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念，無意冒犯，也許是我的錯覺，但你今天聞上去是心不太好的氣味。”

“怎麼，沖鼻？”

“嗯？”

“讓你有想在雪道上挖個把頭埋進去的沖嗎？”

“……倒是沒有。”

衛枝雙手放在膝蓋上，小學生端坐。

想要乖巧的時候，衛枝就可以很乖巧——不是吹牛批，兒園畢業典禮上，是唯一一個坐在老師膝蓋上照完畢業照的小朋友。

這會兒小朋友歪歪腦袋，手，把雪鏡拉起來，出鏡片后閃爍著真誠關的小圓眼。

“雪應該是開心的，如果你心不太好，我在想怎麼才能讓你開心一點。”

怎麼樣，夠乖巧了嗎？

夸我。

就現在。

衛枝滿眼放，誰知坐在對面的男人沒立刻搭腔。

但他也不是就這麼啞了，雪鏡后，眼皮掀了嫌，懶洋洋掃了一眼。

“想要我開心？”

沒等衛枝回答。

他也直接手拉起了雪鏡，沉默直視著小姑娘。

深褐瞳眸不見任何緒。

……有點殺傷力。

于是衛枝下意識往后挪了挪屁。

男人眼里有平靜的等待。

是的，等待。

這是衛枝接到的信息——不一定準確——因為不知道他在等什麼……

如果他確實是在等待的話。

“能不能申請給點提示，”衛枝背完全合著纜車椅，“您這麼森森地看著我怪嚇人的。”

“好，”他大方地答應了，“提示是，看我的眼睛。”

“？”

衛枝瓣微張，呆滯，不是很懂看他的眼睛為什麼就會讓他開心起來……

著他，滿眼茫然。

他回，滿目平靜。

“哦，你眼睛好看的。”

“？”

“？”

纜車里一下安靜下來。

僵持。

直到一分鐘后。

護臉后，男人薄輕啟，緩緩吐出一口氣。

“算了。”

“啊？”

沒等衛枝反應過來，前者已經毫不猶豫地重新戴上雪鏡，原本坐直的放松地往后面一靠，雙手抱，坐穩。

頭也很有緒地擰向了一旁——

就好像纜車腳下的蘑菇道上，那些摔得七葷八素的可憐人們突然變得十分有趣似的。

很明顯，這是一個拒絕繼續通的姿態。

他擰開臉，扔下了一臉懵的衛枝，可可憐憐。

衛枝放在膝蓋上的指尖彈了下，對于這位大佬突如其來的傲（*不識好歹&難以通&晴不定&使人頭禿）心也是不怎麼意外：今天的纜車也是意料之中的格外漫長……與煎熬呢。

微微前傾，實現定格在男人被護臉遮住的鼻尖。

“冒昧一問，您這是心更差了的意思嗎？”

幾秒停頓。

“是。”

眼珠子都沒一下，男人言簡意賅地回答，“你哄人技和誰學的，回頭記得讓它賠錢。”

“……那什麼，也沒特地跟誰學。”

明知山有虎……

就是管不住自己這張放肆的。

“自學才。”

“哦。”

“……”

“建議自殺。”

“……”

……

山頂看纜車的大叔今天又迎接了一趟部乘客差點互相扯著頭發扭打在一起的纜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纜車上的不愉快通，下了纜車的教念大哥也仿佛魔怔，原本抱著兩塊板正常走向高級A道，突然也不知道哪門子靈一閃，腳尖一轉，毫無征兆地轉向高級C道。

然后，他回頭看了衛枝一眼。

當悶頭鵝跟在他屁后面的衛枝：“？”

………………………………該怎麼形容高級C道呢？

就是站在山頂低頭一看，不太看得到第一個陡坡的坡底長什麼樣的那種，真·高級道。

在衛枝一頭問號地著的教練時，旁邊已經有幾個大佬用各種飄逸好看的姿態從C道下……衛枝余看見一個瀟灑離開的雙板大哥的雪服上刺著耀眼的五星紅旗。

邊人來人往。

在寫著高級C道的木牌牌旁邊立著個音響，音響零下十幾度還在勤勤懇懇地工作著，重復播放一段某短視頻網站上流傳廣闊的語音廣播——

【這是高級道，這是高級道。能不能有點兒數，撞了別仁（人）賠不起，摔了自己傷不起。】

衛枝：“怎麼了？”

單崇：“你朋友都準備學換刃了。”

學會換刃，就算是勉強學會雪了——這是雪圈一句比較有名的哄人坑標語。

就像有人告訴你“日語是黏著語，拼來拼去很簡單的，快來坑”一個道理。

都是騙人的。

所以衛枝本不為所：“然后呢？”

