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靜,微啞,但很清楚,“擱下吧……”
小將正愁著這一遝子公文怎麽給路連塵拿回去,突然聽到這個鬧鬼一樣冒出來的靜,心裏驟然踏實了,低著頭在彥卿能殺人的目裏兩步上前把公文放到桌子上,匆匆一拜而退。
彥卿轉把這能殺人的目投到還躺在床上的那人上,“大爺,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可不是你把自己關在王府書房裏抱著折子碼長評的時候,你那子骨要是在這半道兒上有個什麽好歹,外麵這一票人會有什麽結果你可比我清楚得多。”
工作狂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彥卿可比誰都清楚。
果然,這人明顯地回了一句,“我沒說要批……”
“好,那我人來把這些玩意兒拿走了?”
就聽那人一陣急促的咳嗽,彥卿立馬投降了。
彥卿扶他起來,一邊幫他拍背,一邊哭笑不得地說,“得得得,您悠著點兒,悠著點兒……這些折子全都是你的,沒人跟你搶行了吧?”
哪知南宮信越咳越厲害,一方白絹掩著口,咳得腰都直不起來。等這陣劇烈的咳嗽過去,南宮信把白絹拿開的時候彥卿就沒法淡定了。
雪白的絹染上了一片殷紅,南宮信向來沒什麽的上還掛著紮眼的紅。
“你……”
這陣咳嗽像是耗盡了他的力,南宮信整個子靠在彥卿懷裏,氣息不勻地熄著。
這人溫極低還發抖著的子靠在自己懷裏,彥卿都不敢,生怕自己一這人就會出點兒什麽計劃之外的狀況。
覺著南宮信呼吸漸漸穩定些了,彥卿才敢出聲。
“哎,你這樣非出大事不可,我還是給你把大夫來吧。”
雖然搞不清南宮信這是什麽怪病,但能咳出來的病肯定是不輕。
之前在王府裏也沒見他這病嚴重這個樣子,難不這一天車馬顛簸就能惡化得這麽快?
彥卿急,有人更急。
彥卿還沒,南宮信手就抓住了彥卿的手臂。
用力不大,但覺得出他已用了全部力氣,發抖得愈發厲害。
“哪兒也不許去……”
聲音虛弱卻急切,還帶著強烈的命令口氣。
彥卿被他這一嚇了一跳,顧不得他這一聲是命令還是什麽,趕表態,“好好好,我不我不!你鬆手,放鬆,放鬆,乖……”
,這字怎麽蹦出來了……
覺南宮信抓在胳膊上的手卸了力,彥卿才鬆了口氣。
尼瑪,當護士的都是被嚇死的嗎?!
這口氣還沒鬆完,下口氣又吊上來了。
一道亮倏然從斜後方閃到眼前,接著就聽到“當”一聲鈍響。
一支金屬釘深深釘在了床尾的檀木架子上。
愣了兩三秒,彥卿才反應過來這武俠片一樣的場景意味著什麽。
該喊什麽來著?
還沒等想起來,這場武俠片就進下一個鏡頭了。
閉的車窗突然被破開,一個大活人就這麽變魔似的憑空出現在了兩人麵前。
從頭到腳一黑,蒙著臉,一點兒個人特都沒有,標準武俠片的短命路人刺客造型。
這要真是看武俠片,彥卿一定對這樣造型出現的人完全無,但真有這麽個人拿著把亮閃閃的劍杵在麵前的時候,那他是不是路人甲可就不好說了。
彥卿剛有點要的意思,南宮信搭在胳膊上的手又抓了,聲音微弱到隻有和他靠著的彥卿勉強能聽見,“別……”
你別才是真的!
劍尖兒指著兩人的方向,卻實實在在是對著南宮信的。
這個靜止作隻維持了不超過三秒,那把劍就像條攻擊狀態的蛇一樣飛快遊了過來。
這個狀況完全超出彥卿的能力範圍了。
就算有這個能耐,還有個南宮信把抓得死死的。
算了,反正這條命是白撿來的,豁出去了!
眼看劍尖就要刺到,彥卿迅速側過來合抱住南宮信,背對劍鋒把南宮信擋得實實的。
那人上輩子欠你的,這樣可以還了吧。
這回連道別都省了。
閉眼等著劍把自己穿個心涼,卻突然覺被前的一個力量扯了一下,本來半坐在床邊就不大平穩的重心突然失衡,一下子撲倒在了床上。
沒有被刺穿的覺,隻聽到頭頂一聲金屬撞擊的尖銳聲響。
接著叮叮咣咣一陣響,不超過半分鍾,整個車廂裏突然沒靜了。
又靜待了半分鍾,彥卿還沒在剛才的驚心魄中回過神來。
直聽到下傳來一個幽幽的聲音,“你抱太了……”
彥卿一愣,瞬間石化。
自己正抱著這男人,還把這男人在下!
