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趙老太太是五十整壽,兩家又是親家,魏家是一家子都要過去的。

魏老太太特意跟家裏人們一句,“親家母的大壽,大喜的日子,都穿的喜慶些。”尤其對陳萱，“你跟阿年親那,親家母也過來的，你不一定記得,這頭一回去家，你又是新媳婦,穿那絳紅的旗袍。”

陳萱連忙應了。

魏老太太雖然不大寬和,卻也不是太刻薄的人，魏家人換季時也會做兩裳,雖是鋪子裏不大好賣的料子，卻也都是新。魏老太太的絳紅的旗袍，就是秋做的新旗袍。

第二陳萱穿上後，魏年卻是不大滿意,把陳萱上下打量一回就話了,“不是做新了麽，怎麽還穿舊的？”

“老太太我穿這，喜慶。”

“哎喲,你可真聽話,媽有什麽眼啊,那眼,不提也罷。趕，換新裳，這兒忒老氣。換那件去文先生沙龍的裳。”魏年陳萱換，陳萱立刻就換了。陳萱跟著也換了皮鞋，踩在地上噠噠噠，魏年總算滿意，“以後出門，就這麽打扮。”

陳萱雖按魏年的要求重換了裳，卻也有自己的考量，從櫃裏取出圍巾遞給魏年，陳萱，“我是想著，趙家是老派人，咱們這麽新，是不是不大好？”

“你得看跟誰一道出門，你跟我一道，我一西裝革履，你一土舊旗袍，這也不搭啊。”如今瞧著，才算搭了。魏年是滿意了，就是陳萱在魏老太太那裏挨了回，魏老太太一看陳萱穿了這麽件裳就皺眉，“這是什麽裳，不是你穿那絳紅的旗袍麽？”

陳萱老老實實的，“阿年哥我穿這。”

魏老太太當時就要絮叨兒子，魏年慣知老太太碎的，抬腕瞧一瞧時間，“媽，再不，可就遲了啊。”

魏老太太橫兒子一眼，又橫陳萱一眼，陳萱一幅老實頭的模樣，魏老太太都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數落陳萱，“就知道聽阿年的，自己個兒一點兒主見都沒有！”

陳萱老實聽訓，見魏年上前一步扶著老太太下炕，陳萱才鬆一口氣，與李氏和孩子們跟在長輩後頭出門。陳萱倒不計較穿啥，就是，覺著，魏年的話更有道理。現在的份，是魏年的妻子，雖然是假做的，可正因為是假的，才要更盡職責才好。首要的就是，不能出去魏年沒麵子。何況，魏年待多好啊，現在能賺羊衫的錢，都是魏年肯幫忙。在陳萱心裏，魏年的意見當然比魏老太太重要。所以，就是魏老太太不高興，還是要聽魏年的。

待到了趙家，陳萱就知道魏金為什麽一有空就往娘家跑了，趙老太太大壽，趙家來得客人也多，魏金和妯娌兩個，就跟倆陀螺似的，半都沒見閑，連跟娘家人句話的功夫都沒櫻招待客人忙些倒不算什麽，可待中午吃席時，趙家兩個兒媳婦是沒座兒的，一左一右的站在趙老太太邊伺候婆婆。來人紛紛誇趙家兩位兒媳婦孝順，尤其一位年紀略輕，梳著油的纘兒，一隻金簪，耳上金耳圈，手上四五個金戒子，一醬緞襖褂的圓潤潤的富貴太太，連聲誇讚，“侄媳婦們可真孝順。”

趙老太太笑，“我這倆兒媳，還沒人不好的。”

魏老太太也是瞇著眼睛笑瞇瞇的模樣，不過，那笑容之假，連陳萱都看得出來。陳萱也覺著，趙老太太不是個好相的人，魏老太太也不算寬厚，可是就是魏家有請客吃飯的事兒，魏老太太也不會讓李氏陳萱站後頭伺候，不吃飯的。

