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人，寶馬香車，在吳嫂子那間腳店外停下，腳店外蹲著坐著吃飯的人，頓時慌起來。

吳嫂子急急跑出來，一眼看到站在最前的李苒，一口氣鬆了下來。

李苒仔細看了看，見頭臉平復，已經看不出捱打的痕跡了，心裡微鬆，看來都是皮外傷，還好。

“有豬頭嗎”李苒笑問了句。

“有有有姑娘請進，爺請進，姑娘們請進。”吳嫂子的慌過去的很快。

看來從前確實在大戶人家呆過，而且那戶人家門第不低。

腳店裡正在吃飯的腳夫小販們，有些狼吞虎嚥，想要趕吃完，有些猶豫著要不要放下碗筷趕走。

貴人們來了，他們最好趕讓出地方。

“去跟他們說，不要急，慢慢吃，還有，有沒會帳的，都算到爺這裡。”

霍文燦挨李苒，站的靠前，看著腳店外慌的食客，急忙吩咐湛金。

湛金急忙了幾個年老長隨，去安食客，以及宣佈，這一頓飯都由他們家爺請了。

霍文琳站在腳店門口，仰著頭，從腳店打量到周圍的小店小鋪，好奇無比。

頭一回到這種地方來。

謝沛也十分好奇，不過不象霍文琳那樣，想怎麼看就扭著頭隨便看，的稀奇都在眼裡，不聲悄悄的打量。

王舲跟著二哥二嫂，去過幾回這樣的腳店，以及小麵館小飯鋪什麼的。

這家腳店可不算小，在腳店中間，這家是很大、也很高檔的了。

曹芊和曹葶姐妹兩個，跟霍文琳一樣好奇四看，們對這種地方，也是頭一回來，好奇的很，也興致盎然。

李苒跟著吳嫂子，先進了腳店。

“在這兒行不行”吳嫂子指著大廳最裡麵，占著一隻角的一排四張八仙桌。

這會兒還沒到正飯點兒，腳店裡人不多，一多半兒桌子都還空著。

李苒轉頭看向霍文燦。

“行這兒很好”霍文燦答應的極其爽利。“讓他們收拾就行，你隻管去把你們拿手的都上一份，豬頭多切些。”

吳嫂子連聲應了，看了眼李苒，又看向霍文燦，陪笑道“今天菜買的齊，魚蝦羊鴨都有，姑娘和幾位爺”

“你看著安排吧。”見霍文燦示意安排，李苒看著吳嫂子笑道。

“隻要是拿手的，都做一份，我們嘗嘗。”霍文燦跟了一句。

吳嫂子連聲應了，見小廝婆子們已經利落無比的開始挪桌子凳子，到個不停了，趕往廚房去忙活。

這間小店，用不起人，象茶水碗筷什麼的，原本就是放一排，任客自取。

這會兒，也隻能讓這幫貴人們的小廝婆子們去收拾去侍候了。

兩張八仙桌拚到一起，乾抹凈，眾人坐下。

吳嫂子先提了一隻雪亮的大茶壺，和一摞茶碗送上來，陪笑道“都是剛剛又洗過燙過的，這是今年的春茶，現沏的。”

李清寧的小廝墨香上前接過茶壺，“給我吧。”

吳嫂子放下那摞茶碗，一路小跑回去廚房。

墨香提著茶壺，看向李清寧，李清寧揮著手，“先倒一杯給我嘗嘗。”

一圈兒人看著李清寧，李苒有幾分無語的看著大瞪著雙眼的諸人。

一杯茶而已，怎麼跟嘗毒一樣

李清寧一臉嚴肅認真，先舉著茶碗，裡麵仔細看一遍，再讓墨香提起茶壺，轉圈看了一圈，示意墨香倒了小半杯茶，舉起來，擰著眉，慢慢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點了下頭，“乾凈的，茶不錯，這茶真不錯。”

“你四妹妹帶咱們來的地方，還能差了”霍文燦手拿過茶碗，欠站起，一一放到眾人麵前。

“李三爺嘗過了，你才說這話啊。”王舲側頭看了眼霍文燦，笑道。

霍文琳噗一聲笑出來，“就是啊，三哥這是馬後炮。”

曹家跟霍家李家都是親戚，霍文燦又是個歡樂子，曹芊曹葶跟他們都不見外。

曹芊拍著手笑，“就是啊，三哥這誇獎一點兒也不真誠。琳姐兒說得對，馬後炮”

