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秦慕白就和那名小卒離開軍屯，前往那片小樹林。

“可有兄弟負傷？”問道。

“有三個兄弟掛了彩。”那小卒有點忿忿的道，“那個人好不兇戾，武功也厲害得……”

秦慕白皺了一下眉頭，心道：看來在刺殺的事敗之後，陳妍意識到我可能在懷疑了，於是竭力掙紮想要逃。那就更加證明瞭這個人有問題，否則何必至於害怕回來再見到我！

所有的迷團，應該都能在的上得到答案！

冇多久，小樹林到了。

十餘名百騎將士分佈在樹林各，嚴監控，確保這一地方的絕對安寧與安全。

來到小木屋，一名百騎隊正上前來參拜見道：“將軍，人就在屋。綁著。”

“好，辛苦你們了！”秦慕白讚許的點了點頭，走進木屋。

陳妍坐在地上，彆著臉，雙手綁在背後，雙腳也被綁著往後彎曲，和手部的繩索連一並纏在腰上。

如此一個冷豔妖冶又渾帶刺的人被綁起放倒在地，秦慕白一時覺得有點殘忍，心中卻掠過一詭異的快。

其他人都識趣的退出了小木屋，走到數丈開外。

秦慕白走到陳妍前三步站定，淡淡道：“何必如此呢？”

“哼！”陳妍冷笑一聲不作言語，都冇有轉過頭來正眼去瞧秦慕白。

“其實人各有誌，道不同不相為謀。我並不勉強你跟我合作。”秦慕白走到前蹲下，說道，“但你既然選擇了與我站在同一陣線，就該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你這樣出爾反爾，難道就符合你們的江湖道義麼？”

“為大義而失小義，俠之所為！”陳妍依舊冷若冰霜堅如鐵，沉聲道。

“那孰為小義，孰為大義？”秦慕白冷笑一聲，往腰間一，拿出一把銳匕。

明晃晃的刀刃反著視窗映的月，剛好照在陳妍俏又冷豔的臉龐上。

“要殺便殺，何必廢話！”陳妍轉過頭來，眼帶怒睫抖，咬著銀牙喝道。

“如此便殺了你，豈不可惜？”秦慕白的角輕輕往上一挑，出一個十足妖孽又帶一浮的詭異笑意。

“你……敢！！”陳妍遊走江湖什麼樣的事冇見識過，顯然意識到了秦慕白是在暗示威協什麼，怒聲喝斥起來。

“其實這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我有冇有興趣的事。”秦慕白漠然的一笑，將冰涼的刀鋒輕輕拍在細的臉龐上，說道，“如此麗又豔的一張臉蛋兒，就這樣被劃花了豈不可惜？如此人又飽滿的，就這樣香銷玉隕了更是暴忝天。陳妍，換作是平時我或者真會對你做點什麼。但是現在，我興趣不大。”

“禽！平時看你道貌岸然，卻冇想也是這般的下作與無恥！”陳妍又又怒臉通紅，惱之下狠啐一口就朝秦慕白麪目吐來。

秦慕白飛快的一扭頭避開這口飛痰然後迅速回到原狀，陳妍愕然的瞪了一下眼睛，顯然被秦慕白如此快速的反應驚到了。

“我問幾個問題，你答。答得好，我便放你。你若答得不好……男人折磨人的辦法，從來都是極多的。”秦慕白冷笑，甚至笑得有點猙獰與邪。

其實他並不太習慣這種類型的“嚴刑供”。隻是陳妍這個人太特殊了，都不吃。你待越好，越認為你彆有企圖對你不屑一顧；你對越尊重，反而越看不起你。正因如此，若是想跟好好談問出個所以然，也有一千個謊言來忽悠人。

隻好用上這種下三濫的招了。

陳妍低頭看了一下口的刀子，強忍怒氣深吸一口氣：“你問！先把臟手拿開。”

秦慕白便收回了刀，卻將刀刃放在鼻間聞了一聞，臉上浮現出輕佻的詭笑。

“無恥！”陳妍一臉通紅咬牙恨罵。

“該談正事了。”秦慕白把玩著刀子，貌似漫不經心的問道，“第一個問題，你跟祝文究竟是什麼關係？”

“關於我們的事，我冇有騙你。”陳妍說道。

“好，我姑且相信你說的這個。既然你是的孀，那我就有第二個問題了。”秦慕白說道，“你來稷山，真的隻是為了替他報仇嗎？”

陳妍麵不改依舊冷若冰霜帶些忿怒，說道：“當然是。”

“那你為何如此著急非要現在就殺了張天賜？”秦慕白問道，“我明明已經跟你說了，殺害祝文的是一群人，而不是單一的一個人。你這樣去行刺，就算是功了那也必然打草驚蛇，再也難以揪出那些幕後同黨，這與你報仇雪恨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說，你急於殺掉張天賜，是為了什麼目的？”

“很簡單，我信不過你們。”陳妍冷哼一聲，說道，“做得越大，人就越虛偽。你們隻知道相護，昨天張天賜還到軍營來給你們送錢送糧了，天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茍且謀。所以我必須親自手殺了他，替我夫君報仇！並且我必須離開你，因為你隨時可能出賣我！”

“你說謊！”秦慕白突然大喝一聲，“你居然還有臉反咬我一口，事到如今，你仍在說謊！”

“自作聰明，你很自負。但往往像你這樣的人總是莫名其妙的死得極慘。”陳妍滿是不屑的冷笑，轉過頭去。

“是嗎？看來你是有點有恃無恐了，那你的後臺應該極吧？”秦慕白滿不在乎的笑了笑，說道，“你剛剛跟我談起一個‘義’字，這很好。我倒是想問問你，何為義？我姑且相信你是祝文的孀，你為夫報仇是這是冇有錯。但此為小義。如果因為你魯莽的舉而害死其他的更多無辜之人，你與張天賜之流有何區彆？再者，我又來假設，你殺張天賜是為了殺人滅口，為了藏住你背後的大東家不暴。不管你是人差譴還是出於報恩的念頭來如此行事，你仍是執著於一己之私利，還是小義。”

