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人各有心,心各有見
白雪皚皚,茫茫一片。
阿魯臺登上一個積雪的土坡,俯瞰著一無際的雪原。
坡下,一頂頂氈帳正在張地拆開、裝車,他們很快就要轉移陣地了。
阿魯臺微微蹙著眉,暗自盤算著敵我雙方手中現在還剩下的籌碼——
仗打到這個份兒上,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在他想來,對瓦剌一方的決策者們來說,應該也是一樣的覺,仗打得很尷尬,雙方都是騎虎難下。
瓦剌來犯,阿魯臺沒理由不予還擊便逃之夭夭,即便他可以逃,他卻無法讓自己的部落子民在這樣的大雪寒冬季節從容進行遷徙,如果他棄了這些部落不顧,那麼他空有一片草原卻沒有部民,那他還有什麼呢?所以瓦剌以韃靼部落作為進攻目標,阿魯臺就不能不揮軍來援。
冬季,在浩瀚無垠的雪原上作戰,對雙方都是一個巨大的消耗,按照常理來說,再大的仇也大不過部族的生存,當戰爭進行到其中任何一方已無力為繼的時候,他們都會想辦法與對方妥協、媾和,除非對方有把握不接投降而能獲得更大利益,雙方總能達協議的。
但是這一次不同,阿魯臺得小櫻報信,佔了先機,先吞掉了對方一支主力。一支兩萬人的兵,在草原上來說,絕不是任何一方勢力在短期就可以得到補充的重要力量,這支主力被吃掉,使得雙方本來強弱明顯的實力漸趨平衡。
在以後發生的數次大戰中,雙方各有輸贏,以致雙方的兵力損耗始終保持在一個同步下降的狀態中。因此,這仗雖然打得越來越辛苦,但是雙方卻都有一種似乎可以一戰永逸的希。
如果阿魯臺能咬著牙撐住,把這支匯集了瓦剌所有銳的復仇大軍拖死在韃靼草原上,即便不花、撒木兒公主這些首領人能夠逃回瓦剌,也將無力再與他抗衡。做為勝利者,他的權勢和威將一時無兩,他將挾大勝之威,一統整個蒙古草原!
他所夢寐以求的、一統蒙古草原的理想,按照原來的設想,如果一切順利、一切盡都按照他的設想發展的話,也需要至二十年才有可能實現。二十年,將發生多他現在無法預計的變數?誰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
勝敗誰屬,殊難預料,而現在這機會就在眼前,一旦功,就能破而後立,一生抱負盡可實現,他不舍得放手,也放不了手。更重要的是,他心有所恃,他同樣向明廷派了使者,攜了大批的金珠玉寶走關系,抗訴瓦剌的無端指責。
在他看來,哈什哈和馬哈木之死,很可能是瓦剌部爭權奪勢的一種結果,那位不花大汗更是大為可疑,說不定就是幕後真兇,只是他無憑無據,也奈何不得對方,隻好向明廷上書,隻為自己抗辯。他知道,一旦真的大敗,事不可為時,明廷一定會出面調停的。
對這一點,他很清楚,因為大明是不會坐視瓦剌一統草原,將他們的鐵蹄近遼東的。有此恃靠,後顧無憂,他就可以全力以赴,而不必擔心自己遭滅頂之災。而且,他現在正在搜集瓦剌私立大汗的證據,只要能讓他拿到鐵證……
想到這裡,阿魯臺長長地籲了口氣,焦慮的心被一種晦的竊喜所取代。
就在這時,三聲長長的號角聲響起,阿魯臺縱目去,遙遙便見數裡之外的雪地裡,數百騎快馬飛馳而來,一看見那火紅一片,他就認出這是明軍的鴛鴦戰襖。近來他同明軍的往日益切,這明顯是來了解草原戰況的一支大明武裝,阿魯臺立即驅馬下了高坡,向那群明軍迎了上去!
小櫻坐在帳中,正對鏡梳妝,神鬱鬱,波的眸,著的心中正在進行某種掙扎。忽然,一個蒙古袍服的跑進來,對道:“格格,遼東明軍又來人了呢,我方才看見,領頭的還是那個姓丁的很英俊的漢人將軍,嘻嘻,他一定是找借口來見格格的,格格要不要見他呀?”
小櫻心中一喜,霍然站起道:“丁宇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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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上,綿亙無邊的營寨,在雪地中特別顯眼。旌旗在寒風中獵獵飛揚,箭樓聳立,刁鬥森嚴,雪又開始下起來,風卷雪花,無邊無際。可汗大帳裡邊,萬松嶺踱來踱去,心事重重。
公孫大風盤膝坐在案幾後面,托著下看師傅走來走去的樣子,越看越覺得師傅比起當年好象要威風了許多。似乎,他那一睥一睨,一舉一,所謂的大汗就該是這副樣子。
萬松嶺的心境的確與以前大不相同,權力的味道他漸漸品嘗到了,那是一種人上癮的覺。回想當年,他智計百出,只不過為了騙些錢財,每次得手,都沾沾自喜好久,此刻回想起來,真是索然無味。只有像現在這般,才是男兒大丈夫的人生啊!
