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煬今日著裝十分低調。

他今日破天荒穿了一青衫，站立於此，更像是明珩的同僚，像是詩畫意的才子，而不像是高高在上，晴不定的帝王。

看到商愉，褚煬只懶洋洋抬了下眼皮，並未給予過多注意。

自從商愉選擇和四皇子在一起后，在褚煬眼裏，不過就是朝堂上再普通不過的微末員而已。

這樣的人，朝堂之上，隨手一撈就是一大把。

商愉本想上前見禮，卻被褚煬冷淡的眼神嚇退，只能尷尬地停留在原地。

明珩上前將姽嫿護在了後，而後看向商愉。

「商大人，兩家婚事已了結，今日我便會派人去貴府上將小妹嫁妝取回，還請商大人行個方便，莫要阻攔。」

商愉的臉一下漲得通紅。

明珩什麼意思，是說自己會昧下明嫿的財產麼？

「明大人派人去取即可，我商家雖然是小門小戶，卻也不會昧下人的嫁妝。」

姽嫿垂下眸子，眼裏神莫測。

商母雖然總是要求商愉讀書出人頭地，但日常生活起居，卻將保護得很好。

所以這也導致商愉本就不知道，商家那點家底到底薄到了什麼程度。

商愉不過一個七品低階員，偏偏商母還排場，覺得自己「兒子」做了大，自然該有相應的排場，家中僕婦的人數，都快趕上普通勛貴人家了。

商愉為也不過幾個月，這短短幾個月商府的花銷，已經快掏空商家的那點子底子。仟韆仦哾

姽嫿知道商母打的什麼主意，就算商府的銀子沒了，不是還有自己這位兒媳麼。

即便不看重明嫿這個兒，但為了對外的面子，明崢給的嫁妝還是很足的。

商母在雙方過禮之時，就早已瞧上了姽嫿的嫁妝單子。

可惜，姽嫿不會給染指這些嫁妝的機會。

之所以挑著這個時候和離，有一方面也是為了恰好卡在商家家產見底的邊上。

姽嫿知道，取嫁妝這件事，必定會鬧起來。

商愉不是面子麼？就讓的母親給好好鬧一鬧這個面子。

褚煬在後聽著，冷聲道了一句，「撥個我邊的人跟著一起去吧。」

這話，更是讓商愉的臉又白了三分。

陛下這是何等意思？也覺得自己是那種昧下妻室嫁妝的無恥之徒麼？

說完這些后，明珩三人直接轉離開了。

商愉呆愣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旁邊的書戰戰兢兢來問是否回府，才反應過來。

了下眉心，商愉心煩意道，「回府吧。」

今日，褚凜婚本就讓難，明嫿還來了這一出，還影響了陛下對的印象，這讓商愉更覺渾不舒服，只想回府後，再小酌一杯玉容散。

最起碼，喝完之後，就不會有這麼多心煩之事了。

不過商愉沒想到，更煩心的事，在剛踏商府那一刻就來了。

明珩派來清點嫁妝的人已經到了，現下正在按著嫁妝單子從庫房裏取東西。

病得起不來的商母，居然讓人用椅子抬著趕了過來。

「誰給你們的膽子，不經我的允許，膽敢開我商家的庫房。」

帶頭的人是明珩的親隨，旁邊跟著的，是德順的乾兒子長喜。

長喜來之前，德順特意叮囑過，陛下很是看重明氏兄妹，讓他今天機靈點，別把事給辦砸了。

所以如今看到商母前來鬧事，長喜也不客氣，直接譏諷道，「庫房是你商家的不錯，但這裏頭鎖著的，可就不是你商家的東西了。」

商母氣得一個倒仰，拿著手指巍巍指向長喜。

「你是哪裏來的狗東西，這庫房裏的不是我家的還能是誰家的，你們未經我的允許，便私開庫房，你知道我兒是誰麼？可是陛下面前的紅人。識相的快些放下，我留你們一條活命。不然，就全給我去牢裏吃板子去吧。」

長喜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還能懼怕商母這一個老婆子的虛張聲勢？

他一揮手，底下的人不沒停手，幹得也更熱火朝天了。

「商老夫人，明小姐已經和商大人和離，的嫁妝自然該由帶走，而不是留在商府由您支配，您放心，多的一毫一厘我們都不會取。」

和離？什麼時候的事？

商母猛地拍了一把扶手，怒道，「我不允許，誰允許和離的。」

眼看商母就要和人爭起來，剛回府就被管家拉過來的商愉忙跑上前。

「母親，讓他們取就是了。我們家又不稀罕的嫁妝。」

商母氣得眼前一片黑，急切問道，「你們和離了？誰允許的？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說都不跟我說一聲？憑什麼和離，就算走，也該是你給一紙休書，讓滾出我們府邸。」

商愉只恨不能堵住母親的，知道對面那人是誰麼？

那是陛下邊的人。

今日商府發生的一切，都會一五一十傳到陛下耳朵里，讓自己還如何在朝堂之上立足。

「夠了，母親，和離是我和明嫿之間的事，和離書已簽，一切已定局，改變不得了。今日明嫿要拿的嫁妝，若你還為我的仕途有一考慮，您就不要在這裏鬧了。」

「啪！」

商母氣急之下，一記耳甩在了商愉的臉上。

就連對面的長喜都有些咋舌，這個老太太真是彪悍不講理，好歹給自己兒子在外人面前留分面，這般隨意掌摑，還讓商大人日後如何做人。

商愉被這一掌徹底打得心寒了。

從小到大，不管何時何地，只要自己學業上稍有懈怠，母親便會這樣一掌扇過來，扇碎的，不是自己對母親的濡慕之心，更是自己那脆弱的自尊。

如今，即便自己已經如所願，取得了功名，但依舊不過是可以隨意掌摑的人。

商愉冷下神，看向管家，「把老夫人抬回房間去，老夫人子不好，你們不好好看顧就算了，如今還任由老夫人隨意走，若是再染了病，便將你們一個個都發賣了，知道了麼？」

商愉極在下人面前這般疾言厲，如今這一發火，還真嚇住了底下的人。

商母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底下人風風火火抬了回去。

商愉頂著那個通紅的掌印，冷聲道，「長喜公公清點吧，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

見到這出鬧劇，長喜也不再給商愉臉看了，快速盯著人清點完姽嫿的嫁妝，便讓人抬去了明珩府上。

所有人都走後，商愉深一腳淺一腳走回書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玉容散，而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