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嫣得很開心,銀鈴般的笑聲灑滿院每個角落,認識的那天起,就一直是個活潑開朗的姑娘,永遠活力四,永遠爽朗樂觀,快樂而飛揚的青春,是無憾的。 秦堪靜靜站在拱門外,角泛起一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微笑。
是羨慕嗎?
想想自己前世的青春,須臾便過,隻留下一腦子的稀裡糊塗,幾聲“書生老去,機會方來”的慨歎,還有三兩件至今想想都覺得刺痛的憾,這就是前世的青春。
呆呆的注視著杜嫣開心的笑靨,說不清是嫉妒還是緬懷,活了兩世,雖然生理年齡才十九歲,可是心理上已是三四十歲的怪叔叔了。
秦堪發呆的目直勾勾的盯著秋千上的杜嫣,陷往事中的他渾然未覺杜嫣秋千的速度慢了下來,漸漸靜止,怪叔叔的怪異目令杜嫣俏臉發熱,舉手投足很不自在,靜謐無聲中,一抹樣的紅從白皙的脖頸迅速蔓延到耳朵。
秦堪不知道,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在別人家院的拱門外,癡癡呆呆注視別人家院的眷的行為是多麼的不合規矩,盡管他是這位眷的債主……
等到他從前世的回憶中驚醒過來時,愕然發現杜嫣雙手叉腰站在他面前,目惡狠狠的盯著他,腮幫子鼓得老高。
“喂,你站在我家院門口賊頭賊腦窺探,是何居心?”杜嫣努力讓自己的氣場顯得很霸氣。
秦堪隻好解釋:“看你笑得那麼開心,忍不住多看了一下……”
“我笑得開不開心關你何事?”
秦堪歎道:“一個欠了二百兩銀子巨款沒還的人,實在不該笑得這麼開心的……”
杜嫣哼道:“你怎麼不向我爹要去?”
“我怕你爹打我板子……”
“你就不怕我揍你?”
“我當然也怕,所以我討債的方式一直很溫和,沒敢朝你家大門潑紅油漆。”
杜嫣目閃躲,適時轉移了話題:“喂,那孫猴子被如來佛在五指山下,後來呢?他死了嗎?”
秦堪哀歎,看杜家小姐轉移話題的態度他就明白,未來歲月裡,討債的過程必將充滿了艱辛和痛苦,也許還會伴隨著鮮和白骨……
*
杜知縣單獨召見秦堪,是因為有一件很很重要的事。
“秦堪,本可以相信你嗎?”杜宏目深沉且凌厲,似乎想把眼前這個年輕人一眼看穿。
杜宏的問題令秦堪為難了。
老實說,他自己都有點不相信自己,剛剛還因為杜嫣厚臉皮的賴帳行為而暗暗發誓,說要貪山縣庫,這樣的人,能相信麼?
秦堪很想勸勸杜知縣,不要這麼冒險……
可上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縣尊大人,晚生讀的是聖人書,君子尚孝,尚仁,尚德,尚義,尚信。”
秦堪的回答令杜宏很滿意,“聖人書”仨字仿佛一面過關令牌,任何人高舉著它都可以一路暢行無阻,所以這個時代的文人才表現得像一個個瘋子,如同文/革時期的紅小將,只要有語錄在手,打砸搶都是合理合法的。
杜宏注視半晌,慢悠悠道:“知道本為何答應嫣兒,把你聘縣衙當師爺嗎?”
因為你欠了我一個天大的人,沒我幫你坑人,你早卷鋪蓋回老家了……
這話隻敢在心裡念叨,表面還得非常恭謹的。
“晚生愚鈍,請縣尊大人賜教。”
“石祿之事,只是原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杜宏盯著他,緩緩道:“因為你孤一人,背景乾淨,無鄉黨朋,故而本可以放心用你,知道本為何代你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理帳簿麼?” 秦堪心一,這話的意思還聽不出來便是傻子了,帳簿裡有貓膩!
什麼人!太不像話了!我還沒下手,倒被別人搶了先!這人應該拖出去剮了。
果然,杜宏緩緩道:“錢糧帳目裡,有些地方做得頗為花俏,收支看似四平八穩,但老夫總覺得裡面有問題,又說不出問題在哪裡,而且沒有證據的況下,老夫也不便聲張,不能大張旗鼓地清查,免得寒了同僚的心,又讓監察史們聽到風聲,抓了老夫的把柄,秦堪,你明白老夫的意思麼?”
秦堪有些不解地看著杜宏。
帳目看不出問題是什麼意思?這一篇篇的流水帳,只要畫個借貸表格歸納整理一下,再對照庫的收支帳,有沒有問題一目了然, 何至於看不出來?
隨即秦堪猛然驚醒,現在是大明,比前世落後了五百年的大明,古代人的思維到限制,流水帳裡搞點名堂,一般人確實察覺不到的。
很可惜,秦堪是穿越者。
那些流水帳裡的名堂,在他眼裡看來就是一個笑話。
前世為了多報銷幾張過期車票,遂苦讀會計書,專門合理合法的見針,差錯之下竟幫老會計揪出一個貪汙公款的副經理,公司管帳的老會計不得不自掏腰包請他喝酒,很誠懇的請求他,以後帳目有不懂的地方請他不吝賜教,還有,報銷車票時吃相不要太難看了……
來到明朝,一篇小小的流水帳能難倒他嗎?
“縣尊大人的意思,晚生明白了。”秦堪躬施禮。
“給你一月的時間把帳查清楚,夠不夠?”杜宏嚴肅的盯著他。
“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咳咳,縣尊大人,晚生三天之便能查個清楚。”
“三天?”杜宏吃了一驚,擰眉道:“事關重大,不可兒戲!”
“三天若查不出,欠我那二百兩不要你還了!”秦堪用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賭咒發誓。
“什麼?”杜宏怒眼圓睜。
“啊……晚生,晚生失言,失言了,總之,晚生保證三天之查清帳目。”
盯著秦堪略帶狼狽的背影,杜宏捋著青須不滿地喃喃自語:“二百兩銀子的事,老夫都忘乾淨了,他卻記得清楚,此子斷非淡泊名利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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