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離國,取南明離火之意爲國名,國都便稱離火。仙蹟村便是此國境西南小村。
秦弈這兩個多月來也不是沒去城裡玩過,更有意地去了解了許多信息,知道這是一片非常大的大陸,國家林立。南離國只是一個蠻荒小國,再往南就是一片橫斷裂谷,深不見底,飛鳥難渡。也不知道裂谷對面是不是還有乾坤,理論上南離國就是大陸最南疆了。
正因南離地偏僻,多山嶺,多林,道路崎嶇,和中土通極爲不便,故消息閉塞,自給自足。秦弈特意探聽都聽不到中土的多實,多是“風聞”,傳來傳去也不知道走樣了多。
但此地民風善戰,在中土多有大國興亡時,這個偏遠小國倒屹立了不知多代,彷如神佑。現任國王武德王,已經在位二十年。
在秦弈聽說李家兄妹的敵人是國師之前,是沒想到李家兄妹來自都城離火的。南離雖小,數郡之地也是有的,離火城距離仙蹟村之間起碼隔了兩個大郡、好幾座小城呢。本以爲他們來自郡上也差不多了,居然是都城,還是能和國師對剛的大人……李青麟另有盤算也就罷了,這個李青君是純粹爲了看個傳說之中虛無縹緲許多人不信的仙蹟,地跑這麼遠,可真是太有閒了……
“秦兄,你真不換馬?”
“不換。這路崎嶇,本就跑不起馬,換了馬又能快多?”秦弈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其實自己能騎馬慢行就不錯了,跑起馬來自己先要摔死。
“能快一點是一點,真不懂你這麼個年人怎麼跟老頭子一樣做什麼都慢悠悠的!”
“青君!”李青麟攔住了發火的妹妹,“秦兄不換馬,是念之故,這是可貴的品質。何況秦兄說的沒有錯,此路不合奔馬,換了什麼都一樣。”
“哼,我們來時明明可以更快。”
山道之上,兩匹駿馬,馬上兩襲錦,金銀束帶,玄鐵銀槍。後數丈跟著一匹老馬,馬上年布裳,馬邊懸著髒兮兮的狼牙棒,手上拎著舊葫蘆,悠然自得地喝著酒,對路人怪異的目和李青君斜睨的眼神恍若不見。
李青君不去理秦弈,對哥哥嘆氣道:“真希真有神仙,駕霧騰雲,風而行,多自在。”
這姑娘原先也生哥哥的氣,如今卻又親近起來,也是對這個哥哥自親近得太習慣了。秦弈斜眼看著,總覺得這妹子缺筋,說不定被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李青麟這回沒去打擊妹妹尋仙的興致,反而頗爲寵溺地笑笑:“我也希。”
李青君悠悠道:“應該是個人都希吧。”
後忽然傳來歌聲:“朝泛蒼梧暮卻還,中日月我爲天。匣中寶劍時時吼,不遇……”
李青君頗爲神往地看著天空,不管對秦弈有什麼看法,這小子時不時冒出的一些玩意真的很的夢想。
可歌聲到了第四句忽然停了,李青君轉頭道:“還有呢?”
“哦,下面是不遇同人誓不傳。我不知道爲什麼非要傳同人不傳原著,所以不唱了。”
“……”李青君覺得原本的意思聽得明白,被秦弈曲解之後反而不明白了,索不去管他曲解了什麼,翻了個白眼道:“又是遊方道士唱的?”
“真聰明,都會搶答了。”
李青君嘆了口氣:“說不定那是真仙人呢。”
“其實神仙也有騎驢的。”
又把天聊死了,李青君瞪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秦弈。”識海中卻泛起流蘇的聲音,“你這些歌訣到底哪來的?別忽悠我什麼遊方道士。”
秦弈無聲道:“要你管?”
“自己作的歌吧。”流蘇嘆道:“可見你也很那樣的場景,爲什麼不跟我……”
“閉,復讀棒。大不了我自己去尋仙,跟李青君一樣。”
“呵……仙緣難求,你真以爲誰都有這好命?自從當年……唔……”
又開始藏話了,秦弈都習慣了,順手把葫蘆一偏,酒淋在狼牙棒頭上。
誰不想修仙,誰不想朝遊北海暮蒼梧?
