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從寧城到北京的旅程絕對談不上舒適。
綠皮火車跑得吱吱呀呀, 車上盡是擁北上的人,還有燥熱的空氣。
晚上天黑了以后有人也不睡覺,蹲在地上打牌的打牌吃快餐面的吃快餐面, 快餐面濃郁的調料湯味跟打赤膊的男人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形了一讓人十分難以忍的味道。
此外,車廂里還有帶著小嬰兒的。這種惡劣的生存環境即使是年人都不堪忍,更不要說小寶寶了, 小孩兒扯著嚨嚎哭得驚天地, 整個車廂仿佛是一個水沸騰呼哨的熱水壺。
夜里一點多,免免用沒戴戒指的那只手了太。
歐軒看起來對這樣糟糕的環境適應良好, 他剛才有一點昏昏睡, 不過沒真的睡著,甩甩腦袋,喝了點綠茶,又清醒了些。
他先前還控制不住自己的爪子, 只要挨著免免就總想環著、攬著,后來看免免熱得一直劉流汗, 歐軒就拿了手帕時不時給汗, 也不膩著了。
他知道自己溫高,便小心地往旁邊挪了一些, 不讓自己的胳膊跟免免太。
見免免疲憊又無法睡的樣子,歐軒把自己的大手覆在免免的手背上了。
“睡不著?”
問完了,也知道自己問的這純屬廢話,這樣的環境, 免免一個養著長大的小姑娘, 能睡得著才奇了怪了。
“嗯……”免免實在是很困, 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 “困……但有點沒法睡,可能不太習慣,沒關系。”
歐軒失笑:“你可別習慣,我把你娶回家可不是要你習慣這種破地方的。坐長途火車太累,以后我來跑,你在原地別就行。”
免免說:“我哪能這麼心安理得。”
不過既然歐軒提到這茬了,免免便稍微打起了積分神,問歐軒道:“你在寧城待了這麼久,還一路送我去北京,你不回深圳不會有問題嗎?”
其實歐軒那會兒堅持要送免免去北京的時候,免免拒絕了好幾次,覺得這事兒勞民傷財又沒有必要。
可是一方面歐軒死不松口,就是非得要送,另一方面,免免理智上知道這做法勞民傷財,上卻沒有理智那麼堅定。
還在剛剛談的月期呢,捫心自問,心底里,也是盼著能跟歐軒多待一天是一天的。
所以最后歐軒還是跟著免免一道來了,也幸虧歐軒來了,不然這麼多行李,免免一個人拿實在夠嗆,恐怕就不得不忍痛把琴丟下了。
“我從建廠的時候就已經為這麼一天做好準備了。”歐軒說,“一開始就知道,等那邊的事差不多辦妥以后,我肯定是得好回寧城找你的,雖然那會兒不知道咱們倆之間到底會是怎麼一個況,但是多半是一時半會兒搞不定的,早就跟我手下的人打好預防針了。還行,我那幾個跟我一路蹚過來的兄弟都是靠譜人,讓我放心回來,這段時間他們會全權盯著。”
免免點點頭,既然歐軒這麼說了,當然相信歐軒的協調跟管理能力。這是歐軒的事業,不管他們倆關系再如何親,作為一個外行,也不該過多置喙。
跟歐軒說說話聊聊天,轉移了注意力,免免覺得這嗅覺跟聽覺被雙重夾擊的環境也沒那麼不好了,舒服了些。
便調整了一下坐姿,揶揄歐軒道:“你怎麼知道多半一時半會兒搞不定?如果你當初跟我求婚的時候我就直接堅定拒絕了,那你可就能立刻轉頭回深圳了哦。”
歐軒扯扯角,又手刮了一下免免的鼻子,這次重些:“不瞞你說,這個可能我也考慮過了,但我可沒打算被拒絕了就立刻回深圳。”
“那你打算干嘛?”免免道,“打算東邊不亮西邊亮,在寧城再好好個別的小姑娘啊?”
“我這心思都被你猜到了?我還以為我藏得很好呢。”歐軒佯裝驚訝。
“喂喂!”免免一聽這話不干了,本來還好生打趣歐軒呢,這會兒自己臉皺起來了,“你……你真這麼打算的啊?不過也是……你年歲也不小了,在深圳那邊工作又忙,沒得時間找,要回寧城解決個人問題也是正常的……”
免免越說越覺得好像確實是這麼個理,聲音越來越低。
歐軒見免免一開始還是氣惱,結果自己居然說著說著還把自己給說服了,啞然失笑。
他忍不住,不顧燥熱的空氣,又把胳膊過去,環上免免的肩膀,還在后頸親昵地了。
這種接簡直讓他上癮,歐軒每次到免免,都覺得這小姑娘上仿佛有吸鐵石一般,而他就是那沒有的廢鐵,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這樣的好東西,被吸附了以后就再也舍不得撒開。
“傻瓜。”歐軒道,“逗你的,你怎麼還真信了。平常不是聰明的麼?”