曹葶一邊笑個不停一邊不停的點頭。

隻有謝沛，一來是個向的，二來跟霍文燦李清寧等人，頭一次離得這麼近，聽大家這麼調侃霍文燦，驚訝之餘，想笑又想要忍住。

曹茗坐在謝沛斜側，看有些拘束，溫聲笑道“霍三郎豁達大度，李三郎也是，們常跟他們開玩笑的。”

“什麼開玩笑你別替他長臉，明明是這廝自己不著調。對了，上回那首什麼詩”

李清寧摺扇點著霍文燦，連說帶笑。沒等他說完，就被霍文燦一掌拍了回去，“咱們出來吃飯，什麼詩不詩，難道吃個飯，你還想寫首詩啊你能寫得出來不”

“我寫不出來，那你能寫出來”李清寧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曹三郎寫得出來。”霍文燦點向曹茗。

“三哥臉皮真厚”霍文琳毫不客氣的評價了句。

“這哪臉皮厚我這有自知之明。

那詩是那麼好寫的什麼三代穿，五代寫詩，咱們家才幾代

六娘子，還有二孃子，們王家謝家，那都多代了能比嗎這什麼學問寫詩的，咱們能跟六娘子二孃子比嘛比不了啊”

霍文燦振振有詞。

“五代寫詩”謝沛聽的不停的眨眼，有點兒懞。

“三郎胡扯的本事天下第一，你別理他。”曹茗一邊笑，一邊和謝沛道。

“三哥這話不對，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什麼五代寫詩的還有啊，我們家五代肯定有了，還多不，可我也不會寫詩啊，三姐也不會。”曹芊笑聲就沒停過。

李苒看著滿桌子的笑語歡聲，抿著笑個不停。

很喜歡這樣的歡聲笑語。

歲月靜好，燦爛。

“他這臉皮也是天下第一都別理他，豬頭來了，咱們吃，這豬頭看著就好吃，都別，我先嘗嘗”

李清寧筷子還沒拿起來，就被霍文燦一把按住，“我來我來，這次該我了，我都說了，四妹妹說好，那就肯定好，你別我先嘗，嗯果然味極了

都別客氣，快吃快吃趁熱好吃。

四妹妹吃這塊，這一塊最好”

霍文燦筷子虛點著一塊連皮帶，瘦正好的豬臉，招呼李苒。

“三哥隻讓四妹妹噢”霍文琳立刻抗議。

“你那麼大方，不用讓。”

霍文燦一句解釋聲音沒落，王舲長長的噢了一聲，“你這話，是說阿苒不大方嘍”

“就是就是，滿桌子人，你就讓了四娘子，那就是說，隻有四娘子不大方嘍”曹芊立刻愉快的拍著手，火上澆油架秧子。

”說得對問得好你這就是說我四妹妹不大方三郎，你這就過份了哈，我四妹妹哪兒不大方了“

李清寧拍著桌子連笑帶。

“當然不是，肯定不是你看你們，一個兩個，唉，趕吃，看看，都要涼了”

霍文燦覺得頭都大了。

謝沛和曹葶笑的聲音都變了，曹茗剛挾了一塊，笑的手抖，沒送裡，掉桌子上了。

李苒也笑出了聲。

霍文燦被李苒看著他笑，笑的臉都紅了，“好好好，我錯了，六妹妹你吃這個，這個好吃，妹妹你吃這個，曹家三妹妹，曹家四妹妹，謝家妹妹，來來，都吃一塊。”

霍文燦站起來，端起碟子，挨個讓了一遍。

一頓飯，吃的時候沒有笑的時候多，不知不覺吃了足有兩頓飯的功夫。

霍文燦賞了吳嫂子一隻一兩多的金錁子，眾人出了吳嫂子腳店，曹茗和兩個妹妹回去曹府，李清寧送王舲和謝沛回去，霍文燦送了李苒，再跟自己妹妹霍文琳回府。

二曹氏在忠勇伯府累了一天，吵鬧了一天，回到自己院裡，躺在榻上，一邊讓小丫頭拿玫瑰花給按按太，一邊了孃袁嬤嬤進來。

袁嬤嬤進來，曹氏屏退了眾人，袁嬤嬤從小丫頭手裡按過玫瑰花給曹氏按著頭。

“聽說忠勇伯府熱鬧的不得了。”袁嬤嬤心疼的看著一臉疲倦的曹氏。

“可不是，房頂都快掀沒了，鬧死了。”

