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金是個碎,凡事兒知道,那就相當於全家都知道了。
魏年是晚上回家才聽魏金起陳家夫妻他裳的事,魏年也惱陳家夫妻做事不講究,心下,真個臭狗屎扶不上牆,要知道這夫妻是這樣的人,燒鴨點心都多餘。
魏年回屋還安了陳萱幾句,陳萱把裳要了回來,心下火氣也消了大半,見魏年提這事兒,使勁兒瞪魏年一眼,“我二叔,裳是你送他們的!”
饒是魏年也被陳二叔這無恥的話噎個跟頭,魏年道,“他們這臉也忒大了!我跟他有什麽啊,我要送他裳!”
陳萱沒好氣的魏年,“反正都是你惹出來的!我昨兒怎麽的,你非不聽我的!險把裳丟了!你那件兒還是外國呢的!要是萬一丟了,你誰都別賴,就賴你自己個兒,發善心!”
魏年挨陳萱一頓數落,心下並沒有半點兒惱,反是見陳萱板著臉的模樣兒有些好笑,坐炕桌兒旁,“我以前都覺著,善有善報,沒想到,這回險遭惡果。”
“那也得對善人,才是善有善報的。”陳萱嚴肅著臉,認真,“要是容先生那樣的人,善有善報還差不離。他們倆什麽樣兒,我最清楚!”
“這回算我的不是。”魏年道,“我聽,你追到朝門了?”
陳萱點頭。
魏年心裏也得讚陳萱一聲好腳程,不過,魏年還是,“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就算了。裳再貴,也貴不過你去。跑這麽遠,生這麽大的氣,不值當。”
“那不校不要追到朝門,就是追回我們村兒,我也要把裳要回來。”陳萱垂下眼,“阿年哥你待我這麽好,家裏待我也好。要不是我在你們家,他們也不能過來打,也不能順手溜走裳。要是不把裳追回來,我心裏不安。我總想著,以後咱們分開了,家裏人再提起我來時會,我這人還,在一起這幾年,沒給家裏添過什麽麻煩。要是以後提起我時,淨見我家裏的窮親戚來占便宜,討人厭的很。阿年哥,我不想那樣兒。”
一種名為心疼的緒就這麽落在心口,進而生發芽,葉開花,蔓延到心房的整個邊邊角角。魏年的手指不自覺的一下,輕輕的落在陳萱頭上,魏年了陳萱順的發,陳萱過日子節儉,這年頭,人都流行用頭油,陳萱隻要不用出門,從來不用,省錢。這也避免了魏年到一手頭油,魏年順著發頂一直到那黑油油的大辮子,裏不道,“別這麽,我心裏,其實一直當你……你明白的吧?”
“明白。阿年哥你一直當我是朋友的,對不對?”陳萱自從接報紙後,裏便時常有新名詞出現。
魏年險沒給嗆著,“朋友?”
“是啊。”陳萱拽回自己的辮子,認真的,“雖然以前阿年哥你常咱們是遠親,其實,緣上遠的,遠親都是往近裏了。我覺著,咱們是朋友更恰當。阿年哥你是新派人,以後,咱們就當朋友相,不是更自在麽?”陳萱繼而出一種名為善解人意的微笑,把魏年鬱悶的不輕。
魏年剛想什麽,陳萱已經拿出課本,準備學習了。陳萱還有件事,想聽聽魏年的意思,“阿年哥,你我織條圍巾送給容先生好不好?”
魏年不明白,“好端賭,為什麽送容先生東西?”
陳萱就把上午遇見容先生的事了,陳萱道,“容先生真是好心腸,他還讓司機送我回家。”
魏年道,“這事我來辦吧,你別管了。”
陳萱從箱子裏拿出個綠綢荷包,倒出十塊大洋,都給了魏年,陳萱,“我是老太太給我我給他們置辦東西的錢,我就用了十斤白麵,算下來是八四,一會兒我從你錢夾子裏拿出來,明兒給老太太,這八四算是我用的,我已經記賬本兒上了。這十塊錢就給阿年哥吧,要是給容先生買禮,花多錢你跟我報賬。”
魏年笑,“這不過一點事,容先生不會放心上的,要是咱們刻意送禮,反是顯得生疏了。我見到容先生,親自謝他就行了。不用錢。”
“那我就把這些大洋再還給老太太了。”陳萱一向老實,再不是個貪錢的。
魏年都得慨,陳萱跟著那樣的叔嬸長大,竟是這樣清白分明的格,這一看就是像嶽父嶽母的品格啊。就是,忒老實了。魏年同陳萱道,“別傻了,錢都到手了,還送回去做什麽,你留著自己當零花。”
“那不。”陳萱不能白要這錢,心裏倒也是有些算盤的,陳萱道,“我心裏記著,阿年哥你以前不是過要置宅子的事,我是一點兒忙也幫不上的。那不知怎麽了,老太太給我錢,我原沒想拿,突然想到這事兒,我就收了。阿年哥你拿著吧,雖然錢很,多十塊是十塊啊。”
陳萱的眼睛,是魏年所見的最清澈單純的人,魏年明白,陳萱是不會收這錢的,這十塊錢,於魏年的確沒有什麽大用,可是,這十塊錢,對陳萱稱得上是一筆“巨款”。魏年的眼睛也不添了幾分和,神卻是鄭重的,“好,那我就收下了。”
陳萱高心把錢遞給魏年,魏年道,“你幫我存著,這以後是要用的。”
陳萱就把這十塊現大洋和魏年給存著的金放在一了。
