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陵園回來路上,岑清伊睡著了。
江知意開車直接去檀香寺,車停在門口,靠著椅背也休息了會。
江知意手機振,聲音不大,架不住車安靜,岑清伊被吵醒。
岑清伊眼坐起,“到了?”
江知意和岑清伊一起下車往里走,江知意跟提起薛予知生前的愿,“想環游世界,我們不妨弄個漂流瓶放到海里,要去到哪里,就看上天的旨意吧。”
岑清伊點點頭,“謝謝姐姐幫我。”要不然完全想不到。
慧遠大師先帶岑清伊和江知意去看舍利子,寺里專門為薛予知設置一個佛龕,供人祭拜。
岑清伊愣在原地,第一次見舍利子,原以為書里或者影視劇里才有,幽藍的舍利仿佛寶石。
“給你看這個,也是想告訴你,不要過分悲傷,覺空師傅去了該去的地方。”慧遠大師的話多算是有點作用,佛家里能有舍利,那是修行不錯的人。
慧遠大師帶著岑清伊和江知意,去了薛予知生前居住的禪房,簡單干凈。
“或許是預料到了。”慧遠大師突然沉聲說:“以往出門,都不會告知我,寺里除了外出都是要告知我的。”
偏偏這次,薛予知提前打了電話,跟他講了近半小時的電話。
盡管費慧竹與之間有諸多事,薛予知仍然表示謝,尤其是謝慧遠大師對岑清伊的用心。
也為岑清伊道歉,年輕人總是容易緒上頭,說有一天岑清伊會從心底謝他的的。
“最后,托付我,若是來不及和你見面,便讓我把禪房布袋里的東西給你。”慧遠大師低頭嘆息道:“我當時還問,怎麼就覺得見不上,說可能忙完就直接云游四海去了。”
岑清伊接過布袋,微微低頭道歉,“父親說得對,我先前因為某些事,遷怒于您,真是沒良心,您原諒我吧,我知錯了。”
慧遠大師微微鞠躬施禮,他從沒有怪過岑清伊。
布袋由江知意幫忙拎著,岑清伊拄拐慢慢走出檀香寺。
岑清伊駐足回揚頭著,陳舊的匾額,生了銹的鐵門,轉回走到車邊。
兩人回到醫院,岑清伊倒在床上,靠著椅背舒口氣。
江知意遞過布袋,“我去看看忍冬,岑簡汐和鐘夏夜,你休息下。”
江知意留出空間,岑清伊著布袋。
除了床頭這瓶骨灰,布袋是父親唯一留給的東西了。
布袋里面一本金剛經出版書,一本手抄金剛經,一個筆記本,還有一張照片。
照片里,岑簡汐坐在椅子上,表恬淡,薛予知站在后面,雙手搭在岑簡汐的肩膀,角掛著笑。
兩個人看起來是幸福的,但不多,很淡很淺的覺。
岑清伊翻開筆記本,第一頁寫的是岑簡汐和薛予知離婚。
這一天終于來了,我不愿接,但卻不得不接。
我時常想,如果可以不離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我不僅沒了妻子,也沒了孩子們。
不過只要們過得好,我愿意永遠躲在們看不見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實驗副作用突然變得嚴重。
簡汐一定好納悶,我怎麼會突然那麼爽快同意離婚。
是啊,我不離婚,怕是要牽連你們。
離開你們,遠遠地離開,是我你們的最好方式。
我你們,我的妻子,我的兩個寶貝。
之后的每頁,或長或短都有些容。
最后一頁是前天寫的,距離上一篇,斷了好長時間。
最近我一直沒心思寫東西。
人啊,真是沒出息的。
自從知道簡汐醒了,我便又牽掛起來。
尤其是清伊這孩子,總是執著于追求的東西。
不知道面臨的是怎樣的危險,我勸,但卻勸不住。
我聽說費慧竹的背后,還有一個更大的組織。
雖然是聽說,我也擔心,就算費慧竹自首被繩之以法了,誰能保證幕后的人不會報復?
