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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君》 第92章 領訓

周娥直到臨近申末纔回來,從後院直接進了正院上房,和李苒拱了拱手,先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壞了。”

周娥待了句,連喝了兩三杯茶,痛快的呼了口氣,這才坐到榻前扶手椅上,沒開口先嘖嘖有聲。

“真是開了眼了,桃濃那句說得對,一窩子畜生。”

“嗯”

李苒坐直了上,吳嫂子沒能出來嗎

“吳嫂子沒事。唉,也不能說沒事,那件事應該沒事了,可後頭唉,真是畜生啊”

周娥一下接一下拍著大

“我從頭說,今天看了一天熱鬧。”

周娥欠起來,頭湊到李苒麵前,低聲音道“一天都沒看到那個老頭,還有那倆漢子,咳,說正事兒。”

周娥坐回去。

“是裡正報的,我不是回來了一趟麼,再到府衙,說是已經查明瞭。

是這麼說的白老頭喝多了酒,從樓梯上摔下來,好巧不巧,一頭撞在旁邊放著的大木砧板上,那砧板多呢,這頭就崩了。

吳嫂子呢,膽子小,就嚇暈過去了,說是裡正一碗涼水把潑醒的,醒了之後,嚇的隻會哭。

白家那倆小畜生,聽說他們爹死了,頭一件事,先往他們爹屋裡沖進去找銀子,說他爹藏了好幾大箱銀子,還真有不

說是,把腳店和後麵那個小院,各個門都鎖了,都是兩把鎖,白老大一把,白老二一把,嘖呸”

周娥又長嘆了口氣,接著道

“白老頭這死,自己把自己摔死了,當時就定了案,買了口薄皮棺材,那兄弟倆說,人死如燈滅,他們爹是個豁達的,早就說過,等以後一蹬死了,一把火燒了最好,就是要用棺材,也一定要用個最便宜的。

白老頭死這事兒,就是幾句話,就料理了結了,快得很,後頭吵吵,都是因為那間腳店,還有吳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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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大和白老二,異口同聲,說吳嫂子是他們白家的奴兒,買來就是放在腳店做廚娘,順便侍候他們老子爹的。

這麼不要臉的,就是這京城,也不多見。

裡正說吳嫂子不是奴兒,是白老頭的繼妻,又找了當年的人。

這兄弟倆就改了口,說他們爹的死,是因為吳嫂子侍候不周,嚎著要府治吳嫂子一個侍候不周致死的罪,最好發賣掉。

唉,真是一對兒畜生。”

“後來呢”

李苒蹙眉問道。

“後來,該吃飯了,就先散了。”

周娥看著李苒,片刻,頭又往前湊,“那個,桃濃說晚上請你吃飯,把晚上那一場推了。”

“是有事吧”李苒瞄著周娥。

“桃濃那意思,這事最好跟你商量商量,我覺得也是,多一個人,總歸能想的周到些。”周娥一臉笑。

“嗯,走吧。”李苒站起來。

周娥也站起來,兩人一起出了翠微居,直奔清風樓。

桃濃正在清風樓雅間裡轉圈,見周娥先進來,掀簾子讓進李苒,長長吐了口氣。

“坐坐坐,咱們先吃飯。”桃濃陪著一臉笑,客氣極了。

李苒坐下,看著桃濃招呼一聲,幾個焌糟很快擺了滿桌子的菜,從桃濃看到周娥,沒說話,給自己盛了半碗湯,抿了口。

“我沒有食不語的規矩,瞧著,這是沖我來的,說吧。”李苒說了句,接著抿湯。

“我就說聰明得很,你說吧。”周娥示意桃濃。

“哪敢沖姑娘,實在是沒辦法,唉。”

桃濃連嘆了幾口氣,是真愁。

“今天不是鬧了一天麼,後來黃推說,晚了,明天接著審,旁邊那個書辦,說讓吳嫂子留一留,要畫個押什麼的。

等白家那倆畜生出去,那書辦就問吳嫂子,有什麼打算,說一個婦道人家,又帶著個小閨,不容易,他們推是個心善的,說是讓吳嫂子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明天趕早過去,給他個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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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嫂子就找了我,問我該怎麼辦,我跟周將軍商量了半天,想來想去,還是得請姑娘拿個主意。”

