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笑沒有阻攔。

或者說,無力阻攔。

但不需要跟去就能得知樂殷南和白鬼行的結果。

白鬼行如其名，做事迅速，形同鬼魅,像索命的白無常，經常在索命的時候波及到其他alpha，卻又很喜歡在盛大場合,高調取下目標命。

而嚴笑接連好幾天都沒在報紙上看到樂振北的下落。

還活著。

事實也的確如此,樂振北被伏擊後迅速尋求丁閣老的庇護,連夜被丞相府保護起來,第二天直接把送皇宮靜養。

丞相對孫“被南軍刺客暗殺”一事十分震怒。

在朝堂議會上大肆請戰,懇請新帝將天下兵馬虎符給新晉樂王樂振北，由樂王帶軍陳兵江北,南征剿匪。

丁丞相三朝老臣,朝堂上大多都是的門生。

一發話,一時間所有朝臣都紛紛請奏。

“黎之杏欺人太甚！”

“大婚之日行刺重臣之孫,簡直是膽大包天。”

“聖上勿要讓宵小橫行，請聖上將虎符派遣樂王,讓樂王領兵,南征匪徒。”

所有朝臣齊齊躬奏請：“樂王領兵，南征匪徒。”

可新帝並不同意。

先帝本就忌憚這位民間“攝政王”，如今雖然皇帝和樂王都換了人，但忌憚不會減。

更何況先帝為了牽製樂王府,已經手，也與南軍左將做了易。

如今南軍另一大巨頭裴從越正在邊,同樣也是朝廷重臣，新帝也在他的建議下在江北布局，好不容易安穩下北上勢頭正盛的黎之杏,在江北形三足鼎立的緩衝帶，新帝也不想輕易破壞平衡，他更傾向派裴從越南下洽談安。

最重要的是，比起黎之杏，新帝更加忌憚用兵權在握的樂振北，已經與權臣聯姻的新樂王。

攘外必先安。

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而這些都與嚴笑無關。

拿到人皮後，嚴笑花了好幾天才修複了人皮因為年代久遠造的破損。

花了大量的功夫將配方數據一一抄錄下來，卻發現因為時間太久，有些材料的稱呼都變得十分陌生。

複原“三道回”了個棘手的難題。

且不說有些藥材會因為時代的變化而更名，“三道回”本就用了許多奇珍異寶，是要把它們搜尋起來就得花大量的人力力財力。

更不用說因為磨損，配方好幾關鍵部分缺失了藥材和相應劑量。

這些都得一點點地試出來。

運氣好也許幾個月，運氣不好便會耗上上十年的氣力也未必能討到好。

嚴笑將配方整理冊，幾天都閉在客棧裏大門不出，回過神來，外頭已經風雲突變。

新帝和裴從越沆瀣一氣竭力和平談判，樂振北與丁丞相卻執意武裝境，明裏暗裏吵得不可開。

至於嚴笑，正在頭疼怎麽找齊“三道回”的藥材，以及如何補足缺失的配方。

不安與焦躁與日俱增。

就在這時，樂殷南回來了。

在大白天裏明正大地從正門進來的，已經換了行頭。

大皮靴，頭頂一截禮帽，肩膀落了些黃白相間的小花瓣，帶來街道外初秋的涼意。

有些許的桂花香。

“你還知道回來。”嚴笑從浩瀚如煙的醫藥典籍裏抬起頭來，看清是樂殷南後才放鬆手裏攥的匕首，著惺忪的眼睛，語氣不悅。

分明也就十來天，嚴笑卻生生覺得有種時過境遷的味道。

“我回來是來取藥的。”樂殷南聲音平靜，“三年之期的解藥。”

太過冷靜，讓嚴笑產生一種錯覺。

仿佛幾天前的爭吵本就沒有發生。

出於一種極其自私的心理，嚴笑沒理。

隻是笑笑：“看來你和白鬼失敗了。怎麽樣，不是每個合作夥伴都像我這般好說話的吧？”

這時候還不忘踩一腳別人。

也就嚴笑能做得出來。

樂殷南沒挑破嚴笑的小心思，說：“我們差點得手，但逃到丞相府中便被層層保護，實在無從下手。後來我和白鬼分開了，準備伺機再，我返回樂王府，想要找到那封書信。”

“結果呢？”

“一無所獲。”

嚴笑並不意外。

臉上的笑容甚至更甚。

仿佛在說：“瞧，你離開了我就什麽也做不。”

樂殷南說：“所以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是樂振北，與父親深厚，在父親死後收到了他的最後一封信，可能放在哪兒？”

嚴笑挑眉：“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嗎？”

“我會把它和很重要的東西一起珍藏。”樂殷南自顧自地說道，“而‘三道回’，也是很看中的東西。”

樂殷南目落在嚴笑擺在書籍頂上的空木匣，語氣懊惱。

“我早該想到的，書信和‘三道回’就放在同一個盒子裏。”

