城裡的人羣，道：“若每個人都和他們一樣，六十八年前的悲劇必將重演。一千二百萬人慘遭屠戮，吾輩男兒，腔裡但有一口熱，也不能讓悲劇重演。”

“又何況”大和尚的目落在紅臉龐上，道：“花兒開的正豔，值得在下拼死保護。”

紅的臉蛋刷的一下紅如蘋果，心思通，哪聽不出大和尚話中的意思，慌忙把目轉向一旁，不敢與大和尚對視。

“啐。你這和尚，盡會油舌，討姑娘歡喜的甜言語張口就來，也不知在廟裡念得什麼經？”爲掩飾心的躁，紅啐罵道。

“阿彌陀佛。”大和尚表嚴肅道：“在下對姑娘的心意天地可鑑，日月可證，若有半點虛假，指在下此去無回，馬革裹！”

“滾！”紅聞言大怒，把大和尚一腳踹開好幾步。

大和尚非但不氣，反而高興，屁顛屁顛跑了回來，激問道：“姑娘心中有我，是也不是？”

“是你個大頭。”紅跺腳嗔。

“在下與那張小卒兄弟，誰更優秀？”大和尚冷不丁地冒出一個問題。

紅聞言子猛地一，腦子裡不控制浮現出那個純良的山野年的影，臉上隨之浮起濃濃地擔憂之，以及愧疚、憤怒和自責。

和大和尚盡力了，可終是沒尋到他，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那麼單純善良的一個人，老天爺應該會讓他多活幾年的吧？

肯定會的。

黃昏下那個染的小村莊，該如何向他訴說那一幕慘景？

說要幫助他照顧好村莊，但是並沒有做到，覺得愧對於他，亦自責不已，若能早點從黑森林出來，就能阻止大牙人的屠戮，就能救下那二百多條人命。

可是，並沒有。

“哎”紅怔神許久，最終幽幽嘆了口氣，這纔回答大和尚的問題，道：“他是我至親兄長，你如何比得了他？”

知道大和尚想問什麼，而也早就仔細想過這個問題，起初也以爲自己喜歡上了張小卒，可細細味心裡的覺，發現並不是。對張小卒的喜歡，不是男之，而是對兄長的依託依靠之，也許還有幾分對父的寄託，是親而非。

“哈哈，自是比不了，比不了。”大和尚興高采烈，自是懂得紅言外之意。

這是他一直揣在心裡最重的心事，一直惴惴不安，不敢詢問，此刻分別在即，終於忍不住問出來，結果佛祖保佑，他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只覺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

大和尚挲著，從青布僧袍裡取出一塊掌心大小的暗紅玉佩，遞給紅道：“姑娘若遇生命危險，可拿此玉佩去鎮南王府求得庇護。”

“你你你”紅眼瞪得溜圓，瞪著大和尚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實在太震驚了，從未想過眼前這大和尚竟然和鎮南王府有淵源，難怪他和蘇謀對峙時，曾煞有其事的說要去鎮南王府拜訪，原來並不是張狂之言。

和鎮南王府有淵源，並且姓蘇，可不就是皇室之人。

一時間紅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大頭，心的震驚難以言喻。

大和尚做了一個聲的手勢，笑道：“蘇家一庶子而已，不值一提。”

紅接過玉佩，撇撇道：“看得出來，不然怎會去當和尚。玉佩我收下了，正好拿來應付蘇謀那個小人。話說你這玉佩對蘇謀管用嗎？”

“應該管用，我雖爲庶子，可同爲皇室脈，他多要給些薄面。你別一而再再而三激怒招惹他便是。”大和尚道。

紅翻白眼道：“他不來找我麻煩我就燒高香了，我一個低賤庶哪敢去招惹他啊。”

“那個”大和尚撓了撓後腦勺，道：“姑娘可有”

“沒有。”紅打斷大和尚的話。

“我話都沒說完呢。”大和尚鬱悶道。

“沒有就是沒有，管你有沒有說完。”紅不講理道，“想要本姑娘的什，先活著回來再說。”

“阿彌陀佛。是在下唐突了。姑娘勿怪。”大和尚致歉道，轉而問道：“和尚即將遠行，不知能否有幸求得姑娘一曲佳音爲在下送行。”