免免心里泛酸,扭頭不看他。
歐軒著懷中纖瘦孩的后頸,手出皮細膩,卻不是很,能清晰地到脊椎骨骼的形廓。
“瘦什麼樣了,多吃點飯吧。”
免免不理他,還往旁邊側了側子,想不讓歐軒的手搭在脖子上。
“我錯了,我胡說八道的,真的是胡說八道的。你要實在生氣,要不然踹我一腳?”歐軒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消散過。
免免還是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在座椅底下踹了歐軒一腳。
雖然很輕就是了。
歐軒道:“你看我這樣,我上哪去‘’人小姑娘去。整個寧城,也就屬謝免免同志不但外表,心靈也,愿意接我了。”
免免終于肯看歐軒了,上下打量了一番歐軒的大高個、薄薄一層卻有力的,還有生得愈發俊朗的眉眼。
“……油舌的,你以前可不這樣。”免免道,“你這樣的——怎麼可能沒有人要,你就知道哄我騙我。”
“真沒人要。”歐軒笑,“你想想我那破名聲,你爸媽不也不肯要我麼,也只有你這個小同志,懷寬廣,愿意收容我。我以前那個臭脾氣——你不信去大院里問一圈,誰家小姑娘看得上我?們喜歡的都是李培那樣的,見了我跟見了瘟神一樣,不退避三舍就不錯了。”
免免說:“那你這麼說……好像你是因為沒有人要了,才找我的?別人都退避三舍,只有我是那個傻愣愣往樹干上撞的兔子……”
“那話可不能這麼說。”歐軒道,“們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們呢!可能因為我天天就惦記你這只兔子,老天爺看我太過虔誠,所以開了眼了,讓你撞到我這棵歪脖子樹上吧。”
免免又踹了他一腳,不過這次總算被哄笑了。
“說正經的。”見總算把他的小兔子哄好了,歐軒這才道,“我不是沒想過你直接回絕我的可能,還不如說,我覺得這個可能可比你接我大多了。”
免免哼了哼:“我確實一開始沒答應啊。”
“是是是。”歐軒笑,眉梢眼角都是和的弧度,如今的歐軒真的跟曾經那個冷的樣子判若兩人了。若是讓院里其他人見了他這副樣子,只怕是得驚恐了——這人莫不是被鬼上了吧?
歐軒:“我想過你可能會怎麼都不同意,把我攆走、躲著我,甚至找警察?反正我在深圳那麼久,一邊籌備這個事,一邊只要閑下來就在那琢磨你有多種辦法拒絕我。”
免免看著他,也好奇了:“所以呢?琢磨出什麼應對措施來?”
“什麼都沒琢磨出來。”歐軒真誠地,“不是有句俗話麼?烈怕纏郎。我就琢磨著,你要是實在不答應,我就再想點辦法死纏爛打一下,看看你能不能心答應。”
免免:“……”這什麼鬼“應對措施”。
歐軒總結:“死纏爛打也需要時間啊,所以我才說,我這趟回來怎麼著都得久的,把廠里的事早做安排了。我也沒一直扔著深圳那的事不管,廠里弟兄隔幾天就給我打電話匯報況,反正現在是一切順利,除了電話費貴了點兒,增加了點額外開支。”
免免認真地聽他說,剛剛心里那點來自中纖細心靈的褶皺早已被平了。其實當然也能分辨歐軒說的哪些話是認真的,哪些是逗玩的,只是人總是這樣麼,關心則。
歐軒又說:“等陪著你在北京安頓好,我就要回去了。他們雖然沒提,但我離了這麼久,肯定還是有不方便、忙不過來的地方。只是人家都曉得,我是回來討媳婦兒的,所以沒人催我。”
免免的臉紅了紅,隨即低頭道:“嗯……那你自己該上點心,該回去……就趕回去,別讓人家應付不過來。”
歐軒見免免那副又別扭又要表現得懂事的樣子,心里得一塌糊涂。
他忍不住摟住免免,在擁悶熱的綠皮火車車廂中,趁著沒人注意,在他的小未婚妻上印下了一個吻。
不舍地分開時,才啞聲道:“我這不是……有更上心的人和事麼,誰讓我就只長了一顆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