曹氏心有餘悸。

“不說這個，今天太婆待了我一件事”

曹氏著聲音，將魯國公府賞荷會那天，陳老夫人當場問杜王妃知不知道家三哥兒看中了四娘子這件事兒。

“那會兒我沒在花廳，這是太婆跟我說的。

太婆說，後天就是杜王妃生辰，四姐兒那兒可是有張請柬的，讓我把這事兒跟說一聲，

說是，免得一無所知，到時候有什麼不妥當。”

“老夫人就是想的周到。”袁嬤嬤先例行奉承了一句。

“太婆這周到，可從來不往外人頭上週到，這一回，怎麼周到到四姐兒頭上了

這事兒，我想了一路，越想越你說說”

曹氏坐直，示意袁嬤嬤不用了。

“這話也是這話可是我早就覺出來點兒了，沒敢說。二您瞧，是不是，老夫人真看中了”袁嬤嬤豎起三手指。

“我覺得是。”曹氏慢慢呼了口氣，“也就這個了。

說起來，四姐兒是不錯的，立得穩，人又明白，要說不好，也就是子冷了些，話太，可想想，這個冷，也是沒辦法

太婆要是看中了，那這人，肯定比咱們看到的好，咱們這眼不行，太婆那眼”

曹氏慢慢細細的想，想得細說得。

“就是啊，再怎麼，那也是陸家整整一半兒呢可不是那遠的不得了，就隻沾上一星半點兒脈那種。仁宗又是那麼個大慈悲的，多功德呢。

我瞧著好”

袁嬤嬤十二分滿意。

老夫人看中的，哪有不好的

“這意思，太婆可從來沒流過，咱們不能猜。

太婆說過，事兒沒出風之前，想到了也一定要不知道，這事兒，咱們用不著多想，太婆怎麼吩咐了，咱們就怎麼辦事兒。

你去把二郎拿回來的那包明前拿來，前兒我聽付嬤嬤說過一句，說四姐兒喜歡淡茶。還有前兒河間郡王府送來的那瓶子木樨花，也拿上，都是好東西，味兒又清淡，給四姐兒用最好。”

曹氏笑瞇瞇的吩咐袁嬤嬤。

袁嬤嬤連聲應了，拿了東西，跟二曹氏一起，往翠微居過去。

李苒送走二曹氏，站在廊下，出了一會兒神，進了屋，看著掀簾進來的付嬤嬤，微笑著欠了欠，示意付嬤嬤坐。

“二嫂來，說是太婆吳老夫人的吩咐，說是，魯國公府賞荷會那天，話趕話的，這府上老夫人問杜王妃，知不知道霍三郎看中了我。

說是後天是杜王妃生辰，怕我不知道這事，有什麼不妥當，特意過來告知一聲。

嬤嬤的意思呢後天去不去”

李苒簡潔的總結了二曹氏的來意。

付嬤嬤凝神聽著，李苒淡然，也一樣的淡然。

這位姑娘多與眾不同，這些天，早就看的無比清楚。

這點子小事，這位姑娘要是不好意思害了，才會覺得奇怪震驚呢。

“我的意思，姑娘隻當不知道這事兒，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付嬤嬤乾脆直接的說自己的意見。

“一家有百家求，各家小郎君，也是一樣。

看中了霍家那位三公子，往河間郡王府遞過話，甚至親自上門提過親的人家，多得很呢，可沒見三公子迴避過哪家。

要是誰家看中過誰，議過親，相過親，從此就要迴避，那這京城，人人都得迴避了。”

“好。”李苒爽快應聲。

隔天河間郡王府的壽宴，和忠勇伯府相比，就是靜極小、安靜極了。

霍文燦看中了李苒，以及杜王妃的態度，這兩件事，該知道的人，早就都知道了。

王舲自然也是知道的，在河間郡王府吃完了那碗壽麵，王舲就找了個藉口，說要早走，問了李苒，兩人一起出了河間郡王府。

河間郡王府離北瓦子不遠，時辰還早，李苒問了王舲的意思，請去聽桃濃的小曲兒。

桃濃欠下的帳已經還完了，就從一天兩場，改了兩天一場。

不過這一場，現在改在了象棚，在財喜班的新戲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