李苒凝神聽著,嗯了一聲。

這會兒出來,隻能是商量吳嫂子的事兒,這想到了。

“我先說說這事兒的難。就一條,一個人立不起來。

白家是個虎狼窩,肯定沒法再呆下去了。得從白家出來。

白老頭已經死了,,讓白家那倆畜生以後沒法再找麻煩,要麼改嫁,要麼,我覺得白家倆畜生那話倒不錯,乾脆讓他們把吳嫂子賣了,我說讓周將軍買下”

“我買不了,沒地方放。”周娥立刻接了句。

“你買下好了,讓周將軍出錢。”李苒看著桃濃道。

“我倒是想,可我一個下九流,賤籍,我買下們娘倆,吳嫂子倒無所謂,那小閨怎麼辦

良賤不通婚,那小閨就別想嫁人了,能找個良家做妾,都是大福氣了,這哪能行。”

李苒聽的連連眨眼,這個,真沒想到,真不知道

“我沒法買,我也沒地方放。”李苒迎著桃濃殷切無比的目,趕擺手,“要不,改嫁”

“到哪兒找合適的人家都多大年紀了又不能再生孩子了,又連死了兩個丈夫,還帶著個拖油瓶,再找,最多就是白老頭這樣的,有兒有一大家子,嫁過去做牛做馬,唉,那還不如死了呢。”

周娥一邊說一邊搖頭。

也不想再嫁了。”桃濃接過話兒,

這個人,逃到京城之前,一直是做奴兒的。從小兒,就是為了當奴兒養大的,是個好奴兒,上好你看看這樣子,就是個得有個主子的。”

桃濃看著李苒,象推銷件兒一般。

“不能立戶麼你和周將軍,還有我,平時多照看些,真要淪落為奴,那小閨不是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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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苒不是很能理解桃濃這個思路。

“姑娘這話可真是”桃濃一臉乾笑。“您府上,別說象您三哥邊小廝那樣的,就是一個使的奴兒,走在街上,都是昂首闊步,一般人可不敢惹。

有一個兩個,求了主子放出來自行嫁娶的,一般兩般的人家,都不敢上門去求,求也求不到。

姑娘可真是。”

說的沒錯,什麼都不懂。”周娥一邊聽一邊點頭,先點著桃濃和李苒說話,再點向李苒和桃濃說。

“還是你買下吧,再出點錢,讓開家小飯鋪,都放在你名下。你能做生意吧”

李苒看著周娥道。

“這辦法好”

桃濃拍手贊

“我就說,姑娘不合適,姑娘這份地步兒,靜太大,再說,吳嫂子又可不能算是吉利人兒,姑娘買下,說起來都不好聽。

再說,姑娘是長安侯府姑娘,再怎麼,也算是有一堆長輩的。

咱們不能給姑娘添

還有,你煞氣重,滿京城,誰不怕你投到你門下,白家那倆畜生指定不敢再打主意

這樣最好”

周娥牙痛般咧著,好一會兒,勉強點了點頭,“我自己都行吧,唉。”

“吳嫂子多能賺錢呢,你這是撿到大便宜了。”

桃濃眉梢飛揚,聲調也上揚愉快起來。

“那就讓他們把吳嫂子賣了,得去找找做這一行的人伢子,還有,這價錢不能由著那一對兒畜生要,這事我去就行,現在就去,得趕。”

桃濃說著話,已經站起來了。

“你坐下,用得著你”周娥一把揪回桃濃。

“喲,你瞧我,糊塗了,這事兒,咱們周將軍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等這事兒都安排好,我請你喝酒,得好好敬敬你”

桃濃唉喲一聲,重又坐下,看著周娥,一臉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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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娥繃著臉抬著頭,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三個人商量好,也就吃完了飯。

桃濃急匆匆回去給吳嫂子回話,周娥看著李苒,努了努,“從萬壽觀回去”

“不用,回去吧。先等事了了。”李苒搖頭,示意徑直回去長安侯府。

吳嫂子這案子沒清結之前,大家都迴避些最好。

第二天,離正午還有半個多時辰,周娥探頭進屋,和李苒笑道“都好了,吳嫂子連,一共花了二兩銀子,我讓找開飯鋪的地方去了。”

