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穿梭在碼頭上的商人,還是那些扛著箱子穿梭在庫區和碼頭之間的勞工,都絞盡了腦、卯足了力氣的忙著,好讓自己兜里多兩枚「加侖」。甚至就連天上飛著的海鷗,都在忙著搶那些鐵人和他們養的熊手中的薯條。
若不是仔細回憶,他甚至都快忘記一個多月前這兒發生了什麼了……
就在這時,值班亭外傳來一陣叮鈴鈴的聲音,一輛掛著警牌的自行車急剎在了門口。
一個矯健地甩翻下了車,一名穿著警服的小夥子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了值班亭,將一隻厚厚的公文袋塞進了正打著哈欠的帕魯懷中。
「麻煩把這份東西送去騎士一路北邊的分局,就是車站旁邊的那個,他們急著要用。」
看著已經是快下班的時間,帕魯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是我去?」
這小夥子的名字夏克,給他的覺有點兒像約克犬,是最近新招進來的警衛。
雖然警衛局的同事們對他的看法還不錯,不但熱心腸,而且手敏捷,辦事兒更是認真,但老實說帕魯不是很喜歡這個鼠族人小伙兒。
其一自然是因為這傢伙的份,其次則是這傢伙對這份新工作有點兒熱心過頭了,一點為警衛的威嚴都沒有。
就這麼急著得到那些鐵人們的表揚嗎?
「你正好要下夜班了,而且你家就住那兒,就順路幫我帶一下唄,」那鼠人小夥子笑著雙手合十,「拜託拜託,我明天給你帶早餐!」
「……」
帕魯雖然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但想到能提前下班還有白嫖的早餐,還是手接過了這份著封條的檔案袋,出了門外。
看著邁開兒朝著遠走去的帕魯,喊了一聲。
「你不騎車嗎?」
「我不會騎那玩意兒。」帕魯用鼻子哼了一聲,總覺得這小子在向他炫耀從鐵人那兒得來的好,聲音不有些不愉快。
神氣什麼。
那自行車又不是你的!
夏克卻並不在意,爽朗地笑著說道。
「這玩意兒方便的,據說曙城的警衛也騎這東西,比我們就多一個電瓶!改天您要是有空,我可以教你!有人教就不怕摔著了。」
「用不著。」
帕魯背對著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中的檔案袋,加快腳步地從這條街上離開了。
這兒的一切都在變化。
無論是街上的東西,還是街上的人,偶然驚醒的時候,總會讓他有一種被所有人拋下的覺。
以前的鬱金香街上住著的都是著長禮服的貴族和貴婦人們,現在卻連討厭的老鼠都混了進來。
是阿辛吧,那邊那戶人家。
帕魯看著不遠曾經屬於威蘭特人的豪宅,眼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嫌棄和厭惡,就像在看一塊被老鼠咬缺了的餅。
威蘭特人靠著勤勞和勇敢賺來的家產卻被一個干狗勾當的鼠輩巧取豪奪了過去,真不知道這所謂的秩序有什麼好的。
若是有的選,他肯定還是更願意回到屬於尼哈克總督的時代,那時候的人們可要比現在有禮貌多了……
加快腳步離開了已經墮落的鬱金香一號街,帕魯很快又穿過了那條將富人區與窮鬼們隔開的騎士一路。
那是一條圍繞鬱金香街的環線馬路。
之前效忠於總督大人的城防軍與聯盟在這裏發了一場戰,然而如今這裏卻已經看不見發生過戰鬥的痕跡。
那些爬滿彈孔的房子和被炮彈炸翻起來的街道都被拆的一乾二淨。
