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深紫近黑、黑極向橙。
封裝功了,又沒完全功。
紀年細細打量著落在地上的素材牌,就見縷縷的濃郁黑氣正自牌心流泄而出,落向鋪滿的暗黃土路。
“魔氣。”
作爲九州有數的初批魔卡驗,紀年一語道破這黑氣的“本”。
只是這魔靈很不老實,便是到間十三站多方位的制,仍在聚攏最後的氣,由而外,向牌發起衝擊。
“咔嚓……”
落在地上的紫框卡牌先是傳出近乎玻璃綻裂的脆鳴,之後便是類似大力擰礦泉水瓶的、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先前平整如鏡的卡面,經這一折騰,也緩緩散出枝型破碎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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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況?”
白子良略一蹙眉,門一年多,他也是頭一回到這麼邪門的事、這麼烈的鬼。
紀年倒是並不到意外。
以將軍鬼的底子,剛纔顯然還有一戰之機。
畢竟牛爺馬爺都不在完整狀態,兩者合一,也只能算是半個紫品神話卡靈。
便是有著主場制和特【“吏”病】,以及金虎豹、銅蛇鐵狗、老六封於從旁輔助、暗下黑手,也很難在短時間制氣大量損耗、底子卻得邪乎的將軍詭。
只是他心裡有數,自己是要捕捉這將軍鬼,作打造馗爺的素材,而非手段齊出,借子良哥之手,給它剁了喂狗。
這就像大家小時候常玩的寵養遊戲。
當你縱人,進草叢,遇上稀有靈,可以使用特殊技能,把它打得只剩一滴,將捕捉功率拉滿,再丟出靈球。
可萬一你恰好忘了帶上擅長這種特殊技能的靈,也要懂得該出手時就出手,絕不能在稀有靈“量”極低時,爲了提升那一扭扭的捕捉功率,依舊出招猛攻。
這樣很容易將那稀有靈打“死”,得不償失。
作爲這類遊戲的“高玩”,紀年顯然深諳這點。
眼見將軍鬼落下風,雖未有“致命”大傷,一氣卻是十不存一,便果斷出手,將其封進牌裡,免得再生出什麼幺蛾子。
——子良哥現今實力只怕勝他幾倍,可架不住“牙口”和“腸胃”不咋地,啃不“骨頭”,還不“竄稀”。
說句心裡話,他倆並肩作戰,紀年都怕遠比自己厲害的子良哥被人信手捉了去,作爲要挾。
這份擔憂與危機意識,便是任王、陳源這些小菜在他邊時,也未有子良哥往那一,來得強烈。
固有印象磨死人。
紀年也不敢再拖下去,免得到後面,真出什麼事,於是果斷拋出空白牌,迎風一飛,將這將軍鬼收了去。
可這髒東西的子實在太烈了些。
在紀年並不長的職業生涯裡,還未遇見這樣的茬子,不久前遇上的謝龍場已是頂有骨氣,可也只是在封裝前發力,也未像它這樣,被捕定局,還在負隅相抵。
“行啊,有骨氣是吧。”
紀年嘬著牙花,眼裡出兇狠,只將牌隔空一攬,便要注海量神力,將其一枯骨碾碎。
“等會兒,小年,我有主意。”
子良哥卻在這時出聲阻止。
“嗯?”紀年聞言微微轉頭,仍有些不放心:“子良哥,這傢伙危險的……”
紀年話未說完,便被子良哥揮手打斷:“那更應該我來!小年,江東蹟有句話說得好,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哥也不是當年的哥了,就這種小鬼,你子良哥都能拿十個。”
著子良哥一臉自信的樣子,紀年輕嘆一口氣,也沒多說什麼,只調神力,將那黑氣四溢、嗡鳴不止的素材牌,丟到了對方手裡。
“嗯……”
子良哥沉一聲,目中盡是凝重。
但見他單手扣牌,一張臉霎時間沉金墜玉,目炯炯、氣貫長虹。
“籲!”
