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蘇瀾漪比沈千盞大兩歲,家中盛寵，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什麼苦,唯一一次下凡歷險應該是初出象牙塔，識人不清慘遭劈。

沈千盞認識蘇瀾漪那年，公司部分裂重組,只是影視公司里一個無足輕重的項目策劃。坐滿了實習期的冷板凳轉正后,第一個項目就遇到了當時跟著大編劇韓瀟璃來開劇本會的蘇瀾漪。

項目做了一整年,沈千盞也對接了蘇瀾漪一整年。最后因公司部爭斗,項目在拍攝初期階段夭折，不了了之。

蘇瀾漪生高傲,是個能力與夢想并進的野心家。

從相識相知到最后項目沉沒,沈千盞與也因公司立場和項目結束的緣故，從相融洽到失聯斷。

直到第二年，項目重啟。

沈千盞聯絡蘇瀾漪時，已創立了一家版權代理公司，即千燈的前。

那時沈千盞才知道，蘇瀾漪并非初出社會一無所有的新人編劇，與韓瀟璃的丈夫蘇謙誠是遠親。劇本反復修改推進的繁瑣流程折磨得對編劇此行沒有半點熱，撐了一年,項目解散后便在家人的投資下開了公司，自己做版權代理。

最后若不是礙于項目當初就是為了給蘇瀾漪鋪路接下的，估計還不愿意來善后。

重新進組后，蘇瀾漪與沈千盞的也舊復燃。

每個催促稿與和共眠的日夜，蘇瀾漪和聊夢想、聊追求、聊初。五個月的拍攝期,沈千盞見著竇初開，陷熱到冷戰分手，再度復合。

后項目殺青，蘇瀾漪回去繼續當的小富婆，沈千盞無進組做另一個項目，主演仍是蘇瀾漪的小狼狗男友。

起初一切都還在正軌，對方因與蘇瀾漪的關系好，和悅。漸漸的，沈千盞看著他躲躲藏藏，在眼皮子底下摘野花。

撞見數次后，怕東窗事發，對方暗地里又是警告又是威脅。沈千盞的心在經歷了無數次掙扎后，終于還是遵從了自己的心，約蘇瀾漪來探班。

和每個青春狗的故事相同，帶著蘇瀾漪現場捉，而的正義也在往后的日子里遭著不公正的捉弄與對待。

與蘇瀾漪，應該就在那時有一個很短暫的命運集，爾后越走越遠。或許是因為窺到了蘇瀾漪生命里最慘痛狼狽的那段時，留下了無法消逝的隔閡。又或許，從這段經歷中醒悟，重新回了的世界，而那個世界與沈千盞無關。

后來，跌谷底，困于深淵。

蘇瀾漪像是恰好路過，念曾經彼此有段友，憐憫地出援手。但無論蘇瀾漪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態牽了一把，沈千盞始終恩。

這麼多年，就連蘇暫也以為和蘇瀾漪之間是不分彼此親無間的友，可只有沈千盞自己知道，和蘇瀾漪從未是真正的朋友。

以前沒有，現在也不是。

要不是蘇瀾漪今天提起“我是不是跟你說過，我就喜歡看你死不承認的那個小樣，特別招人”這句話，沈千盞已經很久沒回憶起這些過往。

將u盤的幾段視頻拷貝至電腦，把u盤還給喬昕后，微抬了抬下，示意喬昕：“你先出去。”

喬昕求之不得。

眼看著兩位大佬的話題越聊越私，早就在夾中瑟瑟發抖艱難求生了。就算沈千盞這會沒讓出去，也琢磨著盡快找個借口躲出去暫避風頭。

當下，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猶如腳下生風般離開了會議室。

喬昕一走，會議室的氣陡然一沉，頗有幾分劍拔弩張的張之。

沈千盞沒抬眼，移回電腦屏幕發送完視頻后，鼠標一松，繼續梳理文件：“你上次跟我說這句話時，是問我需不需要幫忙那次？”

努力回憶了下蘇瀾漪當時的表，時間過去太久，記憶有些模糊，只依稀記得當時連門都沒進，就站在門口，第一句話就問：“我聽說了你的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第二句是：“要多錢，我看多久能給你湊齊。”

蘇瀾漪的“欣賞”是源于沈千盞走投無路時還保有理智和清醒婉拒了的幫忙。就倚著門框，看了良久，說：“我就喜歡看你死不承認的小樣，我當時問你那渣男是不是背地里給你穿小鞋了，你說沒有。問你公司是不是有人因為這件事欺負你了，你也說沒有。怎麼著，那麼怕欠我人？”

話落，進屋，四下看了看，不甚在意地了鞋席地而坐，說：“千燈不太行，做不起來。反正你也沒有更好的退路了，來千燈吧。”

對沈千盞就是敗于制片責任一事并不太在意，替沈千盞解了燃眉之急后，瀟灑放手，也不知是出于信任的業務能力還是相信有顆不功就仁的赴死之心。

以至于后來沈千盞在短短數年打了個漂亮的翻仗，還清了巨額欠債這事也沒讓太過驚奇，只是包了個大紅包，笑地祝福：“恭喜新生。”

“應該。”蘇瀾漪看了一眼，應是察覺到了沈千盞有些不悅，稍微收斂了些：“把喬昕支走，就為了跟我回憶往事？”

“往事有什麼可回憶的，”沈千盞拎起咖啡抿了口，問：“千燈和向淺淺和平解約這事，他答應了你什麼條件？”

