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衙門。

披紅袍的判砸吧著。

很簡單的一件事聽完了，怎麼判是個問題。

要渡了他？

渡了也沒什麼問題。

或者放了？

放了也沒什麼問題。

山鬼魅起源薩滿崇拜，是遠古時期的人類對自然的敬畏，這隻夜郎魈沒害人，目的只是爲了香火。他的出現對寨民產生不了任何影響。

“夜郎魈，你既然是求香火，爲何不佔山爲王，或者加一方鬼城？”

堂下的兇猴冷哼：“加鬼城？哪有住林子裡自在！至於佔山爲王……林子裡有老虎。”

秦昆好奇看向牛猛：“鬼王還怕老虎？”

牛猛悶哼道：“畜生鬼懼怕天敵，酆都很常見。而且猛虎辟邪，可不是故事。它們食嗜，渾煞氣天，就像古代殺人太多的將士一樣，對邪之有天然的威懾。”

秦昆恍然大悟。

周圍，衙門消失，又回到深山老林。

兇猴一愣，發現秦昆點了菸，又遞了瓶啤酒丟來。

兇猴明顯見過此，叩開易拉罐拉環，灌裡。

秦昆的聲音傳來：“我說，你已經被人盯上了，因爲在這一帶搗，所以我得渡了你。”

骨灰罈能不能超度鬼王，秦昆還沒試過，不過牛頭馬面是一定能鎖魂走的，秦昆確定。

那兇猴呲牙：“憑什麼！我不想去地府！”

“那你想去哪？”秦昆饒有興趣問道。

“哪都不去！”

“給我個理由！我不放心你。”

“我生於斯長於斯，無人因我而死，需要理由讓你放心嗎？？？”

“需要！”秦昆斬釘截鐵。

兇猴想了想：“這裡需要一個山神……你這上師，不懂當地規矩，有些人死後，發現自己了靈，以爲是山神庇佑，便會幹一些嚇人的事。我雖然收他們供奉，割他們耳朵，但也從不吸氣，也不會了規矩。所以留我在這，我便是規矩！”

如果是其他人問自己，兇猴絕對理都不理。

但面前這上師不一樣，它沒跟這人過手，但看到這人手下鬼王都是打雜的，心中已經清楚了對方的地位。

道門之中，天師級的捉鬼師，才能豢養鬼王！

普通人養鬼，哪怕是厲鬼，接久了都會氣虛弱神錯！對方的鬼王還不止一隻，其他鬼差更多，這氣是有多強？

對方能開口商量，明顯是給自己臉面，兇猴已經，雖然不通人世故，但這類淺的道理是明白的。

秦昆一笑：“好猴兒，伶牙俐齒。你想不想當？”

忽然的大轉彎，讓兇猴眨起了眼睛。

？

他曾經出行伍，被馴猴軍統領，這個詞他一點都不陌生。

“你等等我！”兇猴說著，忽然跑了。

秦昆也不追逐。

晚上3點多，秦昆等了兇猴半個小時，對方還沒回來，岑清電話打了過來。

“秦先生，事還順利嗎？需要我派人過去嗎？”

岑清忙完了自己的事，於是前來問問秦昆的況。

“順利。”

“那邪喪呢？”

“跑了。”

“跑了？？？”

岑清一怔：“那……怎麼辦？”

“沒事，我等等它，應該會回來。”

岑清哭笑不得，這都是哪跟哪啊。高人行事，這麼高深莫測的嗎？跑了的邪喪還能回來？？？

想了想，岑清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指手畫腳的好，於是道：“我開車已經到山下了，這就進山找你。”

秦昆沒想到岑清這麼負責，難怪一個子，能擔任黔西組長。

電話掛掉，又過了十分鐘，遠一個黑影跑了回來。

“你居然還在！”

“你讓我等等你的。”秦昆一笑。

兇猴低下頭：“沒人相信過我。”

秦昆再次斬釘截鐵道：“我相信你！”

兇猴渾一震，眼神複雜，心深其實帶著激，可惜它聽不到秦昆心中的下一句話：我相信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兇猴來到秦昆面前，出一塊磨得發亮的令牌。

“上師看看這個。”

鐵令！

令牌上面的紋案大多模糊，已經看不太清，好在後來用樹脂包裹，纔沒有繼續氧化，看起來是一個古。

“這是？”秦昆狐疑。

兇猴眼睛發亮，角一挑，出森白的獠牙：“我當過！夜郎軍，登林校尉！”

秦昆虎軀一震，了兇猴腦袋：“好傢伙，職還不低呢！”