他仰頭天,長吁一口氣,再低頭時,眼裡已著滾滾殺機。
見此一幕,紀年也不由屏住呼吸,下意識將腰桿得筆直,同時脖頸前傾,想要見識下子良哥的“對卡寶”。
那一雙不事勞作、白皙纖長的手此刻如撓似鉤,頗二哈氣質的子良哥眉頭舒皺,已是雙目如電、氣貫長虹,抓牌指扣鯽鰓,擡牌兔蹬鷹腹,眼底充斥決意,便似不得寵后妃面對華妃賜下的一丈紅。
“叭。”
他親了卡面一下。
剛還在折騰的將軍鬼再不了,先是有點懵,隨即眼前一亮,面對這位“”,剛剛還威風八面的它立馬擺出了一副不值錢的樣。
紀年撓了撓側頰,眼睛眨了眨。
大鬼也覺得不可思議.jpg
子良哥這時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分出量神力加固封印,然後擡手將牌拋了出去,自顧自地朝紀年剛剛放出的領域出口走去。
“就這麼簡單?”
紀年皺了皺眉,將這張名爲【英魂心影·衛登雲】的紫品五星魔牌揣進了兜裡。
“還真是鬼。”
回想起剛剛一幕,他略有些無語。
這傢伙死前打了一輩子,如今變“野靈”,還讓裝大佬給忽悠了。
“還怪倒黴的。”
紀年低聲說了句,莫名有些心疼這位將軍鬼。
可一想到子良哥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也是爲了他更省事,就收起了這份心思,擡手將領域收起。
與換回原裝的子良哥同乘紙鳶,回了鎮裡。
“年哥,怎麼說?”
任王一見紙鳶降落,便立馬湊近詢問說。
“解決了。”紀年笑著說:“幸虧沒讓你們去,這髒東西先前是在藏拙,要拿出真實水準,我都不好應對。”
“隨著境融合加劇,這些妖魔邪祟的靈智也在朝人近。”任王聞言輕嘆一口氣:“我們這代人還真是‘幸運’。”
紀年笑了笑,沒說什麼。
如今五站走完,磨了新牌,得了素材,也該返回桃源。
可那位圓滾滾的中年老闆卻想再留他們幾天:“幾位同學要是沒事,可以在這邊多待幾天,這衛登雲一滅,我們也要開始準備花酒節,九州各地酒卡師都會來,也能積累些人脈。”
“謝大叔好意,花凋鎮花酒節的大名的確如雷貫耳,我也早想見識。可我們馬上就要期末考試,學校那邊催得也比較急,還是先回去,等以後有機會,再多待幾天。到時候,還要麻煩大叔安排。”
紀年笑了笑,在他這兒,漂亮話就好像不要錢。
那中年老闆聞言眼珠一轉,盯上了一旁站著的子良哥:“子良在這兒多待幾天。”
並非問句,而是陳述語氣。
這老闆一臉笑瞇瞇,顯然拿住了子良哥這個人。
“我剛通了電話,鎮上的小丫頭明早就到,我記得你和小雅關係好,當初你……惜敗負傷,還給你敷藥來著,記得不?”
聽到這話,子良哥再不復剛剛那副猶豫男神模樣,兩顆眼珠就像燈泡一樣“啪”的一下點亮,也有了笑模樣:“花酒節好啊,我這人就喜歡湊熱鬧。”
而後轉頭向紀年等人道:“小年啊,你們先回,我剛看這鎮外樹林影影綽綽,多半也有貓膩,乾脆幫人幫到底,等確認沒事了再回,嘿嘿。”
“境侵轉眼就是,桃源這邊還有不事,子良哥,你儘量悠著點,爭取早點回來。”
紀年略顯無奈地說。
“放心。”子良哥擺了擺手:“哥心裡有數。”
“有數個屁。”
紀年腹誹一句,只擡手喚出飛艇,最後一個上去。
“呼……”
眼見飛艇以疾速模式向桃源駛去,白子良立馬褪去那副不著調的樣子,神異常認真:“二叔近來還好?”
