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恭看著發呆的樣子，撓撓頭道：“妹子，我說的不對的地方，你盡管說。”

別這樣看著他，他虛。

“沒，沒，我覺得賀大哥心細如發，考慮得比我周全多了。”

就是不想幹啊！

“你要是放心，這件事包在我上，我給你出麵。”

“那怎麽好意思？”

“見外什麽？都是老鄉，在外麵更得幫你們孤兒寡母的。”

“哦，那我去取銀子給你。”

沈雲清表示，自己這是被上梁山了。

哎，見過搶錢的，沒見過強迫賺錢的。

但是打定主意，賺了錢，要幫賀長恭存著，回頭買個宅子或者買片地放到他名下。

也不能占他便宜。

“冰窖應該不便宜，”沈雲清拿著一摞銀票出來，“這是一萬兩銀子，你先拿著。如果不夠的話再和我說。”

咱別的沒有，就是銀子多。

賀長恭目瞪口呆：“這多？”

“一萬兩啊，不夠嗎？那我再……”

“多大的生意要一萬兩銀子！”賀長恭道。

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沈雲清就靠這一萬兩銀子，餘生也能過得舒舒服服的。

他好像，有點過度心了。

手裏這一萬兩銀子，忽然有點燙手。

萬一，萬一給賠了怎麽辦？

但是還想出銀子……

想到這裏，賀長恭問：“妹子，你跟我說實話，你手裏還有多銀子？”

要是別人問這個問題，沈雲清一定覺得對方居心叵測，不知進退。

但是賀長恭問，就老老實實地說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花不完。”

賀長恭：“……”

打擾了。

他把一萬兩銀票揣到懷裏，這次不覺得燙手了。

“就算花不完，也沒人嫌錢多。製冰這事你給我，我找靠譜的人，以後這也是安哥兒的一份產業。”

“多謝賀大哥。”沈雲清由衷地謝過他，心裏道，這裏麵也會有你的一份。

有些人太好，好到讓人覺得，傷害這樣的人，簡直就是傷天害理。

“哦，對了，”賀長恭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既然不缺銀子，為什麽給安哥兒穿麻木裳？”

“舒服。”

賀長恭：“……”

“怎麽了？”

“沒事。”

就你們有錢人，想法真不一樣。

我們的目標是有錢穿綢，你們有錢人卻想著穿麻布。

做生意的事得慎重，賀長恭人之托，忠人之事，先去找林大福問了問，當然隻說了自己想買個冰窖囤冰賣冰。

林大福非常熱：“這生意不錯，但是其實也賺不了多錢。”

因為沒有什麽技含量，就是冬天找苦力去割冰運冰，貯存到夏天賣高價。

但是冰太重了，人力本不低，冰窖要挖得很深，這本也高，而且還有損耗。

七八糟算下來，別看夏天冰價高，但是其實也賺不到什麽錢。

他是看不上這樣生意的。

他想要給賀長恭介紹別的生意。

賀長恭悶聲道：“不用，我就想做這個生意。你幫我看著點，有沒有人想把冰窖往外兌的。”

“那行那些。”林大福滿口答應，然後又留賀長恭吃飯。

——大清早的，他還在妾的被窩裏就聽說賀長恭來找他，嚇得屁滾尿流出來迎接，結果就是這麽點事。

現在天才剛剛亮，所以林大福挽留賀長恭吃個早飯再走。

“不了。”賀長恭從懷裏掏出個饅頭咬了一口，“我今日當值，還有要事，不能耽擱，走了，你留步。”

他沒有說假話。

今日金陵稅銀進京，羽林衛也要去城門口迎接，一起護送銀子到戶部。

等銀子清點清楚庫之後，任務算完。

這是要給國庫的稅銀，誰也不敢在明麵上做手腳，除非烏紗帽和腦袋不想要了。

對於羽林衛來說，這是一項非常輕鬆的工作。

——都到了京城，天化日之下，難道還有人想要劫銀不？

賀長恭護送這些稅銀的時候，心卻有些沉重。

他不由想起了小時候，每當臨近賦稅的時候，家裏的兩臺織布機，好像就不會停歇一般。

祖母和母親，日夜不停地織布，他則帶著弟妹喂，喂鴨……喵喵尒説

那些賦稅銀子，是從祖母和母親手下織出來的，是從屁，鴨屁裏麵摳出來的……

每次完賦稅，全家人都如釋重負，能輕鬆一段日子，然後繼續為來年的賦稅發愁。

另外一個世界，不知道有沒有那麽多苛捐雜稅。

賀長恭想起這些，心裏悲傷難忍。

不過他知道自己在當值，不能緒化，於是吸了吸鼻子，努力克製緒。

今日和他一起當值的，還是王誌那些人。

不過上次撕破臉皮之後，賀長恭和他們，互相不理。

那些人以為可以孤立他，卻沒想到失算了。

無則剛。

賀長恭本不求升發財，所以他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他。

但是王誌想把他從羽林衛攆走的心思，從來沒有變過。

王誌在賀長恭背後，目冷地盯著他，眼中出森然的算計。

金陵此次送到京城的有三十萬兩銀子，裝了足足一百五十口紅漆鐵皮大箱，由幾十輛馬車拉著，前後差役敲鑼開道，兩邊羽林衛護送，壯觀而肅穆。

稅銀不容有失，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忽然，前麵出現了一陣。

賀長恭打馬上前，沉聲道：“都讓開，怎麽回事？”

差役忙道：“大人，是車轅斷了。”

車轅斷了，一口箱子從馬車中落在地，裏麵原本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二十兩一錠的雪花銀，都滾落了出來。

兩邊看熱鬧的百姓，見到白花花的銀子，眼中都出了之。

但是沒有人敢上前。

“等等。”王誌從後麵驅馬趕過來，見到差役要去收拾銀子，開口製止。

“這是稅銀，不容差錯。你們要是趁著收拾的時候，揣到自己上怎麽辦？”

賀長恭想說，你放屁！

你當這麽多人都是瞎子？

王誌從馬上跳下來，道：“兄弟們，幹活了。咱們自己收拾，點累，別出差錯，都好差。”

羽林衛們都跳下來，七手八腳地一起幫忙。

賀長恭想了想，也下馬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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