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不想待在這兒了?”
許星點頭,在這兒就總會想起這些七八糟的事,心裏難。
溫峋沒答應:“起碼明天不行,醫生說先觀察一個周,還有四天,時間到了我們就走。”
他這人天生反骨,前26年從來沒聽過醫生一句話,現在卻像個循規守矩的病人,把醫生的話當做聖旨。
許星皺了皺眉,一點都不想在這兒待著了,這個地方讓窒息,讓惡心,也讓害怕。
兩人一坐一蹲,一時間沉默下來,空位中全是酷暑燥熱的風,輕輕吹過時,起許星散落耳邊的頭發。
鬆開溫峋的手,正要放下,卻被人握住。
“這些天我住在你家,無意間看見你的相冊,從你豆丁大的時候開始到現在,全都看完了。”
溫峋一本正經地說著,毫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許星卻驀地瞪大了眼睛,又又惱地看著他,白皙的臉頰著一層淡淡的。
溫峋不知想到什麽,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我記得有一張被剃了個小頭,抱著火龍果,吃得滿手滿臉都是紅彤彤的水,還笑得跟個傻子似的。”
許星的臉徹底紅了,手去打溫峋,急得都快上腳。
拍那張照片的時候才五歲,那時候賀翎很忙,夏天又熱,直接給剃了頭。
那張頭吃火龍果的照片簡直就是黑曆史中的黑曆史。
怕傷著自己的腳,溫峋連忙按住,對上怒的臉,笑著說:“你他媽給老子悠著點,壞了又得住一段時間的院。”
許星氣得不想去看他,偏偏他不依不饒。
“還有上兒園頭上套個大紅花的,六一兒節畫個紅臉蛋的,邊哭邊寫作業的,”他神斂了斂,“有認真畫畫的,上臺領獎的,穿著小子跳舞的,和朋友一起去海邊玩的,作為優秀學生代表致辭的……你所有快樂的,閃閃發的瞬間,我都看到了。”
許星怔怔地看著他,一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麽。
不明白溫峋說這些話有什麽意義?難道不是拿著的黑曆史過來取笑的嗎?
溫峋抬眸看,漆黑的眼睛堅定又執著,裏麵是許星從沒見過的果敢和認真,那樣篤定的目讓心髒突突直跳,卻又莫名的安心。
在漸漸加速的心跳聲中,聽見溫峋說:“賀姨很你,把你照顧得很好,當年寧願和楊阿婆鬧翻也要堅持生下你,說明期待你的出生。”
“在,親都拋棄的況下,依舊把你好好養大了。”溫峋輕輕歎了一口氣,本就低沉的聲音又被他放緩了些許,和晚風一樣熾熱卻輕,“許星,你不是的克星,你是的救贖和希。因為你,才有勇氣活下去。”
許星心頭大震,驚愕,思念,委屈,數不清的緒一腦的充斥心髒。
知道母親保護兒是本能,可午夜夢回時總是忍不住將賀翎的死攬在自己上,剛才許薇的話又加重了這個想法。
那一瞬間,幾乎是認同許薇的,一刻不停地想,是啊,怎麽還活著呢?為什麽媽媽不把一起帶走呢?
可現在,另一個人告訴,是賀翎的救贖與希,是讓賀翎有勇氣活下去。
複雜的緒在心口盤繞,似乎承不住這些複雜的緒,整個人都在發抖。
溫峋繼續說:“許家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這世上也沒有任何人能強迫你做任何事。你來到這個世上,隻是為了為你自己,不為任何人。”
他蹙了眉,言語間又帶回平日裏的冷厲和無,“就算哪一天你那個所謂的妹妹心髒病發作死了,也和你無關。明白了嗎?”
許星瞳孔微微一,張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燥熱的風在草坪上呼嘯著來去,風聲中藏著竊竊私語,人聽不真切。
大半個月來,第一次聽見有人和說,你不用為任何人負責,你生來就是為了為你自己。
連日來在心頭的困頓,疑,自我懷疑好像都隨著這一句話煙消雲散了。
一眨眼,眼淚撲簌簌落下,下午許薇帶來的傷害被晚風輕飄飄地帶走,許星彎下腰,哭著將頭靠在溫峋肩上。
這一刻,居然很慶幸,脾氣不好又兇的溫峋在邊,至沒有放任獨自一人。
到肩膀上的重量,溫峋偏頭看了一眼,隻能看見一刻絨絨的小腦袋。
他沉默片刻,沒有,任許星揪著自己的服,滾燙的眼淚把他的半邊肩膀都打了。
溫峋仰頭,八月盛夏,空中沒有一朵雲,星星灑滿天際。
隔著億萬年的距離,沉默地發著微弱的,好巧,他的肩上也趴著一顆即將發的星星。
他彎,手臂自後頸環過,輕輕拍著絨絨的腦袋,恐嚇:“哭過這一次就不許再為這些破事哭了,再哭老子把淚腺給你摘掉。”
許星沒見過誰恐嚇人是著聲音說話的,那哄人的語氣,鬼聽了都得罵離譜。
但卻乖乖在他肩上輕輕點頭,暗暗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因為他們哭了。
-
出院那天,正好丹裏高三開學,許星知道自己是趕不上了,便回了一趟家。
讓溫峋拿了兩個行李箱,指揮他把櫃裏的服,桌上的課本,畫本,畫筆,模型全都打包好,要帶回丹裏。www.x33xs.com
溫峋覺得他帶著一個傷殘不適合拿這麽多東西,打包完之後讓快遞上門全都郵寄過去。
許星急了,劈裏啪啦打字:[裏麵有石膏模型,壞了怎麽辦?!你帶去機場托運!]
因為的還沒好,高鐵轉來轉去的麻煩,溫峋直接訂了機票,到時候讓陳立直接去機場接他們。
他把行李箱一關,懶懶站起來,不甚在意地輕笑一聲:“壞了老子給你買新的。就這幾個破玩意兒還用得著打包帶走?”
許星:“……”
那可是用了好幾年的東西,當然要帶走了!
快遞很快上門,付完運費之後,溫峋看了一眼手機,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段時間。
“在家裏好好待著,我出去一趟辦點事兒,一會兒就回來。”他邊往外走邊叮囑,“我沒回來之前,不管誰來敲門,都當沒聽見,不許開門。”
他轉頭,見許星正低著頭畫畫,沒理他,嘖了一聲,嗓門大了些:“聽見沒有?!”
許星抬頭瞥他一眼,一臉“你有病吧”的表。
溫峋:“……”
溫峋被氣笑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帶上門,把這隻傷殘的小貓安全鎖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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