陳萱知道，趙老太太也不至於著倆兒媳，可等客人們吃完了，席麵兒上就都是剩的了。吃剩的倒是沒什麽，陳萱也經常吃剩的，就是，錯開飯點兒吃飯，又怎能吃的好呢。

不過，這是人趙家的事，陳萱也隻是一想。陳萱知道，這年頭兒，像趙老太太這樣的婆婆，其實常見的。

沒有跟魏老太太一個席麵兒，們晚輩有晚輩的席，陳萱同李氏魏銀坐在一，與魏老太太那張席麵兒挨著。趙家這壽席，也很盛，魚肘都是有的。陳萱剛了兩筷子，就見魏年進來找。陳萱以為什麽事呢，跟魏年出去才知道原因。魏年與趙家人很，尤其兩家都是做麵料生意的，也有不生意上的朋友，今日遇著，聚在一起喝酒笑。大家就提起魏年娶親的事，魏年低聲同陳萱，“有幾位朋友，還沒見過你，他們提起你來，不好不見。你跟我過去見一見。”

陳萱原是有些怯，可一想到是立誌要做一等教授的人，也見識過文先生家那樣高檔的沙龍了，何況，在外頭，頂著魏年妻子的名頭兒，得了魏年那許多好，就再不能讓魏年沒麵子的。於是，沉一沉心，定一定神，陳萱立刻回憶起當初去六國飯店時的禮儀，把腰板兒直，人也是目視前方，一手挽著魏年的胳膊，就同魏年過去了。這些都是魏年的朋友，年紀也差不多，見了陳萱，有的嫂子有的喊弟妹，還有人壞笑，舉杯，“頭一回見嫂子，我敬嫂子一杯。”

陳萱在鄉下長大，自問見識不多，可近來頗開了些靈竅，知道這是魏年的朋友拿打趣，陳萱還是頭一回這樣被人打趣敬酒，心裏就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應對。陳萱生怕應對不好魏年沒麵子，顧不得其他，飛快的思考，這酒，不接顯得家子氣，要是接一人，後頭別饒酒接不接呢？陳萱尋思著，這事兒不能別人主，幹脆端起魏年的酒杯，自己倒滿酒，舉起杯來，，“我頭一回見大家夥兒，也不大會話，該是我敬你們，不能你們敬我。”完，陳萱痛痛快快，連幹三杯。

喝完，陳萱還一亮杯底，這亮杯底，是陳萱在鄉下時見過二叔吃酒，也不知怎地就用上了。陳萱這等爽快，把魏年的一幹朋友都鎮著了，大家紛紛好，也都陪了三杯，陳萱喝了些酒，膽子也放開了，還十分懇切的了幾句客套話，“以前沒見過，今就算認識了，以後，你們多來家裏玩兒，我會做幾樣菜，也還。”

大家紛紛，“嫂子這麽爽快，以後定要去叨擾。”

陳萱敬過酒，魏年就送回去吃席了。陳萱還悄悄問魏年，“如何？”

其實，這話簡直不用問，隻看魏年眼睛裏的神采就知道啦。陳萱也覺著自己還可以，雖然還是有些張，多鍛煉一下就沒事了。發現，越是出門多，膽子就越是大。要是擱以前，哪裏敢在這麽多人跟前客套話？

陳萱認為，自己的進步大。

魏年回家都誇了陳萱一回，誇陳萱，“一點兒不扭，出門在外就得這樣，大大方方的才好。”讓陳萱繼續保持。

陳萱點頭，“我以後，還要繼續進步，做得更好。”

魏年就喜歡看陳萱渾幹勁兒的模樣，特招人喜歡。陳萱趁著有空，又織了幾針線，就同大嫂李氏去廚下做晚飯了。待晚飯後，陳萱就拿出書本來學習，雖然陳萱十分心急織賺錢的事，可雷打不每晚念書都沒有半點搖。就是魏銀有時想著羊衫的花樣分心，陳萱都會提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