彥卿“噌”地跳了起來,頂著一排無聲飛過的烏迅速轉離開床邊。
就說剛才怎麽覺得什麽玩意兒冷颼颼的……
窗戶破開,桌子也被撞翻了,那摞公文和著茶壺杯子一起撒了一地。
剛才是有人來救駕?
不到一分鍾工夫,綺兒就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小臉瞬間煞白,“殿下,娘娘……”
“沒事沒事,”彥卿看著這被嚇壞了的小姑娘,自己反倒是從驚嚇中晃過了神來,“我倆都活得好好的,你兩個人進來把這兒收拾收拾吧。”
“是,娘娘。”
“等等,”彥卿住起腳就要走的綺兒,“賀仲子在不在?”
綺兒搖頭,“回娘娘,隨軍來的大夫隻有周謹周大人。”
彥卿看了眼床上那個剛剛坐起來的人,“他來一趟。”
“是,娘娘。”
江北進車廂來的時候窗子已經被修好了,桌子上換了套新茶,折子也重新摞好了,連床尾木架上的那支足有十公分長的金屬釘也被拔出去了,周謹正在小心翼翼地給南宮信把脈,彥卿抱手站在一邊兒看著。
一切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剛發生過什麽暴力事件,無比和諧,除了江北。
江北一進來就跪拜在了南宮信床前。
“殿下,卑職失職,讓您驚了。”
南宮信本是靠在床頭,聽到江北的聲音,撐坐了起來,微蹙眉心,略帶急切,“傷了?”
彥卿這才發現,江北左上臂有道深深的口子,深藍的服已經染出了一片黑,傷口這會兒還在往外流。
剛才來救駕的應該就是他了。
江北埋著頭,像是犯錯的孩子一般,“卑職無能,讓那賊人逃了。”
“不礙得……”南宮信輕輕搖頭,對周謹吩咐道,“我好得很,你去給他包紮吧……”
沒等周謹應聲,江北忙道,“卑職不敢。隻是一點兒皮傷,卑職自己就能理了,謝殿下關心。”
南宮信輕咳了兩聲,淺淺一歎,“好,你去休息吧……”
“謝殿下,卑職告退。”
江北退下,周謹留了個方子也退下去了。`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彥卿把方子給綺兒去煎藥,這才覺得像是把今天所有的事兒都做完了,默默地長長舒了口氣。
被這鬼地方折騰的,隻要過一天清淨日子就會覺得這一天還沒過完,總覺得非得有點兒什麽讓自己不淡定的事兒這一天才算是圓滿了。
今兒晚上這麽一折騰,今天是徹底圓滿了。
這一放鬆,空前的疲憊就在裏彌漫開來了。
“你知不知道……”突然聽到南宮信淡淡的聲音,“你這條命值多錢?”
彥卿本在喝水,這一問差點讓嗆了。
“你幹嘛,我好心救你你還想把我賣了啊?”
南宮信沒理這一句,兀自說,“你的命,二十萬兩黃金。”
彥卿一愣,“什麽意思?”
“雇殺手取你命的話……要二十萬兩黃金。”
嗬,這人的命還真不便宜呢。
“這價還行吧,我接。”
“所以,以後別幹這種不要命的事……”
彥卿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道個謝用得著這麽拐彎抹角嗎……
反正救他也不是圖個謝,彥卿也不跟他計較,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你呢?剛才來的那個可不是衝我的吧。”
“我……兩月前是一百萬兩金,這個月……據說漲到一百五十萬了。”
彥卿這回是真嗆水了。
尼瑪搞半天自己比他這條爛命還便宜啊!
“憑什麽你這麽貴啊!”
“不是我貴,是你賤……”
“你說誰賤啊!”
“那就是你比較便宜……”
“便宜還不是賤啊!”
“這是你自己說的……”
“……!”
☆、我整的洋事
後半夜南宮信是踏踏實實睡著了,剛才那刀劍影的武俠段子卻一直在彥卿腦子裏閃來閃去。本來就是第一回遇到這種事,再加上原來看武俠小說積攢下來的段子在腦子裏那麽一渲染,剛才還膽大地想舍給人家擋劍,這會兒心虛後怕的小心髒砰砰直跳,睡都睡不著了。
原本習慣地背對南宮信躺著,這會兒卻翻了個,湊到了他邊來。兩人在同一床錦被下,彥卿這麽一湊近就清晰地覺到南宮信清冷的溫,心裏那點兒焦躁像是瞬間被這人上傳來的溫度冰鎮了下來。
怎麽從來不知道,這個好像隨時都可能自己掛掉的瞎子居然能給這樣的安全。
得寸進尺這種事彥卿向來很幹,但這會兒卻幹得不由自主。
手輕輕地摟住他的手臂,靠上他的肩頭。
在他邊像是住一塊兒玉石,的溫溫暖著玉石的軀,玉石的清寒鎮定著的心神。
反正這人睡著了,在他醒來前放開手,應該沒關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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