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清倒是知道掛單的意思。

——天下和尚都一家，所以雲遊的和尚到了哪寺廟，在那裏停歇，把自己的僧掛在寺院名單之下，所以稱為“掛單”，其實就是落腳休息之意。㊣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你怎麽看出來的？因為他們都帶著包袱行禮？”

“嗯。”

“那會不會是，他們外出做法事剛回來？”

“不是。他們穿的裳，和大相國寺的和尚穿的不一樣。”

沈雲清想了想，不都是灰撲撲的僧袍嗎？有什麽不一樣的？

六娘給解釋了，僧袍的款式其實是有區別的。

沈雲清表示，自己又學到了。

“六娘，你眼神可真好用。”忍不住讚道。

六娘一臉得意：“東家你也不看看，我從前是做什麽呢！”

做土匪，是要踩點的，沒有眼怎麽行？

沈雲清：“佛門清淨地，阿彌陀佛。”

打打殺殺，佛祖會見怪的。

六娘臉卻變了變，很快把頭扭到一邊，假裝看別的。

——眼睛再好用，也沒有看那個男人，所以現在才活該落到這個下場，嗬嗬。

排了將近半個時辰，終於求得了平安符。

沈雲清凍得不住地手。

六娘見狀道：“東家，你進這大殿裏等著，暖和暖和，我去看看老夫人那邊說完了沒有。”

韓氏絮叨起來，沒完沒了。

沈雲清點點頭，跺著腳走進大殿裏，花錢買了很多香燭，湊到了大方鼎前慢慢往裏投，趁機烤烤火。

不過這麽做，還是有點做賊心虛，所以時不時往後看看，有沒有擋著別人上香。

某次回頭，又看到了剛才那個俊俏和尚。

不過這次，沈雲清愣住了。

從的角度看過去，那和尚正在和邊的人說話，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還有酒窩。

倒不是因為他這模樣多迷人——事實上，也確實迷人。

不過更重要的是，沈雲清從他的側之中，覺到了驚人的悉。

他的側臉，太像太像賀季武了。

不過，他比賀季武更斂一些，不像賀季武那麽張揚。

也就是說，今天遇到了一個眉眼之間很像賀長恭，側又像賀季武的男人。

而他的年齡，應該也介於兩者之間。

叔揚……

沈雲清心跳都加速了。

深吸兩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把手中的香燭全都扔到方鼎之中，緩步上前。

“這位法師，”笑著道，“我聽著，你們是從臨州來的？”

和尚微愣，隨即搖頭道：“施主聽錯了，我們是從金州來的。”

“金州？遼東的金州？”

和尚點點頭：“正是遼東金州。”

沈雲清笑道：“原來是老鄉。”

“老鄉？”

沈雲清信口胡說道：“我相公是遼東的。”

已經被遼東口音拐跑了。

“原來如此。”和尚淺笑，倒是很溫和。

沈雲清道：“不知道您怎麽稱呼？”

“貧僧法號永福。”

“原來是永福法師，這法號好，聽著就吉利。”沈雲清沒話找話說，“就是您年紀輕輕，怎麽就了空門？父母呢？”

永福的臉變了變，似乎冷淡了一些。

沈雲清立刻意識到，太著急了。

永福該不會，是以為自己花癡套近乎了吧。

永福淡淡道：“一切都是緣分，貧僧還有事，先告退了。”

沈雲清：“……”

話說到這份上，也不便再多說什麽，隻想著永福既然已經在這裏掛單，應該不至於立刻就走。

今晚回去就和賀長恭說這件事！

永福剛離開，韓氏就跟著六娘過來了，道：“雲清啊，等著急了吧。走走走，咱們回家。”

神也求了，鬼也拜了，剩下的就看兒子和兒媳婦的了。

可別把孩子給凍壞了。

回去的路上，沈雲清猶豫再三，還是沒有開口和韓氏說。

畢竟對一個母親來說，提起無論因為任何原因不在邊的兒子，都是極大的痛苦。

賀長恭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

見沈雲清還沒睡，他笑著過來的臉：“等我呢！”

要不人說親好嗎？

不說別的，單單為了晚上歸來這一盞亮著的燈，就讓人覺得心裏暖和。

沈雲清嫌棄地別開臉。

賀長恭聲音頓時帶了幾分委屈：“知道你潔癖，洗過手了。”

“涼——”

賀長恭“嘿嘿”笑了兩聲，了手，“把這茬給忘了。”

說話間，他就又要往前湊。

沈雲清忽然道：“你是不是，還有個弟弟？”

賀長恭愣住，手也停在半空中。

半晌後，他慢慢把手放下，緒也低沉了起來：“嚴格來說，小三是小四才對。他和老二之間，我還有個弟弟。”

“那他是沒了還是……”

“應該是沒了。”賀長恭道，“我比他大五歲，算起來，如果他還在的話，今年也該十七了……”

因為這段並不好的回憶，他的眼中籠上了一層輕薄的霧氣。

“……娘生他的時候是早產，八個月就出生了。”賀長恭道，“祖母和村裏的老人都說，他養不活。娘一直哭一直哭，哭得眼睛都要壞了。”

“可是他那麽弱，連吃的力氣都沒有，祖母說，沒辦法了。”

賀長恭那時候也是個孩子，對弟弟雖然有些期盼，但是敵不過對母親的依。

他很怕很怕，怕自己會為沒有娘的孩子。

“祖母說，要給娘一個念想，所以把弟弟送走了。”

“送給了誰？”沈雲清頭發。

不得不承認文氏的和睿智。

文氏給了一個母親微末的希，這個微末的希，在日後每次想起那個小的孩子時，不至於陷無邊的絕。

“祖母說，送給了來村裏化緣的和尚。”

和尚？！

沈雲清猛然激起來：“對了，那就對了！”

賀長恭一臉茫然：“什麽對了？雲清，你怎麽了？”

沈雲清激地道：“我今日遇到一個和尚，因為他長得好看就多看了兩眼……”

賀長恭：我不想聽這些，真的。

再說他要生氣了。

“結果後來發現，他和你長得像。”

賀長恭：“那也不行，那也是別的男人。”

不要屋及烏，就他這個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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