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一上午的戰鬥解興華等人早已經疲力竭，如今又都個個帶傷，怎一個慘字了得。

羅剎國人似乎也看出了大明人的窘境，就連正面的進攻也變得更爲猛烈。

趁著側面的敵人還沒有攻上來，解興華幾人一邊往裡塞著馬，一邊打掃著戰場，還別說竟然蒐羅出八九枚手榴彈。

羅剎國的手榴彈與大明的手榴彈外觀相近，一看就是山寨貨。

“老解，過來幫忙啊，這邊快撐不住了！”陸福明衝解興華喊道。

“這就過去！”解興華指示其他幾人守住側面，自己則抱著手榴彈向陸福明跑去。

“接著！”解興華將手榴彈分給陸福明、餘亮二人。

“這可是好東西！”餘亮甩了甩髮酸的胳膊道。

“省著點用，你倆先去吃點東西吧，這兒咱來守。”解興華從地上撿起來一把羅剎國的彎刀，耍了兩下似乎不稱手，又拎起了自己的那把卷了刃的戰刀。

從中午到傍晚，羅剎國士兵不間斷的從四方發起進攻，來自邊軍的十幾個大明士兵一個個的倒下，最後就連顧佳都拖著瘦弱的提刀上了戰陣。

落日的餘暉從天際消失，夜終於降臨，羅剎國人退兵了。

他們不得不退兵，斷崖本就陡峭，還間有雪層，夜晚視線不佳強行攻山無異於送死。

上校梅爾在山下氣的暴跳如雷，上千人攻擊了一千竟連座山頭都沒能攻上去，還死了六百多。

天可憐見，山頭上總共不到三十人，這戰績若是阿列克謝陛下知道了，他這指揮哪裡還有臉當？

可事實就是如此，正如被大明的那位王爺打的落花流水的莫羅佐夫一樣，梅爾沒來由的到憤怒，就好像有力氣沒地方發泄一般。

“上校大人，戰鬥了一天他們肯定已經支撐不住了，而且你看，他們連被褥都沒來得及帶上……”赫拉格指著地上的大明人行囊，不懷好意的道。

正值北方寒冬，莫說沒有褥子，就算是有，在這山野之中被凍死的可能也極大，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這裡冬夜的無。

梅爾聽完才冷靜下來，是啊，也許明日早上不用他們進攻，大明人已經……

崖頂的顧佳等人確實已經是強弩之末，被炸斷的韓武最終沒撐過去，半下午的時候已經斷了氣兒。

翟楚不慎被羅剎士兵拉下了懸崖，與那士兵同歸於盡，現在崖頂上能好好站著的只有那五個神父以及一個男娃，就連顧佳上都捱了一刀。

最難辦的是事出急，扛上來的幾口箱子裡除卻顧佳買來的書籍外，就只有許馬，不僅沒有皮褥，馬消耗了一整日也已被吃得差不多。

解興華在崖頂點起了一堆篝火，反正如今已經被重兵包圍，倒是也不用擔心被敵軍發現。

解興華一個個的點了一遍倖存的袍澤，那十七個跟著他一起笑傲察哈爾汗國的弟兄，除了方大剛外，如今還站著的只剩下十個。

陸福明和餘亮本來就了傷，廝殺一整天舊傷添新傷，如今連站都已經站不起來。

解興華的背部以及右後也捱了兩刀，特別是右後的貫穿傷，到現在都還沒有止住。

氣氛有點沉悶，所有人都意識到，他們興許躲不過這一劫了。

“老柯，幫咱從那邊拉過來一頭豬！”解興華突然衝柯雲飛道。

他自己的了重傷，已經無法正常走，柯雲飛愣了一下才回過味兒來，默不作聲的從崖邊拖過來一羅剎國士兵的首，丟在瞭解興華面前。

當著所有人的面，解興華拎著戰刀從首的大上片下來一片，而後遞柯雲飛。

柯雲飛毫沒有猶豫，將那邊串在戰刀上放到了火上烤。

“瞅啥？遍地都是吃的，活人還能給死。”解興華似乎十分疲憊，但仍舊調侃似的衝那幾個瞪大眼睛吃驚的神父道。

“就是，不吃就得死。”吳蓬也接過了解興華遞過來的道。

“咱記得還有首詩咧，什麼……什麼……”解興華不怎麼識字，想了好久也沒想起來。

“壯志飢餐胡虜，笑談飲匈奴。”顧佳接過了話茬道，說完也接過了解興華遞過來的片。

“對對對，就是這句，咱今天砍翻了上百個人，值了！即便是到了下頭，咱也能跟下頭的兄弟吹牛皮！”解興華邊說著邊把分給衆人。

柯雲飛知道嚇到了那幾個神父，連帶著湯若和于勒也哭喪著臉的在前劃著十字做著禱告，便把剩餘的一點馬派發了下去。

可誰知新加的那三個神父心理素質忒差，見解興華等人吃得香甜，馬都沒吃就吐了起來，直惹得衆邊軍士兵哈哈大笑。

到了深夜，柯雲飛等幾個還能站起來的士兵將崖頂羅剎國首上的服全部了下來，鋪在一塊讓子骨不太好的顧佳以及神父們睡，而他們自己則互相依偎在一石頭邊。

爲了防止羅剎國人半夜襲，南北兩邊還不得不各派一人去盯梢，這是個苦差事，不僅沒辦法睡覺，連烤火都沒辦法烤。

正月二十就這樣在匆匆而過，了夜，寂靜了無數載的克爾布山終於重歸於寂，沒有人看到，剛纔還嘻嘻哈哈的大明錦衛副千戶解興華大人已經悄然離世……

第二天早上，總旗吳蓬醒來，他拍了拍邊的陸福明，發覺陸福明沒有任何反應。

“老陸！老陸！”吳蓬爬了起來，晃了晃陸福明，發現他的已然僵。

“解千戶！解千戶！——”隨即醒來的顧佳腳下一差點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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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興華雖然格大大咧咧，但其對大明的忠心天地共鑑，可如今……如今昨日還飢餐胡虜的解千戶，已然了這克爾布山的一座碑。

他的面容看不出來悲慼，角似乎還略微上揚，只是這放、這不羈被永遠的定格。

“顧大人，值守的老柯和宋俊也凍死了，餘……餘大哥也沒撐過去！”陳義山不過二十歲出頭，抹著眼淚痛哭道。

昨晚他太累了，沒多久便睡了過去，竟然不知半夜裡餘亮將自己上的服蓋在了他上。

餘亮本就著傷，哪裡經得住山頂的嚴寒，或許他也是覺得自己撐不過當晚……

一個晚上凍死了五個弟兄，這誰也沒有料到。

鐵打的漢子，即使是昨晚那般境地，仍能笑哈哈的吃的漢子，這一刻終是沒忍住淚花。

悲憤、不甘的緒充斥在剩下的人心中，就連那三個新加的神父都拎起了彎刀，這些大命人，將僅有的被褥讓給他們、將僅有的馬也讓給他們，而自己選擇的赴死。

上帝啊，這便是您的恩賜嗎？假如是的話，奴僕也將死得悲壯！

“顧大人，敵人又開始進攻了！”吳蓬抹了一把眼淚，從山崖邊走過來道。

“今日有死無生！兄弟，且在下頭等著咱！”柯雲飛再不多言，拎起一把戰刀向崖口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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