最近聯盟在這兒大興土木,不但把那些被炸毀的馬路給拆了,就連那些原本好好的路也給連著路基翻了起來,弄得附近幾條街整天都泡在灰塵里。
夏克說的那座靠近車站工地的警衛分局就在附近。
在向那邊走去的時候,帕魯朝著被隔離帶圍起來的坑裏瞄了一眼,只見幾個著膀子的勞工正抬著一塊塊又厚又重的木頭枕在地上。
那種木頭他在港口庫區見過,似乎是百越公司租的貨船從薯條港那邊拉過來的。
以前金加侖港從來沒進口過這種東西,他更不知道這些工人們鋪這玩意兒有什麼用,便清清嗓子作出腔調喊了聲。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正在忙活的工人沒有理會他,泡在叮叮咣咣的聲音里也聽不見他的喊話。
也就一旁剛下工正歇著的工人們抬起頭,瞧見他上的警服,還以為是來盤查的,便解釋起來。
「爺,這兒是聯盟的工地,我們有施工許可的。」
那尊敬和畏懼的表倒是讓帕魯臉上出了幾分舒服的表,他裝模作樣地點了下頭,繼續說道。
「咳嗯!有許可就好……鐵人的工地你們可得弄好了,千萬別耍,被我們抓到了有你們好果子吃!」
雖然不喜歡聯盟,但來聯盟的工地上找茬他是萬萬不敢的。
幾個男人聞言都出無辜的表。
「我們哪敢啊警。」
「是啊,工頭管的嚴著呢!」
「而且別說懶了……我們就是想多干一會兒都不行,每個班一天最多只能上工十個小時,再干不但績效和工錢算在下一班人頭上,還得挨罰!」
帕魯愣了下,沒搞明白為什麼多幹活兒還要挨罰。
不過他也沒有細問,只是咳嗽了聲,問起了更好奇的另一件事兒。
「這是在修什麼?」
「鐵路!」一名工人笑著回道。
帕魯愣了一下。
「鐵路?修那玩意兒幹啥。」
幾名工人面面相覷了一眼,都不知該咋回答,倒是其中一個模樣看著機靈的年輕人靈機一喊道。
「讓港口更現代化。」
「現代化?」帕魯喃喃自語道,「這個詞我從來沒有聽過。」
「巧了,我們其實也不知道,都是那些鐵人們在講!反正知道這玩意兒能運東西就行了!」
那年輕男人剛笑著說完,旁邊又有人接上了一句說道,「沒聽說過無所謂,反正能賺工錢!」
帕魯忍不住問。
「這是要把貨拉去哪兒?」
一名曬得黝黑的工人回道。
「埋地底下的是拉人的,那種繞著港口的才是拉貨的,那兒是別的施工隊在修,和我們不是同一個項目,把貨拉去哪兒您得問他們。」
「拉人?!」帕魯瞪大了眼睛,眼中寫滿了不敢相信,就這幾木能把人拉著走。
瞧見他那震驚的模樣,那個年輕的小夥子笑著說道。
「對!聽說那車在軌道上跑的可快了,以後住在郊區的人也可以來港口區上班了!」
帕魯張了張,忍不住繼續問。
「那……那給多錢呢?鐵人們一個月給你們多工錢?」
說到給的工錢,先前那個皮黝黑的工人咧了下角,表頗有些得意地笑著說道。
「2200加侖!」
「2200加侖?!」
聽到這個數字,帕魯再次吃了一驚,在心裏算了下。
這豈不是……
可以換五十五公斤玉米?!
最近金加侖港不市民都從鐵人那兒學會了烹飪玉米以及玉米面的技巧,模仿那些鐵人們的飲食也為了這座聚居地市民階層的新時尚,玉米的價格也是從最初的1加侖一兩,漲到了2加侖一兩。
相當於20加侖一斤。
但如果是買那些走水運來的黑豆或者鷹豆之類的糧,一斤只需要8加侖左右!
至於西嵐幣,已經很出現在市民們常去的攤位上了,據說只有一些大人們的買賣能用得上。
帕魯一時間算不出2200加侖能換多斤豆子,不過他干一個月都才1800加侖而已。
這些干苦力的收竟然比他還高!