這像是一個無限循環的噩夢,永遠醒不來。
我害怕清伊出事,我最近總是盯著。
事實也證明,的警惕很差,我盯了那麼久,本沒有發現。
我也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找的妻子商量,讓來管管。
哎,這兩個傻孩子啊,有好日子不過,非要摻和到這里來。
人可真矛盾,我一邊矛盾,一邊卻又以我的孩子自豪。
我的孩子們,卿意,清伊,們有自己的堅持,為了夢想而努力。
真不愧是我的孩子們,但是如果你們能保護好自己就好了。
爸爸也沒辦法永遠保護你們,卿意的離世讓我自責,我應該阻止的自我試驗,只是發現時已經來不及。
現在到了清伊,我一定得保護,那樣簡汐也不算白費苦心。
我的傻兒,一定怪的媽媽,不人眼里都當是瘋子。
但是,清伊,你千萬不能這樣想。
盡管簡汐沒有懷胎十月,但遠比那個辛苦。
從決定要你,簡汐傾注了所有的心,除了上廁所的時間,幾乎全天候守在旁邊。
人子宮孕育嬰兒,技尚不,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有資料表明,這樣的方式孕育出的孩子,傳a基因可能極低。
只是,這種概率還是降臨到你上。
簡汐懊惱自責,如果知道會這樣,還不如選擇試管嬰兒了,因為這樣你患上先天免疫疾病的可能會降低。
只能說,天不遂人愿,簡汐權衡之后的選擇,卻沒能如愿。
當時合作的醫生,其實是建議不讓你出生,選擇人為干擾流掉。
可是,你那時候已經是一個十分可的小家伙,作為父母,怎麼可能忍心。
于是,出生后,你稍微有適應能力,便開始吃藥。
你不愿吃,每次哭鬧之后睡著,你不知道,你母親躲在房間里自責大哭,的病時常反復。
領養鐘卿意,是我的主意。
因為你的免疫力太差,本不能出門。
一個孩子終究太孤單,我便想領養個孩子陪伴你。
于是便有了鐘卿意,那是我走了很多福利院選擇的。
領養之后,你的免疫力越來越差,心臟出現問題。
我們都以為要完了,但卿意的檢結果顯示有兩顆健康的心臟。
當時我是想告訴卿意真相的,但簡汐不同意,說卿意會因此多想,認為領養就是為了拿走的心臟。
那時候的簡汐,大概已經被費慧竹的催眠控制住了吧?我也是后來才意識到,那段時間異常的簡汐,不單單是病的原因,也有費慧竹的原因。
所以卿意的心臟植芯片,我都不知。
我后來聽聞,也十分震驚,難以置信。
如果不是卿意火化后有證據,我真的……我真的難以相信是簡汐做的。
簡汐這人心思很深,里外也分得很輕,當時不太愿我領養卿意,所以對卿意始終保持距離。
我啊,哎,回想年輕那會兒,真的做了很多荒唐事。
或許現在的一切都是報應,我希老天報復我,不要報復我的孩子。
清伊,我一點都不希你看到這里,如果你看到了,那說明,我一定某種危機,甚至于死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也不要怕,我知道我的寶貝很勇敢。
人生很多個第一次,都是要經歷的,比如說:第一次失去爸爸。
爸爸沒能教你什麼,也沒能好好照顧你,那就告訴你,爸爸離開后的日子,怎麼做才能稍微好過一點吧?
岑清伊翻了一頁,強忍的淚水滴落。
親的兒,我是爸爸,這是爸爸離開世界的第一天,我不希你難過,但我們有之親,我想你還是會難過吧,但是答應爸爸,不要一直沉浸在悲傷里。
你還有妻子,有孩子,有家庭,多看看們,多陪陪們,你不要像爸爸那樣,缺失孩子的年,那是永久的缺失,無法彌補的缺憾。
那麼,今天爸爸離開了,你要做什麼呢?如果你不知道,按照爸爸的建議試試。
就從現在這一刻,你先干眼淚,擤擤鼻涕哦。
然后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你一定會忍不住回憶,那就想想好的事。
那年,你第一次來檀香寺,我以覺空的份認識你。
你不知道,我因為太激,在門口摔跤,整個人趴在地上。
雪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印記,我看著很想笑。
我覺得佛祖聽見我的祈求,我說我來贖罪,我想再陪陪我的孩子,不管以什麼形式,于是佛祖便把你送到我跟前了。
今天晚上,你肯定是沒有胃口的。
那就吃幾口粥,多喝點水。
記得不要一個人悶著,這時候,在妻子面前,像個孩子一樣,有什麼都可以說出來。
如果哭出來讓你覺得更好,那便大聲地哭出來吧。
再接下來,或許你還會收到安的信息,你不想回復,就放在那吧,們若是你的真朋友,們都知道的。
哭過了,一定會累,所以你該睡覺了。
你或許睡不著,或者睡著很快又醒來。
不過沒關系,順其自然,睡意也像是緒一樣,來了會走,但該來的時候還是會回來的。
當你看到這里,意味著你可以關上筆記本。
我離開的第二天,你可以明天再看。
不管怎麼樣,我你,我的寶貝。
爸爸一直都在的,就像是過去一樣,我一直以某種方式在你周圍。
所以別怕,我會保護你和媽媽的,晚安,我的寶貝。
岑清伊靠著椅背,淚痕布滿臉頰,哭聲徹底釋放出來。
江知意站在門口,淚水也打眼眶。
我的寶貝,我多想抱抱你。
但是我覺得,你需要大哭一場,一次酣暢淋漓的釋放。
而我,也一樣需要。
江知意背靠著墻壁,微微仰頭,淚水傾瀉而下。
真的有點累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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