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反應，實在是出乎溫止的預料。

他知道會哭，可是沒想到哭到最後，不是死心，而是換了一張笑臉。

說，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僅此而已，是你大驚小怪了。

溫止忽然就不會了。

他該說什麽？

他該怎麽辦？

“相公，我怎麽也沒想到，你是為了我好。”周氏臉上淚痕猶在，眼中卻已經是歡喜，“我很高興，很高興。”

頓了頓，繼續道：“隻是和離的事，不必再提，我是不會答應的。”

“你這又是何苦？”

這是一條充滿了艱難險阻的路，溫止發自心地不想連累這個無辜之人。

可是周氏態度堅決，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相公，外麵的事我不過問。隻是這麽大的事，不要隨意輕信別人。”

周氏已經開始迅速為溫止著想了。

“上麵現在，已經有些來了。”周氏道，“別是上麵故意讓人試探你。栽在大事上咱們不虧，可是栽在小人手裏，我們就太虧了。”

溫止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周氏道：“你突然不外放，該不會引人注意吧。咱們得想個什麽對策呢？”

溫止：我不知道。

周氏說了好長時間，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什麽都不懂，卻還在這裏瞎摻和，相公不要嘲笑我。”

溫止定定地看著：“你真的決定了？”

“不用決定什麽，我和相公本來就是一的。相公厭棄我，我無話可說；但是倘若不是這個緣故，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的。”喵喵尒説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良人難求。

溫止。

此生盡興。

“我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但是相公，跟你在一，便是斷頭臺又如何？我也會是笑著的，不會墮了你聲名。若是有朝一日，要落不堪的境地，一白綾了斷而已。”

生是他溫止的人，死是他溫止的鬼。

周氏又笑了笑，目投到雙魚宮燈上，“相公，我今日真的很高興。咱們早點安歇吧。”

且讓今日歡愉，衝淡明日被為難的苦。

隻要溫止心裏有，婆婆也沒有那麽可怕了。

兩人躺下之後，溫止道：“明日我會找娘說話的，你放心。”

“說什麽？”

“糊弄，讓以後為難你一些。”

無非就說，周氏的父兄子侄，對自己的仕途影響很大。

這次從外放到留京，也是周氏家出的力雲雲。

對付自己母親，溫止已經琢磨出了不經驗。

周氏待他這般深厚誼，他不知道自己的心能否枯木逢春，但是總歸在能力範圍，希這個癡的傻人，過得好一些。

就算騙，也讓開懷些吧。

溫止沉沉睡去，周氏卻一直沒睡。

想了很多很多。

想，人不刺激，是很難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

溫止的不臣之心，又是從何而來的？

甚至想到了沈雲清。

可是轉念再想，沈雲清怎麽會參與這種事呢？

那個相公，隻是個低階軍，本沒有這樣的能力去參與。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周氏總覺得，這件事，或許和沈雲清有關。

在裝傻。

深是真的，但是後麵的破涕為笑，生死相隨，雖然是本心，但是也多帶了表演的分。

知道，溫止心。

知道，隻要不是為了給沈雲清騰位置，溫止不會冷酷到底。

果然，賭對了。

不想放棄溫止。

因為深，也因為適合——能把溫止的心理，拿得八九不離十。

溫止是有良心有底線有責任的人。

這就意味著，隻要不出錯，餘生都會有保障。

這是對未來的兜底。

無論從還是理智上，溫止都是最佳的人選。

想到這裏，周氏深深呼出一口氣。

這一次的危機，過了。

以後兩個人，關係會更好的。

所有的幸福和安寧，都是這樣小心謹慎，步步為營換來的。

相信，終將幸福。

第二天，溫止陪著周氏一起去給溫夫人請安。

溫夫人當著溫止的麵，並沒有為難。

溫止卻讓周氏帶人下去，自己和溫夫人說了一會兒話。

周氏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麽，反正接下來，婆婆的態度，明顯好轉了許多，甚至讓回去好好休息。

周氏越發覺得，自己的堅持是對的。

上元節後，賀長恭就開始告病。

不過他也沒真的就寸步不離地守著沈雲清。

他開始四下活，準備找到關係打宮中。

本來他對武安侯還懷有些希，可是武安侯說，他在宮中的關係，基本來自於蕭和同。

但是蕭和同態度就不明朗。

他榮懿公主，而後者，是能影響局勢之人，不明態度之前，不能打草驚蛇。

尤其賀長恭，現在心裏還想著，不把安哥兒推出去。

也就是說，沒有名正言順的趙家繼承人，榮懿公主恐怕會瘋狂攻擊這點。

也是很讓人頭疼了。

正月二十，鄭濤又挑著擔，送了一次海鮮過來。

沈雲清照舊大快朵頤，讓海棠額外給他十兩銀子。

這大冬天的，漁民可真是很不容易。

海棠送鄭濤出來，笑道：“謝謝你還惦記著我，給我帶那麽多好看的貝殼。”

鄭濤是個會做人的。

他非常謝海棠給他這大生意，來的時候除了帶了沈雲清喜歡的海鮮之外，還給海棠帶了些海星和貝殼。

雖然不值錢，但是勝在好看有趣。

鄭濤聞言撓頭，憨厚道：“謝謝姑娘上次給我的裳，回家我的幾個弟妹都高興壞了。”

而且他還想把這生意做得長久些。

他為什麽過了十五就著急進京送海鮮？

因為能多送一趟，就是一趟的銀子。

送個兩三趟，一個弟弟的婚事都有著落了。

而天氣漸熱之後，這門生意暫時就得停下。

想要長久，必須要和人搞好關係，他懂。

海棠笑道：“不算什麽，我原本也是貧苦人家出的。以後有能用上的，我還幫你收著。就算不來送東西，你進京的時候來尋我也行。”

“那就謝謝姑娘了。”

兩人在後門說笑的景，刺傷了有些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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