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去的是新賭坊，不過還是有人一眼就認出了秦源。

一個太監喊了起來，“喲，秦大善人來了，大家快過來，跟著秦大善人一起下注啊！”

嘩啦啦，頓時圍攏了一批人。

一看這架勢，秦源就知道，自己離被所有賭坊拉“黑名單”也不遠了。

之前為了賺星，他確實有欠考慮，不過好在每個賭坊他隻贏一百兩就收手了，而且也不會連續去，所以沒有哪個賭坊會自砸招牌，為這點錢而止他。

一如既往，秦源很快贏足了一百兩。

只是跟往常有所不同，這次跟著他押注的有足足三五十人，有些人押得比他還大，這麼一來坐莊的那老太監，就賠慘了。

秦源這波狠狠賺了三五百星，而老太監則輸了上千兩之巨。

於是當秦源準備離開時，意外發生了。

“站住，我懷疑你小子牌！”那老太監忽然冷聲道。

他這一說話，所有人頓時都噤若寒蟬。

只因此老太監並非一般太監，而是容妃寢宮管事太監手下的三大得力乾將之一，萬錚。

萬錚雖然不是管事太監，但是就憑“容皇貴妃”這塊金字招牌，便是普通嬪妃寢宮的管事太監都不敢惹。

連廷衛的人見了他，都得笑著打聲招呼——容皇貴妃，這四個字在后宮意味著什麼，只要思維正常的人都懂。

秦源自是不知道這些的，只是看這中年太監有意找茬，倒是不由一笑。

問，“我若是沒牌怎麼說?”

萬錚冷笑一聲，“沒牌?沒牌我再賠你一百兩銀子！要是了，你便如何?”

“你說呢?”

“按規矩，留下兩隻手！”

人群中頓時發出一陣驚歎，卻無一人敢上來多舌。

萬錚也不囉嗦，立即使了個眼神，他旁的兩個小太監便飛快地上前來，要搜秦源的。

秦源一看他這麼有把握，心想這貨怕不是要玩的?

於是二話不說，先抬手一掌打飛一個小太監，然後又抓住了另一個小太監的手腕，那小太監當時就痛得嗷嗷直喊。

秦源往他袖子裡一掏，果然掏出了兩三張牌。

把牌丟在牌桌上，秦源微微一笑，說道，“呵呵，栽贓嫁禍啊?輸不起就別玩啊，下不下賤啊?”

眾人頓時一愣，隨後紛紛倒吸涼氣。

雖然眼中都充斥著對萬錚的鄙夷，但此刻沒人敢置喙半句，只是紛紛為這秦大善人把汗。

看樣子今天萬公公是真輸紅了眼，非要找秦大善人晦氣了！

完了，今后宮裡不會再有“秦大善人”這號人了。

他還是太年輕啊！

萬公公這號人，既然說他“牌”，那他即便沒也是了，方才他要是立即跪下認錯，把錢還給人家，或許還能活。

但現在，他不但不認，還當場拆穿，讓萬公公下不了臺……這便是自斷活路啊！

可惜了，可惜！

一旁的段青，此刻已嚇得瑟瑟發抖，拚命地扯著秦源的角，暗示他趕跪下認錯。

可是秦源管他這個?

特麼的，他押慶王、押景王，又押清正司、廷衛，豁出命去不說，還深夜陪領導喝酒喝到出通事故，難道就為了繼續這種破氣?

要是連這點骨氣都沒有，還敢打皇妃的主意?

放眼皇宮，確實沒人比秦源更茍，但另外一個事實是，也沒人比他更大膽。

茍是為了什麼?茍可不是為了見到誰都跪下，而是為了見到誰都不必跪，不但不跪而且還可以到撒歡。

而何為茍道之大者?