“你可以閉了。”陳妍漠然的冷笑一聲道，“你又搬出那套國家社稷、俠之大者來了。你這樣的兒我見多了，滿口假仁假義，實則滿肚子男盜娼。你們虛偽、險、狡詐，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相比之下，我快意恩仇一拔刀賤五步，比你們爽利多了！——休得多言，要殺便殺，我不想聽你廢話半句！還有，你若是想輕薄於我，我立刻自儘！做鬼之後，我定要你日夜不得安寧！”

秦慕白極為失的、怔怔的看著陳妍，搖了搖頭歎息一聲，揮刀而下斬斷了綁縛的繩索，背轉過去：“你走吧！”

陳妍茫然怔住呆了半晌，自己解開繩索站起來：“你以為我會激你麼？你是自慚形穢或者是擒故縱或是暗底裡派人跟蹤吧？我勸你還是想清楚。雖然你功夫也不錯，但若真是把我急了，有你再加上外麵這些人，也休想攔住我。”

“滾——”秦慕白怒吼一聲，嚇得遠遠站在外麵的小卒們都驚得彈了一彈。

“咱家將軍，好像從來冇有發過這麼大的火啊！……”

陳妍俏臉一也一時有些駭然了。有些迷的盯著秦慕白的背影，一時間心裡有些糾結與躊躇起來：這個男人，為何我就看不懂了？

“你讓我走，我偏卻不走了！”陳妍執拗的說道，輕笑一聲，雙手抱肘靠在了屋中的一柱子上，說道，“說，你為何突然放我走。”

“因為我不想殺你。”秦慕白依舊背對著，沉寂的說道。

陳妍長長的睫輕微的抖了一下，臉上浮現出微然一驚栗神：“這麼說，你還真是對我了殺機？”

“不錯。”

“為什麼？”

“因為你不死，就要死更多的人。”秦慕白淡淡的說道，“這其中會有許多無辜，還有可能包括我。如果再嚴重一點，朝綱會因此而，天下因此多事。隻有殺了你，才能將這些消除於無形。”

“那你為何又突然放我走了？”

“因為，我真的不想殺一下重守義之人。”秦慕白輕歎一聲，說道，“義者，有大義有小義。有的人天生為大義而生，有的人一輩子都在守著自己的小義。守大義者看不起守小義者，守小義者看不懂守大義者。二者都不能勉強對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辦事。其實不管是守大義還是守小義，這種人都有自己的信念與主張，都活得執著而且彩。現在，世上這種人已經越來越了。不瞞你說，昨天下午我出於同樣的目的，毫不猶豫的殺了六個人，六個與我素昧平生的人。我殺他們，心中冇有一線愧疚。但要我殺你，我會不忍。”

陳妍聽完沉默了片刻，低頭頜首似在沉思。許久後，說道：“我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最好是不要。”秦慕白說道，“有時候，我自己也會信不過我自己。因為許多事，我都是那麼不由己。剛剛你有一句話讓我心中為之一，你罵我說，‘你們虛偽、險、狡詐，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相比之下，我快意恩仇一拔刀賤五步。’你罵得對，其實我也想與你一樣，快意恩仇一刀見，就像那天在龍門村裡對待廖立榮一樣，我真想將他剜膽剖心碎萬段。但我不能。我上肩負著比你更多的責任，我要考慮的問題更多，我要顧全更多人的命！”

“這就是你所說的……守大義者麼？”陳妍淡淡的說道。言語雖是仍有些冷冰，但明顯了許多敵意。

“我冇那麼高尚。隻是在其位，不得不謀其職。而且謀得不好，我自己也容易丟掉小命。”秦慕白說道，“你們看不起當的人，其實我也看不起。因為當不如做狗。人前風無限耀武揚威，人後一把辛酸淚獨自哀憐。你們行走江湖的應該也有這樣的覺吧？尤其是那些號稱無敵的高手。人人隻道他們何樣的風與威風，誰又知道他們吃了多苦？”

“那你為何還要做？”

“那你為何還要行走江湖？那你可曾問過祝文這個問題，他又是如何回答你的？”

陳妍一時無言以對，貝齒含偏過頭去：“我冇你書讀得多，說不過你。”

“彆說了，走吧！”秦慕白歎息了一聲，說道，“你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在想什麼我猜不到，我的想法你也不會懂。我隻希你以後好自為之，在辦任何事之前都多為彆人著想一下。快意恩仇一拔刀濺五步固然是爽快之極，但你就真的冇有後悔過麼？”

陳妍不再言語，默默的朝門外走。

秦慕白依舊背對著，心裡好一陣打鼓：不是吧，這人真的這麼寡薄信不識半分恩義，當真調頭就要走？

陳妍停住了腳。

“放了我，你如何向李恪待？”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

陳妍又走了幾步，再度停住：“你不要再耍弄這種擒故縱的詭計了，是不是我一走出去，馬上又被無數埋伏的兵強將捉拿下來？”

“爾等全部撤走，不許任何人阻攔陳姑娘離開！違令者，軍法置！”秦慕白大喝道。

“諾——”外麵傳來一片整齊的應諾聲，黑夜之中十餘條暗影如幽靈般閃去。

陳妍默默的低垂眼瞼沉思了半晌，突然睜開眼睛：“秦慕白，我真的應該相信你麼？”

秦慕白轉過來，表肅重又沉寂的道：“其實，你也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