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玄防平反且被追謚“文正”一事,震朝野。

懸為駱丞相洗污名被傳為談。

或許是有人在背地里大肆造勢，博陵百姓人盡皆知，弄得懸這些日子往返大理寺的路上,總會被贈送一些農蔬果。

從氣森森的囚牢之中回到府,帶回來的不是一煞氣,而是各種蛋鴨蛋、櫻桃脆梨、餅糖果……

一整個夏季府的零都沒在外面買，全都是由博陵百姓們贈予。

在大理寺牢獄之中的二十八人分作二十八間牢房關押,且位置極為分散。

這是衛承先的意思，不讓他們有任何互相流，暗自通氣兒的可能。

而后再一一審問,逐個擊破。

這是懸第一次參與到真正的審讞之中。

以前都是在書上看，當真正面對守口如瓶，甚至帶著蔑視的犯人時，能很清晰地到審讞的不易。

懸即便再神,再是天子邊的紅人，于審讞定罪一事上也是個新手。

這次的審讞就當是給上一課了。

審讞定罪并非只有威嚇和嚴刑問這兩種方式。

最為有效的手段,便是據疑犯不同的采取不同的審讞策略。

衛承先和阮應婳分別審問史中丞和刑部尚書，這兩個是最的骨頭，極為難啃。

他倆是審讞的老手了，心思轉得快,懸未必能跟上,懸也是集中所有注意力,想要從他們上吸取更多。

而先前特看不上懸的寺丞,居然一改之前的傲慢，開始為講解。

“除了史中丞和刑部尚書這兩只老狐貍之外,其他二十六人不足為懼,率先攻破這二十六人之后,才到拆解他們的時候。”

懸沒想到這寺丞會主跟自己搭話，還以為他很討厭自己。

寺丞見懸沒吭聲，轉對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

“這，寺丞何必對晚輩行禮，之有愧。”懸立即回禮。

寺丞笑了笑，這笑容之中有很明顯的自嘲意味。

寺丞道：“是在下先前太過狹隘魯，以為寺丞不過是憑借著對天子的阿諛奉承才爬上高位，要知道多迥越倫萃的神往往空有名聲，德不配位。”

懸：“……”

還真是個心直口快的人，有什麼說什麼。

“不過通過這件事，我徹底明白了，寺丞不僅心開闊，更是慧勇無雙。這一拜在下并非只是表意欽佩，更是謝寺丞為我老師平反。”

懸有些驚訝：“原來寺丞是駱丞相的高足。”

寺丞似乎想到了很多過往之事，輕嘆之余也頗有懷：“若是沒有寺丞，恐怕老師迄今為止還無法洗通敵賣國的污名。賣國求榮這等臟污狼藉，對貫白日一生無暇的老師而言，是奇恥大辱。可笑的是我們這些學生悲憤之余，想盡了法子也沒法為老師洗凈臟名……最后還是寺丞辦了此事。

“所以我方才這一拜不只是替我，也是替老師所有的門生們敬拜寺丞。往后寺丞若有任何難事，切勿客氣，一定告知在下。在下愿緩急相濟，保寺丞一生無虞。”

這寺丞長十歲有余，平日里恃才傲為人十分高傲，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如今卻對崇敬有加，所說的話也萬分真誠，讓懸多有些寵若驚。

寺丞在大理寺丞這個位置上多年，對于審讞手段頗有研究。

他與另外兩位資歷較老的寺丞一塊兒提審了二十六人之一的鴻臚寺卿。

這位卿平素在朝中頗有些名聲，只不過不是什麼好名聲。

耍他最在行，一遇上事兒第一個溜的準是他。

對上這種骨頭多說無益，就得直接上刑。

寺丞和另外兩位寺丞打賭，看鴻臚寺卿到第幾能夠招認。

沒想到一還沒用完刑，此人已然從不住地罵變為鼻涕眼淚橫流的求饒。

鴻臚寺卿代，此事是刑部尚書牽的頭，原本他并不想要參與其中，但無奈是刑部尚書的門生，不得已便在奏疏上簽了字。

如此一來，重點審讞的對象便轉向了刑部尚書。

寺丞他們上刑的手法可不溫，指甲蓋給他掀了幾個，慘聲在大獄中回。

他們怕懸這個小娘子害怕，特意提醒可以先回避回避。

沒想到懸這小娘子看上去長得清清秀秀文文弱弱，見到這般殘忍的用刑手段，竟一點都沒有害怕之意，眼睛眨也沒眨地盯著看。

肚子了還拿出個包來吃，一邊吃一邊瞧，瞧不見的時候還長了脖子，生怕了某的細節，完全沒有被影響胃口。

寺丞等人：“……”