便是盡興在外撒歡，完事就回來躲好，裡喊一聲“真特麼刺激”，卻任誰都拿他沒轍，這才是茍道之大、之巔峰。

秦源離這個目標還有距離，但是區區一個太監，要想讓他認慫下跪是不可能的。

萬錚半瞇著眼看著這個小太監，臉鐵青，但心裡卻是很高興，甚至有些興。

為容妃邊的太監，乾西宮的小秦子他不是沒有聽過，前番敏妃在鎮司審，據說就是這小太監胡攪蠻纏，才導致最後功虧一簣。

當時，容妃聽管事太監提起此事，雖然沒說什麼，但還是皺了皺眉，說明這小太監讓不是太舒服。

只是礙於時局，也礙於份，容妃娘娘自沒有專門派人來收拾他……不過今天正巧自己逮到機會，可以明正大地剁了他的雙手，幫娘娘抹去這心頭上的，豈非立功一件?

想到這，他便冷笑道，“呵呵，你還敢信口雌黃?分明是你自己塞了牌到他袖子裡的，你問問在場的人，誰沒瞧見?”

在場所有人聽罷，都不約而同地低頭，表示咱瞧沒瞧見，萬公公你說了算。

秦源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你這意思，是我今天不認也得認了?”

“呵呵，”萬錚淡淡一笑，“你認了?認，就剁雙手便可！”

秦源也跟著呵呵一笑，“那就要看看閣下有多斤兩了！”

萬錚萬沒想到一個小太監竟如此猖狂，覺被挑釁的瞬間，他眼中閃過一狠，終於怒從心起。

二話不說便暴起躍至秦源頭頂，又一掌劈下去，打算將他當場斃命。

秦源不著急反殺，只是抬手輕輕一擋，雙方對掌的瞬間，秦源就測出此人大約六七品的修為。

垃圾！

不過，現場反殺六七品修士太過驚人，秦源及時收住正氣，假裝略有不敵，往後彈開一丈，隨即向外跑去。

萬錚微微一驚，此人竟然在扛住自己一掌之後，尚能逃跑?

看來傳聞說他有七品之資，果然不假！

於是腳尖一點，發力追。

就在這時，門外恰有一隊廷衛經過。

“什麼人，因何鬥毆?”一廷校尉怒吼道。

秦源一看，便改了主意，立時對那廷校尉說道，“有人要在后宮公然行兇，你們管不管?”

萬錚趕到，跟著冷聲道，“此人在賭坊使詐，騙我錢財，你們廷衛不管麼?”

那廷校尉看到萬錚，登時堆起笑臉，“原來是萬公公。怎麼，竟然還有人敢在萬公公眼皮底下使詐?”

萬錚哼了一聲，“是也。你們說，我只要他雙手，難道不夠仁慈?”

后宮是明令止私刑的，但是為容妃邊的太監，萬錚不覺得在后宮的執法者面前，表明自己想私刑，有什麼問題。

那校尉為難地一笑，“這種事……還是去廷衛再說吧?到底是在外頭，人多不好看。”

萬錚哈哈一笑，“行，到你們那再砍也不遲！”

校尉點點頭，又對後幾人說道，“來，把這小太監綁了，送廷衛查辦！”

秦源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角向上一歪，笑而不語。

……

一行人走到廷衛門口，迎面便到了剛出來的統帶林曉。

“喲，小秦子?”林曉看到秦源，寬的頓時一咧，笑道，“你怎麼又被抓了?這進進出出的，廷衛有你相好啊?”

秦源笑了笑，心想可不是有我相好麼?

要不是我相好，你能這麼湊巧就出現在這大門口?

林曉說完秦源，又目一轉，對萬錚說道，“喲，這不是萬公公麼?什麼大風啊，把你吹來了?”

萬錚淡淡一笑，“林統帶，久違了。倒也不是什麼大風，今日老奴，是來你們這打司來了，你管不管啊?”

言語間一片傲然，很難想象，不過一個普通太監而已，竟然敢在廷衛統帶面前，如此肆意。

林曉眼中閃過一怒意，但還是強忍著說道，“竟然還有人敢跟萬公公打司?呵呵，那本統帶倒要聽聽，是何緣由了?”

