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上顛簸了快一個時辰，終於快到家了。

沈雲清掀開簾子，發現天已經要黑了，地上已經落了一層積雪，車軋過去，發出吱吱的聲音。

“大雪在後頭。”賀長恭道，“明天後天都開不了天。”

頓了頓，他繼續道：“除了孟大人家，你也沒有要去拜年走的人家，明日就不用早起，安心睡。”

他不行，他要走的人家多，但是不想帶沈雲清去。

他知道沈雲清不願意見那麽多生人，而且有不同袍家裏的婆娘，比如許昌華家，拎不清的，尖酸的，什麽樣的都有，別委屈了。

仔細算算，也就隔壁孟家去給孟夫人拜個年就行。

而且孟家規矩大，還不一定開門見客。

沈雲清愉快地答應了。

大雪天，就應該睡覺啊！

“這個給你。”賀長恭從懷裏掏出個紅封，臉和紅封一樣紅了，別過頭不好意思看，胡推給。

沈雲清笑嘻嘻地接過來：“歲錢嗎？謝謝。”

“歲錢還有一份。我沒錢，一個人給一個半兩的銀花生。這是單獨給你的……”

有禮收，自然滋滋。

沈雲清笑著打開紅封。

賀長恭：都等不及回去看，可見也是期待的。

這禮送得真不賴，以後得繼續多送。

禮多人不怪，果然有道理。

“這是什麽？”沈雲清看著手掌中的東西，不解地道。

這是一塊方形的金牌，又薄又輕，和大拇指差不多大。

“刻著名字呢，你仔細看看。”

沈雲清：“……”

這像塊狗牌似的，賀長恭刻自己的名字，送給自己？

要吐了。

低頭仔細看，金牌上刻著花紋，在角落裏歪歪斜斜地刻著“刀哥”的大名。

賀長恭：知道了吧。這不是像狗牌，它就是一塊狗牌！

沈雲清：說好的送給我的禮呢？

男人的，騙人的鬼。

賀長恭：我送你，你也不戴；不如送刀哥，讓你抱它的時候就想起我。

刀哥：我謝謝你們了！

狗狗，你們就知道狗！

偏偏賀長恭還得問：“這禮怎麽樣？”

沈雲清：“好得很。”

“那就行。”賀長恭放心了。

沈雲清想翻白眼。

“到了到了。”趕車的韓春來喊道，“那邊怎麽回事，那麽多人看什麽熱鬧呢！”

賀長恭跳下馬車，耳朵，似乎聽到了家裏有些不一樣的聲音。

他先把沈雲清扶下來，然後道：“快進去看看，我怎麽聽著二弟妹好像在哭？”

沈雲清沒聽到靜，一邊往裏走一邊道：“不能吧。”

以為人人都是嚶嚶怪啊。

而且平時那小兩口都相敬如賓——真的對彼此特別客氣，孟湘湘也是個心大的，平時都沒什麽事哭，大過年的會哭到門口都能聽到？

可是當沈雲清進了後院，孟湘湘的哭聲頓時變得清楚甚至淒厲起來。

“賀仲景，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聲音絕，聲聲泣。

沈雲清：“草！”

聽聲音，應該是來自於賀仲景和孟湘湘的院子。

快步找去，卻看到韓氏和賀嬋站在門口，麵焦急，韓氏還在不斷地抹眼淚；賀季武著齊眉，手背上青筋都要出來。

“怎麽了？”賀長恭問。

“大哥，嫂子，你們總算回來了！”賀嬋幾步跑過來道，“孟家出事了！”

是個爽利的子，三言兩語就說明白了。

本來什麽都好好的，忽然六娘進來說，孟家被錦衛圍了。

孟湘湘這一聽就慌了，要回家去看。可是文氏不讓去。

賀仲景和賀嬋兄妹倆攔著，賀季武和六娘出去打聽消息。

“孟大人被錦衛帶走了。”賀嬋道，“孟夫人讓人套了馬車，說是去想辦法，不讓三哥跟著，說這件事和賀家沒關係。”

現在就是孟湘湘哭著鬧著要出去，可是估計去哪裏，自己也不知道。

“二哥在裏麵攔著呢。”

賀仲景實在按不住，把人綁在床柱上，握住孟湘湘的肩膀：“你冷靜點！想辦法，我們一起想辦法。你現在這樣，能幫上什麽忙？”

孟湘湘大哭不止：“進了錦衛詔獄，有幾個能活著出來的？我爹又文弱，我，我……”

隻要能救出爹，願意付出所有。

什麽命名聲貞潔，什麽都不要了，隻要爹好好的。

賀仲景結了，“先把事弄清楚了再說。你娘現在肯定是去找長公主了，咱們等等消息。也等大哥回來再商量商量！”

孟湘湘哭暈了過去。

賀仲景忙手扶住的頭，防止磕到。

孟湘湘的臉靠在他掌心，瑩潤細膩的，似乎順著掌心傳到了心底。

哭得頭發淩，麵通紅，眼淚鼻涕一把抓，樣子實在是狼狽。然而想到家逢巨變，孤苦無依，賀仲景心裏就有些酸和憐惜。㊣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從無數人結到墜地獄，也隻是瞬間的事而已。

對於皇權，這個初京師的年輕人，有了更深刻清醒的認識。

這一課，伴隨了賀仲景終生。

沈雲清推門進來。

慌的賀仲景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連聲道：“嫂子，快來看看。”

“你先把解開，放到床上。”沈雲清沉聲道，“海棠，回去把我藥箱取來！”

賀仲景把孟湘湘鬆開，看到手腕被床單的碎布條勒得通紅，不由有些歉疚。

沈雲清給孟湘湘紮了幾針，後者幽幽醒來。

看到，孟湘湘抓住袖子，又開始大哭起來。

“嫂子，我爹出事了!我爹被錦衛抓走了，怎麽辦，怎麽辦？”

“不用慌。”說話的是賀長恭。“年後咱們再想辦法。”

“可是我爹怎麽能熬過錦衛的酷刑啊！”

“我去找人。”賀長恭道，“先保住孟大人的命，剩下的咱們打聽清楚，再去求人幫忙。”

沈雲清覺得賀長恭是在安孟湘湘。

畢竟錦衛最大的領導人蕭和同，剛被深深得罪了。

蕭和同不會調查不出的份。

沈雲清都懷疑，孟大人是不是被拖累了，才被錦衛盯上的。

解鈴還需係鈴人，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去！

去找蕭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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