第二,陳萱給了魏老太太八四,是蒸饅頭用的麵錢。陳萱一五一十的跟魏老太太報賬,“剩下的錢,給阿年哥了。那烤鴨點心,都是阿年哥自作主張買的,他沒跟我商量,我跟他了,不能算在老太太給的錢裏頭。”
魏老太太接了陳萱給的八四,陳萱,“你是把剩下的九塊一六給我啊,這八四花就花了唄。”
陳萱很實誠的,“那個給阿年哥了啊。”
魏老太太也是無奈了,心,陳老二那對夫妻是要錢不要臉,二兒媳這個吧,倒不是貪財的,就是忒實在,這給二兒子降伏的,真是聽話。不過,這也好,錢終歸是給兒子花了,魏老太太也沒意見。
陳萱因為又增加了八四的欠賬,白都是抓時間織衫的。這羊衫,織到十一月底,也就不織了。一進臘月就是年,過了年,買厚的人就了。
十一月底是魏老太爺的壽日,魏時魏年兩兄弟問了,魏老太爺一向節儉,並不打算擺壽席,魏老太爺了,“在家吃一頓長壽麵就行了,阿年媳婦麵搟的筋道,讓阿年媳婦搟麵。阿時媳婦鹵子打的好,阿時媳婦打鹵。”
魏老太太笑,“讓阿年去買幾樣子貨,再燒幾個菜。”
魏老太爺道,“子貨太貴了,隨便家常菜做幾樣就。”
“不用你出錢,他們倆平日裏有工錢,哪個沒私房來著。你就吃一回兒子們的孝敬吧。”魏老太太很明的給倆兒子分派了任務,當的酒啊菜啊的,錢就你倆出啦。
魏時魏年都沒意見。
陳萱晚上跟魏年打聽,“阿年哥,啥子貨啊?”
魏年一大棉裳,舒舒服服的盤坐炕頭兒,地主老財家的東家一般,端著搪瓷缸子為陳萱解,“就是冬裏的鮮菜,什麽黃瓜、韭黃、青椒、青菜、黃花,這些東西。”
“都是鮮的?”陳萱瞪圓了一雙杏眼,裏頭滿滿的都是不可思議。
“是啊,要不怎麽子貨呢。”魏年看陳萱不知道這個,便多了兩句,“這些菜,都是屋裏種的,就在廣安門、阜門那一帶。”
“我跟大嫂子去菜市都沒見過。”
“這些菜賣的貴,多是供一些大飯店,或是有錢人家定的。”魏年笑,“菜市上估計不太多的。”
陳萱慨,“這城裏人可真會吃。”
“你不是城裏人哪。”魏年放下搪瓷缸,笑同陳萱道,“你要樂意,明兒我跟大哥,買材事兒我來,買買酒的事算大哥的。到時,我帶你一塊兒去買菜,到時,咱們去他們種材地方現挑現摘。”
“!”陳萱忙不迭的應了。
魏年同陳萱一句,“明兒我不穿西裝,我有棉袍兒的吧?”
“有,給你做了兩件,我想著咱家往的,也不全是新派人。要是去舊派人家裏,興許你要穿。”陳萱,“阿年哥你生得俊,就是長袍,穿著也好看。”
魏年笑,“就會甜言語。”
“我這都是實心話,阿年哥你本來就生得俊啊。除了容先生,我覺著,沒人比阿年哥你更俊了。”
魏年氣的,“合著我還排老二。”
“不是這麽,我覺著你們差不多的俊,不過,容先生多有學問啊,人家學問比你好,所以,隻得讓你暫時排老二了。”陳萱還有理有據的解釋了一遍。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簡直火上澆油,魏年忍不住瞪陳萱一眼,這丫頭!還實誠哪!就是個高低眼!陳萱問,“阿年哥,你,容先生這麽有學問,為什麽不去大學裏做老師啊?”
“是人就要做老師不?”魏年是知道一些容揚的事的,隨口道,“容先生做生意的本領比做老師強百倍,他與政府關係匪淺,家裏的公司在上海,聽,在海外也有產業,他可不是尋常人。”
陳萱沒有半點兒驚詫,“容先生肯定很厲害啊,你想,他這麽年輕,也就比阿年哥你大個五六歲的樣子,都是碩士了。阿年哥你也很聰明,原本,你應該跟容先生差不多的,可是,你不肯多讀書。要是阿年哥你肯念書,你一準兒念的比我快,你要是在國念大學,大學裏都是有學問的人,你的同窗,教你的教授,都是有本領的人,阿年哥肯定也能學到很多本領。你要是像容先生一樣在國外念的大學,阿年哥你想想,國外產業,是不是就是在外國也有生意的意思?容先生肯定是因為在外國念書,他又是個聰明人,就在國外做起了買賣。阿年哥你要是在國外念書,我覺著,你也不會比容先生差的。”
“像阿年哥你的,念書多也不一定就去做老師,做生意也行啊。”陳萱認真的,“我真盼著阿年哥你越來越好,阿年哥你這麽聰明的人,我總覺著,阿年哥你能為比現在更厲害百倍的人。”
“你是,我去念大學?”
“非但要念大學,還要念碩士,念博士,還要把那些人家可能考也可能不考的法語、德語通通學會。”陳萱道,“不然,阿年哥你這樣的聰明,就可惜了。阿年哥,你這麽了解容先生,怎麽就沒看出來。要是做咱家這樣的買賣,有太爺給打下的底子,阿年哥你又這樣能幹,現在已經足夠了。可是,要是想做容先生那樣的大生意,就得像容先生這樣,去國外念洋書才校”
魏年下,出思索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