萬錚便把事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林曉聽罷，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此人便是招搖撞騙，待我們將他先行收押，自會罰。”

出門時就得鍾瑾儀囑咐了，乾西宮小秦子幫了廷衛數次，不宜教他委屈，但容妃那頭能不得罪也不得罪，讓酌辦。

所以，隻想做個樣子，把這萬公公哄回去就是了。

卻沒想到，萬錚大手一揮，說道，“不必如此麻煩，只需剁他雙手便是。”

林曉看了萬錚一眼，心中慍怒已是難掩。

堂堂廷衛統帶，什麼時候到一個太監來指揮了?

要不是不想與容妃明著翻臉，現在就想甩他一個大耳帖子。

林曉耐著最後的子，說道，“萬公公，這是廷衛，你這樣……不合規矩吧?”

萬錚卻是呵呵一笑，說道，“林統帶，上次容妃娘娘還提到你呢，說你是個幹才。這點小事，老奴相信你能辦好的。”

萬錚不信，一個小小的廷衛統帶，還敢跟容妃作對。

要放在平常，林曉還真未必敢，但今天，況有點不一樣。

一是指揮使要保秦源，二是也覺得小秦子人不錯，好歹也了他屁很久了，就這麼看他稀裡糊塗被人砍了雙手，可不乾。

“萬公公，廷衛有廷衛的規矩，你這樣公然宣揚私刑，讓本統帶很為難。”

“呵呵，若是為難的話……”萬錚笑道，“不如讓老奴帶他回乾寧宮去，這樣你就不為難了。”

林曉心中大怒，這老太監分明是不把整個廷衛放在眼裡！

正在發作，卻只聽從後又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何人在此喧嘩?”

那人戴著黃金面，雖不見表，卻已是氣勢凜然，不是鍾瑾儀又是誰?

“參見指揮使！”

眾廷衛立即齊齊行禮。

林曉心中一怔，心想鍾大人竟然親自出來，為小秦子說話了?

這有點不太尋常啊……

秦源看著姿秀然、傲然而立的鍾瑾儀，角微出一笑意，心想那頓酒當真沒白喝，指揮使老婆還是忍不住親自下場來救夫了啊。

萬錚看到鍾瑾儀，也是微微一怔，這下他終於不敢擺譜了，規規矩矩地作揖道，“老奴拜見鍾大人。”

鍾瑾儀瞧了萬錚一眼，冷聲道，“便是你，要用私刑?”

這聲音不大，卻是如萬年冰霜，瞬間便讓萬錚一凝，渾一冷。

忙道，“回大人，老奴……老奴只是想將他帶回乾寧宮，問他點事。”

言語間，約又搬出了容妃來。

鍾瑾儀冷哼了一聲，又道，“什麼時候，廷衛需要聽你一個太監的了?”

萬錚聞言，頓時冷汗直冒，連忙道，“不不不，老奴、老奴不敢。”

鍾瑾儀不再離他， 而是看向林曉，淡淡地問道，“咆哮廷衛，當何罰?”

林曉立即道，“杖五十起。”

鍾瑾儀似乎不太滿意，又拖著長音，威嚴道，“用私刑呢?”

“回大人，視節嚴重，輕則杖五十，重則死。”

“藐視廷衛呢?”

“輕則杖五十，重則死。”

鍾瑾儀微微頷首，又道，“念其初犯，又是容妃的奴婢，便從輕發落吧。”

林曉心領神會，立馬說道，“喏！來呀，把這老太監下去，杖一百五！他是七品修為，記得找同修為的打。”

萬錚登時面如死灰、瑟瑟發抖，一百五十杖，而且還是同修為的來打……這要是打完，自己不死也得躺三月了。

“鍾大人，鍾大人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啊。我是容妃宮裡的，我是容妃宮裡的！”

萬錚撕心裂肺地大吼著，但還是被一眾侍衛押了下去。

他應該打死也不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以這種形式“反殺”。

鍾瑾儀說完，便大袖一揮，轉回了衙署。

姿清冷，連多瞧秦源一眼都沒有。

不過，秦源還是通過傳音石，聽到了冰冷的聲音。

“速速滾回乾西宮去，等本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