「怎麼有這麼多!?我記得招聘上……寫的不是1600加侖嗎?」帕魯忍不住嫉妒地問了一句。
那些工人又笑著說道。
「那是底薪!除了底薪,上個月我們還拿了600加侖的獎金!」
「工頭和我們說了,只要我們乾的又快又好,讓那些鐵人們點頭,我們甚至能拿到和薪水一樣多的獎金!」
「我好了,你們還要歇會兒不?」
「一起回去吧……等會兒我去買點兒饅頭。」
「我順路買點炸豆子好了。」
「你從哪兒弄得酒?!」
「嘿嘿,我悄悄告訴你,那些鐵人從來沒喝完過……」
一群人似乎是休息夠了,順著梯子從坑裏爬了上來,將工帽還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帕魯茫然地看著他們,似乎從那些汗流浹背的小夥子們上看到一些不同的東西,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以前也是有很多人做苦力的,但他從來沒見過哪個人幹完活還能笑得出來。
不——
準確的說,他還從來沒見那幫奴隸把活兒幹完過,更沒見過他們下工后還有機會考慮吃什麼。
或許……
這世道真的變了。
帕魯一臉憂心忡忡的走了,去了旁邊的港口警衛局分局,在同事的提醒下找到了這兒的分局長。
敲開辦公室的門,他走了進去,慶幸地看見坐在那兒的分局長和他年齡差不多,也是三十來歲的樣子。
而且那較淺的一看就是很風吹雨淋的市民,知書達理的氣質更像是面的文化人。
帕魯下意識地帶上了一些謙卑的態度,放慢了進門的腳步,做出友善地笑容將手中的檔案袋遞了出去。
「是夏克讓我帶來的。」
那局長瞧了他一眼,驚訝道。
「這麼快?」
說著,他迅速手從帕魯手中接過檔案袋,撕開封條取出裏面厚厚一摞文件,拿在手上略地翻閱了一遍。
片刻后,他讚許地點了點頭。
「不錯,回頭替我謝謝那小子,我會向你們分局寫信謝他的配合。」
雖然心中有些嫉妒,但帕魯還是從臉上出笑容點頭。
「我會替您轉告的。」
說到這兒,他又頓了頓,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對了局長,我能方便問下……這些紙是什麼東西啊?」
那局長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言簡意賅道。
「戶籍登記文件。」
帕魯愣了下。
「戶籍?」
「沒錯,應那些鐵人的要求。最近有不流民從永流河游過來,據他們說是附近幾個村子發生了飢荒。總督辦公室要求我們儘快給當地居民做個份認證系統,至先登記他們的名字,年齡,別,大概生活的街道等等……你們港口區那邊住的都是有份地位的人,我們這邊可麻煩多了,到都是窩棚,一些在港口打工的傢伙好幾天都不回家,得虧有你們配合。」
說著,坐在辦公桌前的分局長有些頭疼地了眉心,看得出來他這段時間沒為這件事兒發愁。
帕魯聽完之後卻愣了下。
他確實有聽到一點兒風聲,總督府打算給金加侖港的居民發個份證的東西。
當時他還在心中慶幸,這些鐵人終於打算辦點兒真正的好事兒了,比如替他們將鼠族人從人群中徹底地區分出來,卻沒想到登記的只有這些東西。
「就……登記這些嗎?」帕魯忍不住問出口,一臉希冀地看著這位分局長,希從他裏聽到諸如「差點兒忘了」或者「想起來了」之類的話。
然而令他失的是,那人只是茫然地看著他。
「就這些,還有什麼嗎?」
「沒什麼……」帕魯忽然有些失魂落魄,在一雙困的視線中,轉離開了辦公室。
他其實還期待那證上能畫一隻馬的。
雖然馬族也不算什麼特別高貴的族裔,但比起那些蛇鼠蟲鳥們還是好太多了……
離開警局的帕魯,拖著疲憊的子朝家的方向走去,那冉冉升起的朝烤得他的脖頸和背後有些發燙。
裏嘟囔著詛咒那隻走他回家時間的老鼠,他不自覺加快了腳步,好在街上熱起來之前回去。
然而就在他前腳過家門的時候,港口的方向正好傳來了八點的鐘聲,驚起了一片趴在屋檐上的海鷗。
帕魯的老臉不由自主地一紅。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今天他到家的時間比平時要早得多……
……
就在八點多鐘的太為金加侖港鍍上一層金黃的時候,婆羅行省西海岸的天空還是一片朦朧的微。
一艘巍峨的巨型貨正緩緩的靠近剛剛建的混凝土碼頭,與碼頭相連的則是一片如苔蘚般麻麻生長在黃土地上的窩棚。
一名穿著筆軍服的男人正站在甲板上,面帶笑容地看著眼前這座沐浴著晨曦的港口。
「西帆港,還有西帆城,甚至是與它相鄰的沃富饒的納西特州……這兒的一切都是我們的戰利品,也是你父親班諾特先生的戰利品,挑個好點兒的角度給它拍一張吧,記得讓晨剛好灑在我們的船艏上,我喜歡那閃閃發的覺。」
站在他後的潘妮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著港口和船艏來了幾張,接著甩了甩落在肩上的秀髮說道。
「那我們恐怕得在甲板上再待一個小時……而且,尊敬的胡耶總督閣下,您不用教我拍照,我知道怎麼把您的船拍的又大又漂亮。要麼我把相機給您,您來替我拍如何?」
那人聞言一愣,隨即爽朗地哈哈笑了幾聲,卻不手接那相機。
「不愧是班諾特先生的兒!」
「那就給你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