可大家能坦誠點嘛?
“秦兄。”前方李青麟忽然道:“這天不太對,看似要下雨。”
秦弈也看了看天。他們在路上一天了,又值黃昏,遠方黑雲懸於天際,悶悶的有些翳,果然看似要下雨。
“前方城鎮起碼還有一個時辰的路,可能趕不及。”秦弈爲了瞭解世界環境,倒也特意出門去過縣城,還算識得路途,“右邊山裡有座道觀,所距不遠,可以暫避。”
三人齊齊勒馬,向右側山道竄去。
天越發沉了,才遠遠看見道觀檐角在林間現,那烏雲已經黑地沉了下來,三人不約而同地下馬,牽著往道觀裡跑。秦弈看著李青君的背影,心中稱奇,這真不是個生慣養的大小姐,倒像個慣闖江湖的俠。
“秦兄。”跑在前方的李青麟忽然停步,有些猶豫地問:“這道觀……是沒人住持的?”
秦弈把目從李青君背影上收回,左右打量了一下,心中微凜。
曾經來過這裡,道觀是有人的。這種天黑沉的時候,只要有人,必然已經點起燭火。可眼前的道觀卻是黑燈瞎火,一片死寂。
秋風之中,左右樹葉搖晃,偶爾有樹葉落下,在風中捲起飄零,有的腥味在風中輕散,如同荒冢死地。
“我也只是一個月前來這兒參觀過,那時候是有人的。”秦弈謹慎地握住了狼牙棒:“可能有什麼變故,大家注意些……”
話音未落,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李青君擎出長槍,一腳踹開了觀門。
觀中一片安靜,遍佈灰塵,道觀神像上罩了一張巨大的蛛網,似是已經很久沒有人住。地面還有死老鼠,臭味大約就是來自於此。李青君倒是吁了口氣:“人搬走了吧,沒什麼特別的。”
李青麟也很自然地掃開髒,隨手拎了個團點火,笑道:“出門在外,也就這麼回事。”
“……”秦弈撓了撓頭。看電視看小說的什麼破廟春,想想有點不對頭,多髒啊,怎麼春得起來?
李青麟已經打開包裹拿乾糧,流蘇的聲音卻突兀在識海泛起:“這道觀有問題,注意些。”
秦弈藉著解手走到道觀門外,低聲問:“怎麼?”
流蘇道:“後門外面有可能躲著妖。”
“覺到了妖氣?”
“我魂力虛弱,知不了妖氣。”流蘇道:“你家一個月沒人住,會有這麼大的蛛網麼?我看有些不尋常,懷疑有蛛妖之類,被你們忽然到來,驚得躲了起來……”
秦弈一驚:“那這種妖怪比那隻妖虎通靈許多,妖力多半更強,他們還真不一定對付得了,得去提醒一下……”
“別啊,我都說了知不了妖氣,純屬猜的,萬一猜錯了豈不是很丟人?”
“……”
“放心,它既然躲避,便有默契。李家兄妹長槍凜然,上剛氣濃郁,它不會輕易啓釁。只是蜘蛛習討厭吵鬧,討厭自己的網被破壞,所以只要別高聲喧譁,不破壞它的蛛網,基本就相安無事。”
秦弈鬆了口氣:“那就行,李家兄妹也不是咋咋呼呼的人。”
結果回到道觀,第一眼就看見李青君拎了條子,手去掃蛛網。
秦弈滿頭大汗地衝過去一把拉住:“你幹嘛?”
李青君轉頭怒視:“我纔要問你幹嘛,這麼大張的蛛網就在旁邊,看著不滲人嗎?”
“哦哦,我的意思是這種髒活不勞姑娘家手,我來,我來就好。”
李青君也沒堅持,任他拿過子,自己轉頭往後門走。
秦弈又一把拉住:“你去哪裡?”
李青君慢慢挪下目,面無表地看著他拉著自己手腕的大手。
秦弈自知這樣拉住人家妹子很不妥,轉頭看李青麟的神都變得古怪起來了,只好放開道:“夜黑,暴雨,獨自出去太危險……”
話還沒說完呢,一羣江湖人冒雨向道觀衝來:“此有道觀,可以避雨!”
秦弈捂住了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