單崇：“你連后刃落葉飄都沒走明白。”

衛枝：“那，你別疚，我這個人就這點好呀，不太有攀比心也不太有自尊心……”

單崇：“我有。”

衛枝：“？”

你有關我屁事？

在沉默的抗拒中，男人已經把雪板扔到了高級C道出發點那，然后自然自然地跪下來，拍拍邊空地，示意衛枝廢話，趕過去穿板。

他跪在那姿勢那麼自然又堅定。

衛枝不不愿地挪過去，坐下——自從學會穿板后，單崇也沒怎麼讓自己手，都是到地方往那一跪，然后讓坐下，替飛快把板穿上，自己爬起來，再把拽起來。

衛枝從剛開始的惶恐，到現在都習慣了。

這會兒手撐著后的地，懶散散用腳把固定的綁帶踢開，腳塞進固定里，一邊看著單崇替穿固定：“我剛才看見個疑似國家隊的大佬從這個雪道下去了。”

“那又怎麼？”

他飛快給穿好左邊固定，聲音聽上去漫不經心的。

“你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有本事和國家級運員一個雪道？”

單崇聞言，終于抬頭看了一眼。

“看什麼！”

衛枝著脖子，問。

“這道真不陡。”他語氣坦然。

此時的衛枝還不知道，雪圈有三大著名謊言——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別是“山頂見（一起）”和“我等你”。

而“真不陡”，排在第一位。

衛枝將信將疑底盯著他的頭頂那呆。

兩人對話間，巧遇人，姜南風帶著的小狗渣男教練也上山來了，在C道出發點這遇見，大家熱互相打了個招呼。

“哥，不是去A道嗎？”老煙問。

“這人不上進，”單崇下敷衍地點點小姑娘的方向，聲音毫無波瀾，“讓看看自己的朋友怎麼的，卷一下。”

“沒用的，我沒自尊，我不要臉。”

“閉上，”腳丫子被拍了一掌，“話多。”

在衛枝隔著雪鏡沖的卷狂魔教念大哥大翻白眼時，姜南風咯咯笑著，把自己的雪板往地上一扔，彎腰穿鞋。

穿著穿著發現不對，轉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好友雙手撐著子歪著腦袋一臉無辜地著自己穿板子，得如癡如醉。

……

而好友本人的教練。

在一邊和吵架，一邊任勞任怨地幫穿板。

“你怎麼不自己穿板？”姜南風問。

“你怎麼自己穿板？”衛枝反問。

“這是來卷你還是來卷我的？”姜南風轉向老煙，“你看看人家的教練！”

老煙笑得很開心，護臉卡在下上，出一口大白牙：“嚴師出高徒。”

單崇頭也不抬倒是接梗接的飛快：“慈母多敗兒。”

說完這句，“卡”一下給衛枝穿好了板，自己站起來，然后朝出雙手——

衛枝剛想習以為常似的抓著他的雙手起來；

而在邊，姜南風正好也穿好了固定，輕松手臂一撐，站起來了；

衛枝余瞥見，也沒怎麼放心上，指尖剛到單崇的指尖……

這時。

男人又不知了何等刺激，再次靈一閃——

把手了回去。

“自己起。”

他的聲音四平八穩，從護臉后傳來。

“？”

衛枝穿著板坐在雪上，雙手撐著后——抬起頭看去，面前的男人背對著，在他周描繪出一圈暈，如神。

如神同款無。

“自己起，”單崇殘忍地重復，“以后你自己雪，摔倒了怎麼辦？總有人在旁邊拉你嗎？”

在過去幾天的學習里，衛枝摔倒了，總是單崇不急不慢地卡住刃或者干脆跪下，把從雪地上拉起來。

這會兒突然就自己起來了，且態度強，完完全全就是小學老師對吊車尾說“你不學習以后只能去撿破爛”的語氣。

…………………………雖然很離譜。

此時此刻，衛枝還是有一種教練不要了的委屈。

這怎麼可以呢，踏馬的，給錢的（不）。

“你心不好拿我撒氣？”

“跟這沒關系，”他無于衷，“哪有了三天還要人拉著起來的？”

護臉后，小姑娘腮幫子鼓了鼓，也有點慪氣。

也不稀罕他拉了。

想了想姜南風起來的也很輕松，于是有樣學樣，自己也試著撐手爬起來，但是原本立起來卡住后刃的雪板伴隨著腰發力，腳掌自然下踩，沒等爬起來呢，雪板就放平了往前呲溜……

本起不來。

一瞬間有點傷，往雪地上一坐，有點茫然又有點無措：“好像起不來。”