們娘兒倆現在住哪兒了”李苒關切道。

“先跟桃濃,我跟說了,找個前店後院的,最好找個能買下來的,已經沒事兒了,你放心。剛才侯爺傳了話,讓我趕去一趟兵部,我現在就過去瞧瞧。”

周娥回來的很快。

愉快而去,垂頭而回。

周娥靠著門框,頭從簾子外進來,有幾分有氣無力的和李苒待道“我得出趟遠門,半個月吧。你去一趟清風樓,那個,萬壽觀那邊兒。”

萬壽觀三個字都沒說完,周娥已經放下了簾子,李苒急忙追出去問道“什麼時候”

“就現在。”周娥頭也不回的揮了下手,垂頭耷肩往後院去了。

李苒看著周娥進去了後院,低頭看了看服,抬腳往外走了兩步,又站住,提高聲音了聲小雲。

小雲應了一聲,從茶水房出來。

“周將軍要出遠門,我現在要出去一趟,車”

李苒看著小雲,小雲忙曲膝笑道“姑娘是要讓人備車是吧我這就打發人去說一聲。”

“嗯。”李苒微笑應了,放慢腳步,往二門過去。

二門外,車夫已經等著了,李苒上了車,吩咐去清風樓。

長安侯府離清風樓極近,李苒在清風樓前下了車,石南那個小廝站在清風樓門口,看到李苒,並未迎上去,欠了欠,轉往後。

李苒跟著小廝,進了後麵湖邊一座雅間。

謝澤站在正屋門口,讓進李苒,示意坐。

“周娥走了”謝澤倒了杯茶推給李苒。

“正收拾東西呢,說要出去半個月”李苒端起茶,抿了一口。

“一個月。”謝澤再給自己倒了杯茶,“去軍馬場喂一個月馬。”

李苒差點呃出聲來,“是你因為那家腳店”

“因為不知輕重,竟敢把你拎了出來。”謝澤語調中著明顯的惱怒。

李苒沒敢接話。

周娥拎出來,心甘願的被周娥拎出來,論起來,這個錯,一點兒也不比周娥小。

“還沒吃飯”謝澤看著明顯心虛的李苒,見點了下頭,蹙眉道“先吃飯。”

“嗯。”李苒垂頭應了,拿起碗,先盛了半碗湯喝了,又吃了半碗飯,放下了碗。

西青和槐枝上前收了飯菜,重新沏了茶端上來。

“周娥十五歲從軍,到現在,三十多年,是個老子。

當了十幾年的將軍,到現在,刑統背不全,軍法也背不全,有了事兒,不管什麼事兒,都是照子那一套,先出一堆歪主意。”

謝澤看著李苒喝了半杯茶,哼了一聲,接著剛才的話,聲音冷厲。

李苒後背靠在椅背上,大氣不敢出。

他生氣了。

“這事不怪你。”

謝澤看著坐的筆直,一幅訓模樣的李苒,語調緩和下來。

“長安侯必定沒待過你這些,我該早跟你說,是我疏忽了。”

李苒暗暗舒出口氣,稍稍放鬆了些。

“周娥這個人,極講義氣,就是太講義氣了,不分輕重,也從不衡量得失。

你說戰功卓著,卻沒能象其它人那樣,開府建衙,那是因為,的軍功,換了痛快兩個字。”

“嗯”李苒眉挑了起來。

“周娥七八歲的時候,被人伢子賣進了甜水巷,十五歲那年,逃出京城,投了軍。

先皇稱帝的時候,論功行賞,隻要報仇,皇上就允了,按功勞折算人頭,立下的功勞不夠,還倒欠了十幾顆人頭。

砍頭的地方也是挑的,就在龍津橋上,一口氣砍掉了二十九顆人頭。”

李苒聽的再次直了後背,輕輕了口氣,怪不得甜水巷和各個瓦子裡的那些人,那麼怕

是個天生的戰士,若論攻防對陣,領兵沖殺,臨陣應變,軍中沒幾個人能比得過,在軍中極有威

自始至終,都是為副,從來沒獨領一軍獨擋一方過,不是因為人,是因為從來不知道什麼謀定而後,什麼思慮周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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