“嗯,吃得飽、睡得著。”
現出本相的發福中年微微頷首,側頭詢問:“大哥呢。”
“我爸別的都好,就是……特別擔心您。”
迎著凜冽的夜風,白子良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那融合派怪種頻出、妖孽橫行,您沒必要在那龍潭虎裡討食吃。”
“有些事,你不懂。”白龍飛略顯惆悵地搖了搖頭:“很多事一旦開始,就再不能回頭。時代之海浪奔浪流,我們每個人都不過其中最微不足道的石頭,只能‘隨波逐流’,被浪推。”
“興許再過不久,我在聯盟和白家的痕跡就會被盡數清除,爲一徹徹底底的融合派妖人。”
“可只要能保住白家,我就不後悔。”
“幾百年的祖宗基業,絕不能毀在我等之手。”
白龍飛眼裡似是裹著兩團烈火,語氣近乎狂熱:
“等我拿到那件寶,桃源,乃至青山都會是我白家的‘神域’,有那兩大境源源不斷地產出,我白家定能更進幾步,說不定能一朝登頂,作東土之主。”
“二叔,都這個年代了,您這想法是不是有點……”
白子良話沒說完,就被白龍飛打斷:“中二?不靠譜?”
白龍飛冷笑著說道:“老輩子曾說:世家傳世便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可到了今日,已是不進則毀。”
說著,斜睨一眼自家侄子:“你小子打小不事勞作,東土頂級的制卡教師一個接一個,拿來練手的素材比尋常百姓家的孩子過的書本都多。”
“上說著我世家搶佔了平民資源,心裡想著沒有家族、我也能自食其力。整天擺出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以爲我和你爸這類世家之主都是臭不可聞的蛀蟲。”
“真到了大廈將傾那天,你能得住嗎?沒有白家,你算什麼?”
“收起你那不值錢的同理心!大侄啊,時代變了,你不能再活在襁褓裡了。”
“強則強,弱則亡。”
“世將啓,當他一回土匪又如何,青山就特麼是咱的!”
“資源稀缺,那就把所有東西都攥在咱白家手裡,放大庫裡鏽了、爛了,都比在別人那兒強!”
“什麼飽?什麼夠?”
“我告訴你,食堆到嗓子眼、一張就往外吐那才‘飽’,吃一半、扔一半,就是不給別人用,讓人往死裡嫉妒,那才‘夠’。”
“你以爲咱世家卡師活的是什麼?同心、貢獻嗎?錯!是特麼的優越!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飢!是我吃吐了,你還得把你那份給我!”
“做好你該做的,夜大學生會是個不錯的路子,多結南域那邊的豪族,對咱家以後鯨吞桃源大有幫助。”
“二次‘心關’未過,抓回去歇著。明天起,陪我會見九州四海的豪族。”
“聰明的孩子,別讓謝老六忽悠瘸了,作爲既得利益者,你從出生那天起,就是蟲蛆、狼崽子,永遠擺不!”
“再讓我發現你想那些有的沒的……”
白龍飛眉頭攪一團,死盯著自己的侄子,一字一頓地說:“我就要做些‘融合派妖人’、‘世家蛀蟲’該做的。”
“二叔……”
“滾回屋裡!”
白子良聞言深吸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轉進屋。
白龍飛兩手撐著泥塑的巨大酒罈,眼裡佈,像是一頭擇人而噬的猛。
“哈……呼……”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似有生命的詭異黑線自心口爬出,直竄脖頸,直魂、骨髓的劇痛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瑪德!都特麼是該死的!”
白龍飛左手捂住心口,黑線佈的右手驟然發力,周神力狂涌,愣是將規則顯化的空白牌攥末,暗紅自掌心飛濺而出,潺潺而流。
……
“好客桃源歡迎您……”
紀年兩手抵著欄桿,遠遠向那塊到不能再的間提示牌。
“終於回來了。”
迎著直骨髓的寒風,紀年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那冷溼的空氣便爭先恐後地涌進他的鼻腔裡。
世人避之不及的森羅鬼蜮,卻能爲他帶來無與倫比的安全,剛剛還跳個不停的眼皮,此刻也變得異常老實。
那於冥冥中對自己窮追不捨的“魔鬼”也在這時悄然退去。
——早在進花凋鎮時,他就察覺到了微妙的不對勁,子良哥不在時,那位面上和氣的圓滾滾大叔還和他說了許多有的沒的。
最重要的是,子良哥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按理來說,他既了魏老師的囑託,就一定會全程護送,可他卻毫不猶豫地留在了鎮裡。
“淵叔,花凋鎮可能有問題,子良哥被扣那兒了。”
眼見遠在神京的淵叔回了句“放心”,紀年這才鬆了口氣,低頭縱飛艇,朝市中心的別墅區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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