“本姑娘五音不全，你想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出醜嗎？”紅不悅道。

“那便罷了。”大和尚道，“千言萬語終有離別時，姑娘保重，和尚定活著回來。”

“你”紅想要挽留，但話到邊又咽了回去。

若不知道大和尚的份，或許還會試著挽留一下，可知道大和尚的份後，認爲大和尚是想乘此世建功立業，掙一份遠大前程。

男兒志在四方，理應如此，只是

“活著回來。”紅最終吐出四個字。

“和尚去也。”大和尚點點頭，轉大步離去。

紅看著大和尚遠去的背影，映在乾裂的黃土地上，顯得格外蒼涼與悲壯。

此一去，九死一生。

紅手裡沒有劍，於是在地上撿起一樹枝當做劍，然後輕展姿舞了起來。

“天也蒼蒼，地也茫茫。問我兒郎，何是家鄉？”

“路也遙遙，人也惶惶。問我兒郎，魂歸何兮？”

宛轉悠揚的歌聲從紅裡傳了出來，幾許蒼涼，幾許悲愁，聽得人心中難過。

忽地曲調一轉，幾許鏗鏘，幾許豪，聽得人熱上涌。

“戰鼓擂擂，號角錚錚。告我親人，腳下即是家。”

“怒浪滔滔，殺聲震震。告我親人，魂歸心安。”

“金戈鐵馬，百戰沙場。”

“揚我戰刀，保我家園。”

“拋我頭顱，佑我雙親。”

“灑我熱，護我兒。”

“百鍊，念我妻。”

“待到來年春三月，天下太平吾歸家！”

大和尚轉過，倒退而行，聽著婉轉悠揚、鏗鏘熱的歌聲，著可人兒曼妙的劍舞，好不快活。

“哈哈，恰如此！恰如此！”大和尚咧大笑。

“男兒大丈夫，當無畏無懼，當守住腳下的土地不被侵略，當護佑邊的親人不被欺辱，當張開臂膀爲懷中妻遮風擋雨！”

“和尚此去，萬死無悔！”

紅扔掉手裡樹枝，眼裡有淚花閃爍，朝遠去的大和尚喊道：“大和尚，活著回來。”

“得遇佳人，此生甚幸！甚幸！”大和尚回道。

人羣中有翩翩年，挑開馬車車簾，譏諷嘲笑道：“天化日之下，大庭廣衆，衆目睽睽，閨閣姑娘竟對著和尚傾訴慕之，教養何在？禮儀何在？恥何在？真真是傷風敗俗，傷風敗俗啊！”

“就是。好好一個姑娘，竟這般不知廉恥！”

“若是在我們鎮子，這種傷風敗俗的人早拉去浸豬籠了。”

“不能讓這人進城，會帶壞白雲城的風氣，有損白雲城的聲譽。”

“對。不能讓進城。”

人羣中有許多人對紅惡語相向，大有羣起而攻的架勢。

紅目掃視，發現冷嘲熱諷之人多是男人，略一想就明白爲何了，是剛纔唱的那首歌的曲詞了這羣準備躲進白雲城當烏的男人的痛，讓他們無地自容，從而惱怒。

況且，也沒對大和尚說什麼骨的話，也沒有與大和尚私定終生，只不過是給他舞了一段劍舞，唱了一首曲子，並囑託他活著回來而已。

這算哪門子傷風敗俗？

怎麼就會帶壞白雲城的風氣了？

難不如若哪天白雲城的將士出征，白雲城未出閣的子全都得老老實實躲在閨閣裡，連給將士唱一首壯志曲都不行嗎？

這些人本就是無理取鬧，或是懷著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也說不定。

紅不住噗嗤一樂，笑道：“喲，瞧瞧，這就是咱們白雲城的好男兒，一個個扯跟個娘們似的。浸我豬籠？不準我進城？嘖嘖，好神氣，好威風啊！可要把奴家嚇死了。你們若是上了戰場，定是那萬夫莫敵的勇士。知道爲什麼嗎？因爲大牙人怕被你們抓去浸豬籠啊！”

“臭娘們，你找死！看老子不好好教訓你。”那個說浸豬籠的男人，被紅幾句話譏諷得臉紅脖子，竟然惱怒，擼起袖子三兩步竄到紅面前，揚起掌就往紅臉上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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