“再試試。”

單崇蹲下來，又給講了一遍發力原理，什麼卡住后刃，別肚子，部發力，屁往上送……

衛枝試了幾次，就是不懂怎麼發力，最后單崇拎著背帶叉的地方，把往上拎，一邊拎一邊強調屁往前向上，別往前……

折騰了起碼幾十分鐘。

兩人都是一頭汗。

最后衛枝也沒學會。

姜南風已經推著前刃下去了，的前刃學得快的，已經在開始學前刃落葉飄了，就是板頭以前刃、人背對山下的姿態，向左或者右行。

衛枝還像個蟲似的在雪面上拱來拱去。

不急嗎？

怎麼可能不急。

其實原本確實是不上心的，但是一樣的東西，人家輕輕松松就做到了啊，怎麼學都學不會……

再厚臉皮。

也是會著急的。

一次次落回雪面，哪怕帶著小烏，屁也摔疼了，看似最簡單的基礎作就是鐵了心的學不會。

呼吸逐漸變得有點兒急促和重，再第二十幾次眼看著就要爬起來，雪板再次打平不聽話第往前呲溜，整個人仰面，重重躺倒摔在雪面上！

眼冒金星中，惱火地拍了下雪面！

……眼眶都有點兒發酸。

躺在那冷靜了三秒，雙手抓著雪一點點收攏，把到了眼眶的眼淚生吞回去，小姑娘正準備一點點蛄蛹著先坐起來。

這時候，上方出一雙大手，過來，輕而易舉地撥開的雪鏡。

衛枝被刺得猛地瞇起眼，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對方的影籠罩。

得以睜開眼，過懸在上方男人的雪鏡，對視上他。

兩人對視數秒。

過淺黃雪鏡鏡片，看見他微微瞇起眼。

下一秒，男人收力，將利落地從地上撈起來。

半個小時了，衛枝終于以靈長類的姿態，好好地站在雪面上。

衛枝：“？”

單崇聲音四平八穩，如無事發生：“C道第一個坡陡一點，我牽你下去，放松別怕，手給我。”

衛枝：“？”

單崇：“手。”

衛枝：“手什麼手，不學爬起來了？”

“……”男人稍微抬頭，大概是暼了一眼，“嗯”了聲，“算了。”

衛枝發現自己其實并不是很想聽到這個回答，在他催促的目下，反而抗拒地了手：“什麼意思？嫌我笨？棄療？”

“不，是沒關系。”

“啊？”

“我說，”他慢吞吞吐字清晰地重復，“爬不起來就算了，沒關系。”

“有關系，以后我自己雪，摔倒了怎麼辦？總有人在旁邊拉我嗎？”

“……”

“……”

“拿我話堵我是吧？”

男人輕描淡寫地嘖了聲。

與此同時，彎腰，強行拽過小姑娘背在后不配合的爪子，在掌心，稍稍收力道。

“摔倒就摔倒，我拉你起來。”

他嗓音低沉，在耳邊響起。

衛枝眨眨眼，不知道出于什麼奇妙原有，煩悶散去，面頰有些升溫的預兆。

下意識了手腕，卻沒能從他掌心得到自由，于是有點兒慌了神。

遂抬杠。

“你又不是總在。”

“哦。”

“啊？”

“我不在，能上哪去？”

“誰知道，天涯海角，五湖四海教別人，學生千千萬，桃李滿香園……”

“脾氣壞。”

他打斷，嗓音懶散，又著一點奇怪的正經——

“沒人愿意上我課，只有你。”

……

中午休息。

這是雙雙雪地打滾，大家都沒出新活的一天。

心俱疲的二人組湊在儲箱旁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什麼“我教練好兇”“你教練給你拿板還給你穿板男朋友都沒這麼兇個屁兇”“話不能這麼說”“那你想怎麼說”……

碎碎叨叨中。

衛枝剛剛摘下安全盔，放在柜子上的手機“滋滋”震，拿起來一看，男朋友都沒這麼的水著型蠟筆小新出現在屏幕上方。

說的卻是鬼都不想看的鬼話。

【崇：一會哪等？】

【嘰：……一會=明天早上？】

【崇：摔倒了爬都爬不起來，還明天？】

【嘰：？？？？鬼附？健忘癥？帕金森？剛才是誰說爬不起來也沒關系？】

【崇：現在想想，還是有點關系的，我會失眠。】

【嘰：？】

【崇：不收錢。】

【嘰：？？？？？？】

【崇：你今天必須學會自己爬起來才能下課，我今天必須看你學會自己爬起來才睡得著。】

【嘰：學不會QAQ】

【崇：……】

【崇：不會也得會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