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留置室，警察關上門就走了。

三十多平的小房間突然變得格外安靜，我有點兒不適應。

臨時羈押二十四小時，剛才在大廳的時候，我留意了一眼表。

現在才晚上十點，我還要自己呆在這兒很長很長時間。

走廊的燈關了，留置室有些暗。

沒有手機打發時間，我就只能先躺在那張床上蓋著被子睡覺。

躺下，蓋上被子，閉眼，試著去讓自己睡著。

但是這里沒有一點點聲音，我的大腦越來越清醒。

睡不著。

腦海里堆滿了各種七八糟的東西。

我姥姥留下的東西，莫名其妙接近我的劉悅，靈囿對我說的那些話，不辭而別的道士，尸坑里的指紋……包括今天在生宿舍看到的那個背影。

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本沒有給我時間去仔細梳理思考。

這樣安靜的環境，反倒是讓我整個人放松下來。

從我姥姥去世之后，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舒服過。

孑然一，什麼都不用去想。

舒服到，甚至于，我還想再繼續待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半夢半醒中，我覺到側有人。

一只手練的將我圈進懷里。

我原本被凍的一團，現在找到個暖和的地方，我也不客氣，直接了上去。

嗅著那悉的清冽氣息，又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

“白邪。”

約聽見有人我，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門外面站著兩個警察。

沒在意，翻了個又繼續睡。

站在外面的陳警和值班警察愣了一下。

別人進來都是哭著喊著要出去，這還有當家睡回籠覺的？！

陳警無奈，先讓值班警察把門打開。

他走進來，又喊了我一聲，“白邪？醒醒。”

我煩躁的皺皺眉頭，睜開眼坐起來，看著被子發了半天呆，打了個哈欠才算完全睡醒。

轉頭看向陳警，“怎麼了陳警？”

又一個哈欠。

“有人保釋你，你可以回去了。”

“保釋就保釋嘛，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去繼續睡覺了……”

話還沒說完，我猛然反映過來陳警說的是什麼。

保釋？！

牽扯了一樁上百條人命的案子，這也能保釋？！

保釋金得多啊……

陳警手上寫著一個單子，然后放在桌子上，隨手把筆遞給我，“過來簽個字。”

我了眼睛，順手接過筆。

大概看了一下單子，主要是一些保釋期的承諾，還有基本信息。

我三兩下填完，雙手遞給陳警。

還是有點不太確定，又試探著問了一句，“真的保釋啊？”

正在檢查單子的陳警瞥了我一眼，隨口說。

“尸檢結果出來了，尸坑里的尸死亡時間太早，至死了半年以上，指紋最多能保留三到七天，就算是按七天算也對不上。”

“而且上面還被人澆了硫酸和強堿，半年前你還沒校，沒有作案時間。”

他檢查完單子，拿著筆，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不過你的嫌疑沒有完全洗，我們暫時沒有找到你的指紋出現在那里的原因，所以暫時只能保釋。”

尸坑里的指紋取證無法立，我的嫌疑小了很多，陳警跟我說話的語氣也了不。

昨天臨時羈押，他也沒辦法，只能公事公辦。

在審訊室里還在勸我說實話，他想幫我洗嫌疑，我能理解他。

看著他眼底的烏青，他們出去以后估計就一直沒回來。

如果我猜的不錯，昨天晚上他們應該又回了尸坑一趟，然后連夜尸檢出結果。

只是我不太理解，我跟陳警也只算是萍水相逢，他為什麼這麼幫我？

“記住啊，釋放以后就老老實實在本市區，不能出去，其他地方沒有限制。”

簽好單子，陳警就帶著我直接出去了。

這個困一直藏在心里，路過走廊的時候，我忍不住問出來。

“陳警，我有件事不明白。”

“什麼？”

“您為什麼要幫我啊？”

不等他開口敷衍我，我立刻繼續說道：“您也別說什麼這是您的職責，我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您幫沒幫我還是看得出來的，要不是為了幫我，這尸檢估計至得個兩三天才出來吧？”

陳警一直往前走。

他沉默不語。

見他不想說，我也識趣的沒有追問。

但就快要出去的時候，陳警冷不丁的開了口。

“如果我兒還在的話，今年是和你一樣大的，應該也考上了警察學校。”

他嘆了一口氣，“從小就喜歡警察，經常跟我說，爸爸，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樣，做個好警察，懲除惡，匡扶正義。”

我想了想，問，“出國了？”

陳警搖了搖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這時候有別的警察過來找他，他把我給值班警察就轉去忙了。

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有些駝背。

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他上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滄桑和抑。

“陳警！”

我突然喊了他一聲，他猛然停住，不解的看向我。

我向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謝謝您！”

他什麼也沒說，但我能看見他角幾乎看不見的那抹笑。

后來，我才知道，陳警的兒，十五歲那年在學校門口被綁架了。

當時陳警用了平生所有的人際關系去找。

最后，在學校旁邊小巷子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被仇家找人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氣的兒。

兒在重癥監護室躺了三天

陳警瘋了一樣的尋找犯罪嫌疑人。

三天后，他終于將人抓捕歸案，但是兒的況越來越差，只能靠一袋又一袋的特效藥吊著。

開庭的當天，兇手請了最好的律師。

最后因為些證據的缺失，只判了無期徒刑。

陳警不甘心，甚至于緒激到要直接在法庭對兇手大打出手。

直到他接到家里的電話，醫生已經連著下了三次病危通知。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兒撐著最后一口氣，躺在他懷里，跟他說了一句話。

說。

爸爸，

不冤枉一個好人，不放過一個壞人，我相信，你是一個最棒的警察。

兒的呼吸停了，閉上了眼睛，就靜靜的躺在陳警懷里，像是睡著了一樣。

那天，陳警抱著兒哭了很久。

從此，他就將這句話當做自己的準則和底線。

因為他想用自己的余生，完兒未能完的夢想。

出了警局，我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靈囿。

他站在車旁，看到我出來，向我走來。

“靈囿！”

我飛奔過去，直接撲進他懷里，抱住他的腰，問他，“你怎麼在這兒？”

“我不在這兒誰給你保證金？你怎麼出來？”他有些無奈。

癟了癟，賴在他上，“其實里面還舒服的，有吃有喝，就是沒暖氣……”

我聽見他輕嘆一口氣，“要是保釋還出不來，我就打算直接闖警局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