說完，足足沉默了三秒，嚴笑才起，施施然地走到邊。

嚴笑抬著下，揚著笑，漫不經心地說：“嗯，的確在我這兒。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但後來我們發生了一場不太愉快的爭吵，所以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樂殷南深深看了一眼。

的眼神十分平靜。

仿佛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碧青中漾著危險。

“我不想手。”說，“你到底想怎樣才肯給我。”

“做個易吧，樂小將軍。”

嚴笑占據了悉的談判姿態，表都顯得從容許多。

“你陪我去見趟秦太醫，護我安全，之後我把書信還你，怎麽樣？”

秦太醫？

這時候找做什麽？

但樂殷南沒有困太久，抬起眼皮掃了眼嚴笑桌上堆積如山的典籍，便猜到大抵和藥有關。

隻是這麽簡單？

樂殷南不信同嚴笑能有這麽簡單的易。

但還是點點頭，角微不可聞地上翹了一下：“可以。”

嚴笑訝異。

也沒想到樂殷南答應得如此暢快。

“你就不怕我對你有所企圖？”

“能有什麽呢？”樂殷南反問，“你如果想置我於死地，把我放著不管便是了。我反正已經沒了生路，倒比任何人都敢置於死地。”

樂殷南深深地說：“如果我沒記錯，我被你下了這麽久的藥，你的許多抑製劑都對我無效。但凡出現萬一，你認為你能夠阻止我嗎？”

樂殷南的威脅過於幹脆。

仿佛在赤地向嚴笑宣告的毒藥已經無法製衡了。

嚴笑被噎了一下，後退一步，說：“好。”

太在意樂殷南的答案了。

以至於嚴笑自始至終都沒發現樂殷南在答應那瞬，角勾勒起的輕笑。

更沒注意到樂殷南藏在眼底的無奈。

在“三道回”上，嚴笑一刻也不想耽誤。

但還是敲定了第二天的行程。

“為什麽？”

麵對樂殷南的疑問，嚴笑給出的理由是已經好幾天沒休息了，要好好休養才能見過前輩。

樂殷南：“……”

上次和秦太醫對峙的時候你的眼神可一點也不像晚輩。

但無論如何，樂殷南還是被迫留宿了。

本想出去住的，卻在離開的時候被嚴笑理所應當地住：“你去哪兒？”

樂殷南回答：“我在外麵自己租了個客棧，這幾天我都是住在那兒的。明早我來接你。”

“不必了。”嚴笑理所當然地行使甲方的權力，“你今晚就留下來。”

樂殷南：？

嚴笑：“時間耽擱不得，我先去補覺，你幫我順著找剩下的藥材名。”

很多藥材都改名了，裴澤又是個喜歡用生僻名字的，更讓嚴笑抓狂。

樂殷南：“……”

記得好像就隻答應的保護的安危。

“恕我拒絕。”

樂殷南已經看穿了嚴笑。

才不想白白被製苦力。

嚴笑說：“如果沒人做這項工作的話我會睡不安穩，最終心力瘁，暴斃而亡。”

樂殷南眉頭皺一個“川”字，好像在說這輩子都沒見過嚴笑這麽不要臉的人。

但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是夜。

樂殷南已經坐在桌前乖乖翻了兩個時辰的古籍。

房間裏傳來嚴笑綿長的呼吸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樂殷南了發漲的手腕，小心翼翼回頭看了眼嚴笑。

的雙眼閉上，睫仿佛兩隻安靜的蝴蝶停在原地。

比起那駭然的理想和抱負，嚴笑此刻顯得如此脆弱。

似乎隨時都能在燈裏消融。

樂殷南礙手礙腳地走到嚴笑的梳妝臺麵前，小心翼翼打開的梳妝盒。

——那裏裝著的許多隨香料。

樂殷南每一個瓶子都仔細查看，卻沒有找到悉的任何解藥。

全是毒。

樂殷南失地合上蓋子。

這就是今晚答應留下的目的。

既然嚴笑對解藥避而不談，隻能想別的法子。

可嚴笑比兔子還！

解藥一定被隨放著了！

搏一搏？

樂殷南腦閃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隨著嚴笑的呼吸愈發綿長，愈發像線似的牽扯著的神經。

樂殷南鬼使神差地湊到床頭，低頭，像是汲取花的蜂鳥，小心翼翼地湊近，試圖找到藏在某的解藥。

嚴笑猛然睜開眼。

黑白分明的瞳仁裏將樂殷南完全承載。

的眼裏全是。

的眼裏隻有。

嚴笑似笑非笑：“在找解藥，嗯？”

約茶香飄搖。

可今天不是嚴笑的發期。

但樂殷南的易期仍然無序。

樂殷南目暗沉，俯咬掉嚴笑將掛未掛的笑意。

像頭被引的困，穿過幽香的茶林，攫取黑夜的晨，走過古老混，幽暗的曲徑，輕而易舉地沿著馴人的引領前行。

“找到了。”

樂殷南摘下別在腰間的香囊，帶一並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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