萬松嶺負手站定,向帳口去,帳簾卷起,帳外大雪飄飄,兩個侍衛扶刀按在雪中,肩上披了厚厚的雪花,卻依舊一不。更遠,傳來一陣人喊馬嘶,聲音並不集中,可是從四面八方此起彼伏地傳來,卻他清楚地知道,那是萬馬千軍,盡在他的掌握。
只要他一揮手,一句命令,無數的勇士就得前仆後繼為他拚命,這種覺真的是太妙了,人如飲醇酒,飄飄仙,哪怕他騙一座金山回來,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覺。他開始不甘心到大明的控制了,他想做主人,掌控一切的主人,一位帝王!
萬松嶺飛快地瞄了一眼正盤坐帳口,輕輕拭著佩刀的楊亙,這是大明錦衛派到他邊的人,他如果想要這個楊亙去死有的是辦法,問題是,他不知道錦衛在他邊暗地裡還按了多人,他不可能把自己的侍衛全都清洗了。
再者,他的家人還有知道他底細的人,包括那個真正的不花的親兄弟阿噶多爾濟,如今都在大明的掌握之中,他不能冒險。尤其重要的是,他現在還不能掌握整個草原上的權力,大明需要利用他,他同樣需要利用大明。想到這裡,萬松嶺吐了一口濁氣,在幾案後面坐下來。
一口喝乾碗裡的馬酒,萬松嶺咂一咂兒,漸漸品出了味道。一開始,他可喝不慣這種酒,隻覺這酒比最劣的燒酒還要差,簡直人難以口,現在喝來,卻也別有一種甘醇的味道了。他的侍妾滿達日娃乖巧地湊過來,又為他斟滿了一杯。
他現在有四個侍妾,都是撒木兒公主和豁阿哈屯選送來侍奉他枕席的。其中有兩個已然婚前失貞,這在草原上卻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除非是自習漢學的上層貴族家庭,普通的草原們在婚前大多與郎會發生關系,雖然兩人最終未必能正果。
滿達日娃侍奉萬松嶺之前,就不是子了,不過四個侍妾之中,的容最,尤其是那圓潤的,曲線姣如梨,結實富有彈,十足,十分對萬松嶺的胃口。每次抱著那圓滾滾的馳騁之際,萬松嶺就如在天堂,所以對最為寵。
他最的當然還是草原上的第一尤豁阿夫人,不過現在他立了豁阿與哈什哈所生的兒子為該部落之長,這個孩子年紀尚,整個部落實際上是掌握在豁阿手中,豁阿需要帶領本部兵馬,平時難得有機會與他相見,滿達日娃便了他的專寵了。
見滿達日娃跪坐在邊,彎下去為他斟酒,那碩大渾圓的部就在眼前,萬松嶺心又起,一隻大手忍不住上去,在嘟嘟的屁上了一,滿達日娃向他回眸一笑,中帶著一種冶的風,萬松嶺心頓熾:“這個小!這雙眼睛真他娘的像一雙鉤子!”
看著滿達日娃笑如彎月的一雙眼睛,萬松嶺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那個在瓦剌中下落不明的烏蘭圖婭,一想起那個脂豔豔的絕娃,萬松嶺火更熾,便想拖了滿達日娃到後邊小帳裡來個白晝宣。
就在這時,帳口來了一人,楊亙收刀迎了出去,不一會兒頂著滿頭的雪花走回來,大步到他面前,低聲道:“大汗,卑職有要事稟報!”
萬松嶺知道他所謂的要事,必定是從大明錦衛傳來的消息,一腔火頓時熄滅了。他現在很不爽於到大明的挾製,卻還沒有力量反抗,隻好放開已被他攬進懷中,正眼如地瞟著他的滿達日娃,揮揮手回避。
等滿達日娃退出去,楊亙立即對他低低說出一番話來,萬松嶺吃了一驚,失聲道:“原來不是說要派一支輕騎,突襲敵後,燒其糧草麼?怎地……怎地又變了計劃?若以糧草為餌,敵決戰,我們的大軍豈不有深敵後之嫌?太兇險了吧……”
楊亙臉一沉,目中出蕭殺之意,低聲叱道:“你原不過一個江湖騙子,懂得什麼兵法!我們死了那麼多兄弟捧你上位,你道是為了你清福的麼?哼!這是紀大人的吩咐,你隻管依計從命便是,說廢話!”
萬松嶺大怒,他忍了忍心中怒氣,垂下雙眸,避免被他看見自己眼中兇,只是咬著牙,狠狠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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