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微自笑了一笑：“在下也是對你們東家仰慕已久，隻可惜一直無緣結識。這次若能為你們東家略儘綿薄之力，便算是進獻個麵見之禮。”

“秦將軍果然是聰明過人，在下佩服之至。”紇乾承基笑容燦爛，臉上就如同盛開了一朵花，拱起手來諂的道，“臨時之時東家反覆叮囑，不管將軍有何差譴或是有何需要，一定讓在下竭儘滿足。在下思之再三，將軍居高位出自豪門，乃是富貴之人定然不缺黃白俗。隻是在這絳州貧苦之地難以見到出的子……於是在下妄作主張，替將軍特了十餘名一等一的大人兒，便放在稷山鄰縣曲沃。將軍若不嫌棄，不妨個空兒到曲沃走一趟如何？”

秦慕白哈哈的大笑：“怪不得東家派你來，你還真是個會辦事兒的人。實話實說，天天窩在軍屯裡忙碌不休，見到的全是清一的男人幫子，我這心裡呀……連吳王殿下都有些熬不住，對絳州刺史下令納妃了。可咱們這些做下屬的，哪有此等特權。這樣吧，你且回曲沃約定個地方等我。待我回去編個藉口開來，便去那裡去你彙合。此外，在下也想給東家捎去一封書信，此既無筆墨我也冇有帶私印，還得回營準備。”

“如此甚好。”紇乾承基拱手笑道，“那在下就在曲沃縣清銘茶苑等將軍了？那地方，幽靜，高雅，是我好友開設的。雖比不上長安的天下第一酒，但保證將軍去了之後賓至如歸滿意舒坦。”

“好！就這麼說定了！”秦慕白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這可真是久旱適甘他鄉遇故知了。紇乾承基，我要多謝你呀！”

“豈敢豈敢，能辦好東家吩咐的差事又能為將軍效勞一二，在下榮幸之至。”

“那我豈先回營，免得他人生疑。稍後你們小道回曲沃，切勿張揚。”

“將軍放心便是，在下辦事一向小心謹慎。”

稍後秦慕白便離開了這裡，坐上那輛馬車沿原路回了防洪大堤。自然也冇有誰找秦慕白問起他的私事。馬上，他暗中來一名百騎心腹隊正，對他授機宜。

“去吧！此時上路，正好趕上。記住，務必辦得乾淨利落！”秦慕白的眼中，頭一次迸出如此淩厲的殺機。

“將軍放心，我等去也！”

看著一隊百騎像幽靈一樣消失在樹林邊，秦慕白不住冷哼了一聲，心頭掠過一殘忍的快！

紇乾承基，你必須死！

否則，就是我秦慕白死！

怪隻怪李承乾不識時務也太過糊塗，居然這時候派個人來對我指手劃腳。如果這件事冇有皇帝的乾預也就罷了，我大不了將麻煩順手一推給李恪去理。

現在既然紇乾承基已經出現了，他就必須為替死鬼。否則，我要麼違抗皇帝背叛李恪，要麼從此與太子誓不兩立！

兩個時辰後，已然夜。

秦慕白點著一盞燈，在自己的軍帳裡看書。

這時，一名百騎小卒忽閃的就進了軍帳，拜倒在秦慕白麪前。

“事辦得如何？”

“已然妥當。六個人，冇留一個活口——班指在此！”說罷，小卒用一個小布包遞上來。

秦慕白展開來看，的確是剛纔見過的那個龍頭班指。

小卒繼續道：“我等按照將軍吩咐，將這六個人斃殺之後，把給曲沃縣衙。就說，這六人是江洋大盜，竊走了東宮寶然後四招搖撞騙。我等亮明百騎份，對方深信不疑。”

“辦得好。”秦慕白端詳了一陣那個班指，說道，“稍後你辛苦一下，連夜起行趕往長安，將班指還給東宮太子。他若盤問，你就按剛纔的話來說。”

“小人省得，將軍放心。”

“去吧！”

小卒應了諾，閃出去了。

秦慕白方纔輕籲了一口氣。

這可能是自己兩輩子以來，辦得最為心狠手辣的一件事了。六條人命，自己不過是揮一揮手，瞬間消失於世。

場上的鬥爭就是如此險來，想不被殺、被不當炮灰，就得踩著彆人的前進，把更多的其他人當槍竿和炮灰來使。

秦慕白想得非常清楚，自己雖是殺了李承乾的心腹之人，但對方非但是不會記恨自己，反而要激自己。

原因很簡單——秦慕白這樣做，無疑是向太子暗示：你出了昏招！再不改過，悔之晚矣！

李承乾如果冇有蠢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就一定能想通秦慕白這樣做的理由！——一個臣下，居然敢擅殺一個太子的心腹，難道他是瘋了麼？唯一促使他這樣做的理由，是因為有比太子還要強大的人在他背後盯著他的一舉一！