這話起得突然，蘇瀾漪一時沒防備，表有片刻的失管。

揚了揚眉梢，不解：“怎麼想起問這個？”

沈千盞答：“之前沒好意思問。”也怕季清和換的條件還不起，掩耳盜鈴的鴕鳥心態罷了。

蘇瀾漪有些意外：“你知道季總出面替向淺淺解約是為了你？”

“知道。”

季清和對的那點心思，在行已經不算了。

有多人知道這件事不清楚，但季清和從一開始就沒遮掩過，跟勢在必得一樣，高調得就差登報說明了。

這些年早就了，別說季清和明里暗里對這樣那樣，就是他含蓄斂得只會暗中奉獻，也會假裝不經意地把這些默默做過的事公之于眾。

他這人慣會算計，怎麼甘心滿足于默默付出還不為人知。

沈千盞拒絕歸拒絕，但該知道的事，一件沒。

“星海經紀出了不通稿，計劃從你這突破。”蘇瀾漪稍稍側目，與對視：“與我之前預料的差不多，雖然你提前做了部署，但季總為保你萬無一失，還是一力促了三方合作的結果。”

所以沈千盞這里才風平浪靜，安安穩穩。

蘇瀾漪往耳后勾了勾頭發，說：“我沒太為難季總，出于雙方后續合作的考慮，也出于對你的保護，也就要了那麼點甜頭。”

不多說，沒再給沈千盞說話的機會，轉移話題道：“對了，有個事。去年十一月蕭盛的《春江》在橫店開機，年后轉場到無錫沒幾天就遇上雪災被困。公司為了劇組周轉，已經了一筆錢進去，過兩天天氣還不能好轉，估計要你親自跑一趟。”

蕭盛前年年底職千燈，蘇瀾漪有意培養他，分配到沈千盞組下待了一年悉流程，積攢經驗。去年十一月，蕭盛羽翼剛，就擔任制片，在橫店開機了古裝項目《春江》，蘇瀾漪當時還特地飛了趟橫店給他慶祝，營銷號的通稿將蕭盛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很是風了一陣。

沈千盞垂瞼不語。

半路接手劇組多半是吃力不討好，功勞與無關，出事反而要擔一半的責任。

千燈培養的制片人不，但鮮有沈千盞這麼盛名在外的。蕭盛自負才名，在手下待著的那一年，表面虛心好學，里爭強好勝，對積攢了諸多不滿。

每次見面，因是同一公司互為同事，必須維持表面的和平友好。別人不知道，蘇瀾漪應該是有所耳聞的。

只因公司員工多有猜測，覺得蘇瀾漪是忌憚制片部只有沈千盞一人獨大，有心培植個等同實力的分庭抗禮，所以引起了沈千盞不滿。

而蕭盛，因沈千盞事事他一頭，也不待見。在公司，這兩位通常是王不見王，鮮同框。

許是猜到了沈千盞的顧慮，蘇瀾漪笑笑，起拍了拍的肩膀：“千燈能主事的也就只有你，公司給《春江》投了那麼多錢，再這麼下去，拍不拍都要虧本。”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千盞沒有不服從的道理，蹙了蹙眉，雖未直接表態但也委婉表示：“那看況，希一切順利，不用我出征。”

至于蘇瀾漪和季清和要了什麼甜頭，直到最后也沒告知沈千盞。

——

幾天后，不終歲宣了其在亞洲區的代言人——宋煙。

宋煙獲傅徯賞識，年出道，出道即巔峰。后急流勇退，回歸校園，直到去年才強勢回歸。

去年《春江》選角時，沈千盞和宋煙一起吃過飯，對印象頗深。后來蕭盛欽點宋煙為主，沈千盞也沒多意外，只是回歸的雖強勢，能拿下不終歲的代言仍舊令人大跌眼鏡。

更戲劇化的是，不終歲當天還公布了一位鐘表大使，周延。

沈千盞看到微博宣時正在收拾行李，連日壞天氣，的焚香祈禱顯然沒用，蘇瀾漪下了調令，派去無錫給蕭盛搭把手。

正好老沈夫婦因雪天航班取消，正憂愁要被困在北京等雪化了才能回去，就趕上沈千盞出差去無錫。

沈母絮絮叨叨往行李箱放整理好的時，沈千盞趴在床沿琢磨周延是否就是蘇瀾漪跟季清和要的“一點甜頭”。

沒等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明決給發了張時間表，詢問這幾日是否有空，他去安排西安的行程。

沈千盞此刻才腦子嗡的一聲，回：“我最近出差，西安這趟行程要延后了。”

明決很快給來了電話，得知沈千盞要去無錫出差，且歸期不定后，明特助罕見的啞火了數秒。

沈千盞跟著沉默了幾息，主詢問季清和近況：“你們季總最近忙不忙？”

明決握著手機，轉頭看了眼伏案工作的季清和，中肯又留有余地的回答：“季總一如既往。”

沈千盞聞言，不知該接什麼，干脆安靜。

和季清和自那日在小區停車場分開后，再未見過面。就連喬昕把會議容發給明決，也是過了兩天才收到明決的電話反饋。

沈千盞沒琢磨明白季清和忽然疏遠的意圖，但前有他的妥協，后有他的堅持，這幾日思考的結果除了得出就是個渣外，沒有任何頭緒。

想了想，決定掛電話。

場面話剛打了個腹稿，手機那端已經換了個人，他聲音略帶慵懶，輕輕淺淺的：“聽說有人在想我？”

沈千盞：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作者有話要說：聽說有人在想我？

緬懷故人，清明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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