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日，京城。

大街上人頭攢，京城戒嚴兩日，昨日傍晚纔剛剛解，兩日未出門的京城百姓陸續從家門中走出。

前日裡滿大街的錦衛，使他們早已意識到京城有大事發生，但直到昨晚，這些每日裡爲柴米油鹽費勁心思的百姓才知道，朝廷是在懲治貪。

朝廷的告示早已在昨日晚上在了京城各，每個告示前都圍滿了前來觀看的百姓，早有識字的人高聲向周圍的人朗讀。

朝廷要懲治貪，並且一次要斬三百一十二個，這在大明兩百多年的歷史上也沒有出現過幾次，而這僅有的幾次，都讓得當時的百姓彈冠相慶，奔走相告。

“蒼天有眼，那狗終於得了報應，兒啊，你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

一個肩上扛著扁擔的老漢老淚縱橫，扁擔也從肩頭落在地，老漢對著皇城方向埋頭便拜，額頭地，沾滿了塵土也不自知。

“俺家的宅子兩年前被那張琦的狗巧取豪奪，我娘本就不好，還被這狗欺辱，導致我娘含冤而去，都是這狗！娘啊，您看到了嗎，那狗明日就要斬了！”

一個頭戴小氈帽，酒樓夥計模樣的年輕人也是滿眼含淚，對著前吏部左侍郎張琦的名字破口大罵，之後也對著皇城方向磕了個響頭。

“這個姓李的，霸佔我家十畝良田，還打傷了我爹，報應啊！報應！俺這就去西市街，俺要親眼看著那狗被砍頭！”

“走，我也要去看看！”

“俺也去，俺二大爺家的小六子就是被他們害死的……”

“走！”

……

京城午門外靠近邊城的地方有一條街，西市，自從明祖朱棣篡了他侄子的位，遷都北京後，西市街頭就了專門決罪犯的地方。

此後整個明朝一直延續著這個傳統，兩百多年來這個地方不知道有多刀下之鬼。

然而自從明朝初年，朱重八置胡惟庸案時曾一次決上萬人頭之後，就再也沒有過大規模的懲貪行，但那是在南京。

崇禎十七年貪腐案共涉及犯三百一十八人，株連三族的況下，此次決的人數更是多達三千兩百七十人，直接創造了北京城建立以來一次誅殺犯人的記錄。

從一大早開始，劉鴻漸就穿戴整齊，趕赴錦衛詔獄，所有的案犯從詔獄押到囚車，穿過長安街，一直到達西市街，囚車一輛接著一輛，綿延不絕，不可計數。

長安街街道兩旁站滿了聞訊而來的京城百姓，有被欺辱的店鋪小商人、也有被榨的田間百姓，他們著各的衫，有的還補滿了花花綠綠的補丁。

但是每個人的胳膊上都掛著一個籃子，籃子裡沒別的，什麼爛菜葉子、臭蛋塞滿整整一籃子。

劉鴻漸特地招呼囚車速度行的慢一些，好讓這些百姓發泄多年來心中的積怨，民心可用，民心可期，他想喚起民衆對於大明僅存的好。

只有他知道，一個民族覺醒了，那就是一場不可阻擋的洪流，這足以改變大明的窘狀。

街道兩旁的民衆一邊向著囚車投擲各種雜，一邊高喊著殺死他，殺死他，整條街道變得十分混。

調派的兩千名錦衛，以及五千名京營士兵把槍桿橫舉，以阻擋想要衝破阻礙的民衆，可以想象如若真的被百姓們衝上前去，估計這些個貪們絕活不到刑場。

午門外西市街口刑場，上位擺放著幾張暗紅的棗木桌子，從中間到兩邊依次坐著主監斬劉鴻漸，以及負責監督的新任刑部尚書孟兆祥、錦衛指揮同知樑、司機兼掌印太監王承恩、督察院左都史施邦昭、大理寺卿齊忠明。