那還能有誰？！

假如李承乾現在醒悟是皇帝在授命秦慕白辦理此案，亡羊補牢還不算太晚。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第一時間和勝南侯撇清乾係。除非這樣，無以自保。

秦慕白要自保，殺了紇乾承基等六人；李承乾要自保，就必須對勝南侯張天賜等人落井下石！

就是這樣的遊戲規則！

其實秦慕白對李承乾談不上好也說不上討厭，甚至連見都怎麼冇見過他。他現在這樣做，無外乎是兩個目的：一則當然是為了既不違抗李世民背叛李恪，也不得罪太子。多個朋友多條路個敵人堵牆的道理，他一向懂得，更何況這兩方人馬都是不好去得罪的；二則，他也是希李承乾能有所醒悟提前有所行，將此案的風波儘量降到最低。

李承乾若是聰明，這時候能去李世民那裡先發製人主檢舉揭發勝南侯，那他非但無過還可能有功。這樣一來，暗中想要利用此案興風作浪大談廢立的居心叵測之人，就會無從下手，朝廷就能避免一次重大的震盪。

覆巢之下無完卵，朝廷大地震對誰都冇什麼好。秦慕白不想搞什麼政治投機，在這種時候投機倒靶以達到平步青雲的目的。尤其是自己居於百騎使這樣一個敏的位置、這次又出來辦了這一件敏的案子，一但有風波湧起自己就會於最危機的漩渦中心。

太平盛世好做，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秦慕白隻想這一次的案子不要鬨得特彆大，鬨到朝廷廢立儲君那樣的地步就行了。不管李世民是否真的要廢立太子，那都是他的事，自己冇來由被他當作槍使，然後捲進奪嫡之爭中去遭災。

等我事外之後，你李世民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都不關我事。

再者，秦慕白的心中也有一點照顧李恪的意思。

絳州一案李世民派李恪來查，無疑又是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多番考驗。如果風浪能從李承乾那裡開始平息，無異於釜底薪，李世民的注意力便會直接轉到李承乾的上，這是最好的辦法。

這樣一來，李恪的力也會小許多。自己為李恪的搭搭，自然也就太平多了。

死一個紇乾承基，便宜太子、吳王和自己這麼多人，何樂而不為？

也許，他早已註定是個炮灰、替死鬼……

事辦妥了，秦慕白心中稍覺安寧一點。雖說負了六條人命，可那遠比自己去麵對無數的冷槍暗箭甚至上斷頭臺，都要舒服。

此刻，秦慕白總算明白一句話的意思了：但凡政治家，都是腹黑心狠的。否則，他不了“家”，在此之前就早已了彆人的墊腳石或是替死鬼。

來到大唐踏仕途之後不足一年的時間，自己就完全變了。這樣的事，以前的自己是截然乾不出來的。

那也是因為……以前從來冇有麵對過生死的危機！

這時秦慕白也終於領悟了，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在書寫，政治|鬥爭，隻有最後的敗，冇有絕對的善惡……就算是被後人稱頌的一代聖君李世民，他手上沾的鮮，卻比任何人還多！

……

畢竟是頭一次殺了這麼多人，雖不是自己親自手，秦慕白心中也難免有些波瀾起伏，大半夜了也冇有睡。而且他在思考，紇乾承基的這件事，有冇有必要告訴李恪……

最終他決定，還是不要了！

要是李恪知道他這樣做了，以他的明與心，很快就能想到秦慕白這一行為，雖然出發點是為了他們兩個好，但也有暗中幫助李承乾的意思。

誰又能知道李恪的心深，對這個東宮太子是什麼樣的看法和態度、是否與他於絕對的仇視狀態呢？多一事不如一事，不告訴他吧！

如果李承乾夠聰明，這一次自己非但不會與他結怨，還等於是對他做下了一個人。雖說冇有結奉誠他的必要，但總比結仇的好！

夜幕深沉，軍中早已吹響了安寢的號角，四周隻剩一片寂靜，偶爾有巡營的兵丁整齊的走過。

秦慕白終於有了一些倦意，方纔躺下不久，突然有人跑到帳外求見。

“將軍，屬下有要事稟報！”是百騎的人。

“進來！”秦慕白一翻坐了起來。

“將軍，陳妍不見了！”進來的，是負責監視護衛陳妍的兩名百騎小卒之一。

“什麼？！”秦慕白眉頭一擰，“何時發現的？”

“半炷香的時間前還看在房點著燈來回走。小人方纔去小解一下，回來便不見了人，左右便尋不著了！”小卒有點張又惶恐的說道。

秦慕白眉頭鎖尋思片刻，突然驚訝又惱怒低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