兇猴出微笑，忽然歪頭看向遠方：“上師，有人來了！”

是岑清。

岑清走在前面，後跟著一個顴骨高聳的巫祝。

這幾日秦昆見過一兩次，那人是黔西副組長，石洵。

二人見禮秦昆，耳後又瞟向那兇猴，石洵眼睛細瞇，準備開口恫嚇，被岑清拉了一下。

岑清道：“秦先生先忙，我們在遠等等。一會忙完了，一起下山。”

石洵指著那兇猴看向自家組長，發現岑清對兇猴視而不見一般，也就沒說什麼，跟著走了。

二人剛走幾步，秦昆忽然住他們。

“等等，岑組長。”

“秦先生有何吩咐？”

“我查過自己的權限，似乎可以不需要向馮羌請示，直接招人是嗎？”

岑清想了想秦昆的級別，於是點點頭。

秦昆看向兇猴：“夜郎魈，在我手下當嗎？”

岑清、石洵以爲自己聽錯了，卻發現那兇猴警惕問道：“做你的手下？”

“不，做的手下。”秦昆指著岑清。

岑清笑容僵住。

做我的手下？

我怎麼管得住它！

兇猴瞟向岑清，似乎見過，但並不服氣，它撇撇，還待說什麼，發現秦昆面沉了下來。

該死！

強行招安！

“上師，我……”

“直接告訴我，當，或者不當。”

從剛剛開始，一向和悅的秦昆，臉上出現了變化。

很顯然，他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能讓這隻山魈納頭便拜，之所以給它一個選擇，是看在它安分守己的份上。

這種邪喪，龍雖然斬不掉，但是打爛鬼錮起來秦昆還是能做到的。亦或者可以讓牛頭馬面帶它曹。

“我當！”

心思電轉之際，兇猴已經得出答案。

岑清將秦昆到一邊：“秦先生，這樣不好吧，我可管不住它。”

秦昆看著兇猴道：“從今往後，山神顯靈，降罰割耳的事，一個月只能出現一次，不能隨便用。你要的供奉，岑組長會給你，作爲換，這一帶鬧事的邪喪，你也得出手擺平。有問題嗎？”

山魈一怔：“不用離開這裡？”

“廢話，你還想住城裡？做夢！”

山魈大喜：“好！好！！”

“個屁，我又不是找你做生意。從今往後，岑組長會給你找個沒老虎的地方安置神龕，讓你住下。如果有事找你，你需得援手。”

山魈連連點頭：“沒問題沒問題！前幾次來的上師如果早這麼說，咱們也用不著結樑子！”

一場怪鬧事，就此落下帷幕。岑清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秦昆的手段這麼野。

當年玉皇大帝給猴子封都鬧出事了，你還敢來一次？

石洵也哭笑不得，他聽過秦昆的威名，卻不曾知道扶余山秦上師的看家本領是化敵爲友……要是其他人這麼幹，怕是要被馮閻王罵死啊。

凌晨三點，岑清、石洵無語地走在前面，看到山魈一直把他們送到車上，才依依不捨地揮手作別。

“對了，秦上師，我是什麼啊？”

“護林山神！”

我天……神！

兇猴眼睛一亮，發現秦昆拋來一個東西。

巫儺面！

兇猴一愣，秦昆冷笑：“此乃開山莽將面，你可認識？”

兇猴也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這名字他聽過，面……寨民家中也有，但它分不清哪個面都什麼名字。

“今後這面是你的了。記住，莫負信任。”

山魈如獲至寶地捧著面，忽然跪下給秦昆磕了個頭。可能這是的畜生知道的最高禮節了。

接著，朝著岑清的方向也磕了個頭：“大人以後有事，可以差遣小的。山林之，赴湯蹈火！”

岑清表無比複雜，這是鬼王啊……先前總局調查員都束手無策的鬼王啊……此刻向自己磕頭？

也不知道該怎麼表示回禮，秦昆開口道：“岑組長，給夜郎魈準備神龕的事，你得上點心了。”

岑清道：“包在我上。回見，夜郎魈！”

“三位大人慢走！我不會辜負信任的！”

……

下山的公路上。

岑清半晌才緩過神來。

“秦先生……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

“還沒有。”

“……”岑清鬆了口氣，事沒解決才比較符合真實況。

秦昆接著道：“往後四時八節，你和石組長可以過來問一下……陪猴子喝點酒，喂點點心什麼的。大概三五年，這兇猴差不多就有歸屬了。然後可以拉出去幫你們乾點別的事。”

岑清角搐，和副駕駛的石洵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表……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