由於斬殺人數過巨，刑部的劊子手嚴重不足，孟兆祥查閱了有過砍頭經驗的文書，重新徵集了三十名有過砍頭經驗的劊子手。

一些年長的劊子手大多在天啓年間，魏忠賢當道時決過衆臣，這也使他們揹負著愧疚，直至退出這個行當。

現在，朝廷要斬這些惡貫滿盈的真貪，也使得這些曾被迫斬殺過忠臣的老傢伙們熱重新燃起，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次救贖。

從家中取出了生滿鐵鏽的鬼頭大刀，磨刀石上灑些水，只片刻鬼頭大刀就閃起寒、鋒利異常。

第一批被上來的犯是通天鉅貪魏藻德、張縉彥及其家人共計三十五口，跪在刑場上的魏藻德早已沒了此前錦玉食的風。

不僅蓬頭垢面，兩隻胳膊也無力的下垂，看起來像是失去了胳膊的支配權，雙脣裂，嚨微卻說不出任何話來，看來許霸這兩天沒折騰。

前兵部尚書張縉彥倒是很氣，自知罪孽深重，只是低頭接民壯的謾罵，目呆滯，一言不發。

“劉大哥，劉大爺你可認得在下嗎，我是張承右呀，在昌盛當鋪，在下曾買過你的鏡子，劉大人救救在下呀！

那些銀子都是我爹他貪的，跟在下無關呀！哦對，他不是我爹，我前日已經與這個糟老頭子斷絕關係了。

劉大人，只要你能救出在下，在下願一輩子侍候在您左右……”

張縉彥後一個邋遢的年輕人，拼命左右甩頭，出自己腌臢的臉，他就是曾經在昌盛當鋪花了鉅款買了劉鴻漸鏡子的，前兵部尚書之子張承右。

白癡，劉鴻漸在心中輕蔑的道，貪贓枉法，是爲不忠，侮辱生父，是爲不孝，爲生弒親，是爲不仁，貪生怕死，是爲不義。

你拿著你爹貪來的錢，驕奢逸，浪半生，現在倒來罵你爹不是東西，世上還有如此厚無恥之人嗎？你爹的錢哪裡來的，你自己心裡沒點B數嗎？

“本不認得你，至於你的冤，到曹地府去跟閻王老爺深淵去吧，來人！宣旨！”劉鴻漸沉聲下了命令。

“你這個狗，我就是到了曹地府也會化爲惡鬼尋你去，你……”還沒帶張承右繼續聒噪，邊早已不耐的京營士兵一腳踢在他肋下，直踢的他趴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得了命令的刑部主事，上前幾步宣讀了魏藻德、張縉彥二人的累累惡行，以及皇上的旨意，回首覆命。

“斬！”劉鴻漸出斬首令牌擲了出去，大喝一聲，斬首令牌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度，應聲落地。

劊子手門一口烈酒噴吐在鬼頭刀上，三十五把鬼頭大刀，高高舉起，迎著太閃著寒，一聲令下後，劊子手門雙眼圓瞪，頓時三十五顆人頭滾滾落地。

底下圍觀的百姓，大多捂住了孩子們的眼睛，但也有一些大人反而教導孩子不要害怕，他們要讓孩子親眼看著曾經害死他們家長輩的壞人繩之以法。

“蒼天有眼，我周家終於大仇得報，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個老者帶頭跪倒，老淚縱橫下，承上了對崇禎大帝最高的敬意。

隨即四周的民衆波浪般跪倒，向著皇城的方向齊聲吶喊著吾皇萬歲，萬人同氣，聲勢震天。

崇禎大帝沒有去刑場，此時的他仍然在乾清宮批閱著永遠不能清理乾淨的奏摺，大概是累了，崇禎大帝嘆了口氣，起走到窗前。

後隨堂太監王二喜也隨之跟上，遠突然傳來模糊不清的呼喊聲，崇禎皺了皺眉。

“皇上你聽，是京城的百姓們，他們在喊著，喊著皇上萬歲！”王二喜側耳仔細傾聽。

“是嗎？”崇禎疲憊的雙眼頓時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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