是個干審讞的好苗子。

這刑部尚書的可不好啟開。畢竟是刑部的一把手，那是在大獄里爬滾打長起來的，論審訊的資歷，應該算是整個中樞之最老辣的。

寺丞他們將這頭的審訊結果遞給衛承先，衛承先與阮應婳合計了一番，打算不去審刑部尚書，而是從史中丞那頭下手。

史中丞也不是頭小子，亦是位縱橫場多年的老油子，論起來比衛承先還長一輩。兩人在史臺任職的時候，此人還帶過衛承先一段時日。

要說衛承先審讞手段師承這位史中丞，也一點都不為過。

這兩個都是骨頭，是沒法輕易撬開的，衛承先也不急于一時。

“今日就審到這兒吧。”衛承先說，“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再繼續審。”

衛承先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想要打個迂回，懸琢磨了一番，明白了，衛寺卿這是要打對方心里預設。

只有先攪了對方的腳步，不被牽著走，才有可能占據上風。

誰能功牽引對方，誰就能占據主導。

懸回到府時還在回味今日在獄中所見，晚飯都多吃了兩碗。

唐見微一邊搖著小搖籃，一邊勸懸吃些。

“晚餐要吃，有誰像你這般狼吞虎咽。”

懸卻道：“我午膳都沒吃好，那大理寺的飯菜實在太難吃了，完全是水煮白菜，湯也沒滋沒味。更別說食了，魚又辣又腥，魚刺還差點卡我嚨！”

懸嘟囔道：“哪像我夫人，魚刺都是全部剔盡了才上桌，我本不用考慮會不會被卡嚨這事兒。”

唐見微笑道：“原來是我將你養得太好，讓你都吃不慣外面的食了啊。”

“我早吃不慣了！我只想吃我家阿慎做的食！”

兩個人在這兒你儂我儂，突然聽見“噠”的一聲。

二人同時詫異地轉向搖籃里的阿難，見阿難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正看著們。

“我好像從阿難的眼睛里看到了嫌棄……”

“你沒看錯，我也覺得在嫌棄咱倆。”

“噠。”阿難又哼唧了一聲，隨后閉上眼睛，一副眼不見為凈的模樣。

懸和唐見微：“……”

你個小不點話都不會說，戲可真不。

此時倆心里已經有了預。

才幾個月的小阿難緒就這麼富，若是再長大點，或許是個讓人煩惱的小魔頭……

.

承平府竹苑。

盛夏之時的承平府四都布置著冰角，昨日石如琢親眼看見長公主殿下的家臣們將大塊大塊的冰從地窖里拖出來。

而后巧地布置到了府中各，整個府涼爽了許多，可卻不見冰塊的痕跡，依舊保持著承平府的整潔莊重。

“石正字昨夜睡得可好？熱否？有蚊蟲否？”

從石如琢住進承平府之后，每日都有一位穿著男裝的漂亮娘子過來詢問的食起居是否滿意，還配有兩位婢照顧的生活，讓從來都是獨立生活的頗為別扭。

但知道這都是長公主的好意，不好拒絕，也就承下了。

衛慈與吃了幾頓飯，請喝酒，有點靦腆地說不會喝酒。

不喝酒衛慈也沒勸，只是對更加好奇，聊了許多的家事。

“殿下是想聊呂瀾心的事吧？”石如琢被問了幾句之后心里也很明白，“殿下接我到承平府居住，也是因為呂瀾心。”

石如琢心里都明白，通得很。

雖說話語間帶著敬意，可是衛慈還是從中聽出了一些不喜歡繼續拐彎抹角的不耐。

在的外表下，有一顆躁剛烈的靈魂。

衛慈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了，承認道：“你早就是瀾氏的眼中釘，瀾氏想要除之而后快，這事兒你肯定已經有了親經歷。你能夠牽制呂瀾心，我們自然要好好保護你。”

石如琢笑了笑。

看不出開心，也沒什麼不開心的痕跡。

仿佛如今的一切早已想到，只不過是遵循著正常的軌跡，慢慢到了本該到的地方。

“呂瀾心對你有獨鐘。”衛慈說，“你待如何？”

這個問題似乎有些難回答，石如琢一時沒有開口。

“聽說曾經待過你。”今日陶挽之上朝去了，衛慈為自己斟酒。

“我也待過。”石如琢平靜地說。

衛慈笑道：“那麼，你們這算是扯平了。”

“扯不平。”石如琢應答如流。

似乎對于和呂瀾心之間的關系，石如琢并沒有去定義，或是說不想定義。

而對于恨，心里有自己的判斷，且十分堅定。

“那便好。”衛慈并不知道其中細節，但石如琢的狀態比所想的還要滿意，“那你一定很想看深陷泥沼。清算之后呂瀾心會由你置。石正字想要如何置，沒人能攔得了你。”

石如琢低著頭，拿著箸并沒有進食。

“呂瀾心去多國之前，可有與你聯系？”

“有。”石如琢說，“告訴了我一位效忠于瀾氏的北衙軍將領的名字。”

衛慈聽聞此言，神有一時的變化。

“竟會將這等要事告知與你。你可有想過此事真假？”

“想過。”石如琢夾了一片羊說，“我信，是真的。”

衛慈抬了抬眉眼，吃下一片之后道：

“石正字對審讞可有興趣？”,,網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