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人對著這個新晉的泥子羽林衛，實在是黔驢技窮。

要說他傻吧，他也沒那麽傻。

比如他其實聽出來了，孟大人想要收他為徒。

“孟大人，您收徒嗎？”賀長恭騎馬走在馬車旁，聲氣地問。

孟大人心中一喜，這傻子開竅了？

“收徒是收徒，但是資質太差的，不收。然而如果……”

是你，那也可以勉強考慮。

這小子上，有一韌，倘若用在讀書上，肯定能學得不錯。

“放心，資質不差，已經是秀才，準備考舉人了。”

孟大人頓時明白了，原來，是想為別人說項。

他心裏有些失落。

原本還以為遇到個不一樣的有趣之人，誰知道，又這麽俗氣。

“是誰？”孟大人問。

“我也不認識。”

孟大人：“……”

你不認識你說個鬼？

果然，還是那個傻裏傻氣的泥子。

“就我進京路上，遇到一個老鄉，一個很能幹的寡婦。進京，是想找門路送小叔子進國子監，我就幫問問。”

這短短幾句話，信息量卻不。

孟大人著胡子道：“你為什麽幫？是覺得可憐？”

“可憐？不可憐。”

賀長恭怎麽能把“可憐”這兩個字，和拿喂狗的沈雲清聯係起來。

他過得，還不如的狗呢。

“那你見起意？”

賀長恭：“孟大人，您怎麽老不正經呢？人家是寡婦！”

孟大人：“……那你為什麽幫求？你見過小叔子？要是個不學無之徒怎麽辦？”

“不能。”賀長恭聲氣地道，“我信。”

“信誰？”

“信沈娘子。”賀長恭道，“您要是行，就考察考察小叔子；要是不行，也給個準話，我回頭和說一聲，讓趕回鄉，別耗在京城。”

就算不能行，也幫沈雲清討個準話，他就是這般想的。

孟大人思忖了片刻後道：“那就讓小叔子來試試吧。但是我有言在先，人不行，走誰的門路都不行！”

“行，謝謝孟大人了，改日我請您喝酒。”

賀長恭一高興，就把軍中的那些糙漢做派拿出來了。

孟大人卻心大好。

——這世上，俗人太多，有趣的人太。

賀長恭順利把孟大人送回了家。

因為從側門走的，後門正在熱地給眾多婆子看病的沈雲清，完錯過了和他的相遇。

賀長恭回羽林衛了差。

羽林衛隻會柴封對他很滿意。

因為這位孟祭酒，實在是太難應付，一言不合就開口罵人。

偏偏他又極有聲，皇上那邊也敬重他三分，所以羽林衛時常都接到類似的任務。

看起來，以後都可以給這個泥子了。

賀長恭得了一天的假期。

他盤算著去客棧打聽打聽沈雲清的下落，帶著一個丫鬟一個婆子並一隻狗，出手闊綽，應該不難打聽。

他決定，先去最貴的客棧打聽。

沈雲清，是不肯委屈自己的那種人。

然而還沒離開，就有羽林衛的同僚上來圍了上來。

有個王誌的開玩笑道：“第一次自己執行任務就得到了柴指揮的誇讚，實屬不易。不如咱們一起去酒樓，慶祝一下賀大哥旗開得勝？”

王誌出國公府，雖然親爹隻是庶子，但是也頗得國公爺喜歡，所以他這個庶子的庶子，也得到了羽林衛的缺。

雖然同為羽林衛，但是也分三六九等。

他們這種需要實打實幹活的人，是最底層。

在這最底層之中，王誌就算翹楚，所以眾人都簇擁著他。

王誌想排賀長恭，其他人也迎合，所以他一開口，眾人就紛紛附和。

賀長恭瞇起眼睛看了看王誌等人，點了點頭。

他倒要看看，這些人想做什麽。

王誌得逞，上前想要和賀長恭勾肩搭背，結果個子太矮，又瘦弱，和賀長恭在一起，像親爹帶著兒子似的。

眾人走在後麵，想笑又不敢笑。

王誌為什麽要排賀長恭？

因為原本，他想把大舅子弄到錦衛，本來已經咬咬牙，送了一千兩銀子給柴封。

這一千兩，基本上是他所有的家當了，包括妻子的陪嫁。

國公府看著風，其實已經落魄。

他這樣庶子的庶子，能得到的資源更有限。

柴封原本也已經答應幫他，王誌以為這件事板上釘釘，還吃了大舅哥的答謝宴。

結果呢？

從天上掉下個泥子，把這件事給攪黃了。

柴封沒有退銀子，隻說了一堆自己也沒辦法。

王誌又不能開口索要，還得大舅哥的白眼和妻子的埋怨，早就攢了一肚子火氣。

他現在就想著，如果能把賀長恭兌走，那這件事，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賀長恭去接孟大人這件事，就是王誌在旁邊添油加醋促的。

萬萬沒想到，賀長恭竟然順利把人接回來，完全沒有幺蛾子。m.X520xs.Com

一計不，王誌又生一計。

——他要讓賀長恭知道，泥子就是泥子，本不配和他們這些家子弟在一。

於是，在他的大力提議下，眾人一起來到了京城有名的四雲樓。

一進去，王誌就裝出一副“這裏我”的樣子開始點菜：“小二，蒸熊掌、蒸鹿尾兒、罐兒鵪鶉、燴海參、蟹羹……算了，要六月黃，蒸了送上來……”

他扭頭又假惺惺地問賀長恭：“你再點幾個菜？”

賀長恭：“你們點，我不識字。”

眾人都笑了。

王誌又點了鹵斑鳩、糟鵝掌等六個冷盤，又令小二撿著新鮮的果子上幾樣，然後眾人一起上樓到了雅間。

眾人剛剛坐下，王誌又開始大聲吹噓：“賀兄弟怕是不知道吧！這四雲樓的雅間，單單有錢是不夠的，一定得份夠才能訂上！”

隔壁正咬著氽丸子的沈雲清，差點噴出來。

這誰啊？

風大不怕閃了舌頭。

有錢不夠，怎麽能在這裏坐著吃席？

刀哥對著隔壁“汪汪汪”，有些激。

六娘道：“賀兄弟？該不會是咱們認識那個吧！”

沈雲清翻了個白眼道：“你真以為天下都是你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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