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麼行業的服務人員，最怕聽到的一句話就是“出事了”。

那乘務員瞪著楊昭，說：“什麼，什麼事？”楊昭要張，後面的吼聲就傳來了。

“打人了——！打人了打人了——！”這聲音不是陳銘生的，好像是一旁圍觀的乘客。

聲音過一節車廂的傳過來，清楚無比。

幾個年輕人當時就站起來了，打算去前面看熱鬧，乘務員意識到，馬上轉過頭，“大家別，都別！”對楊昭說：“你也找個地方坐著先。”

楊昭看拿出對講機，“八節車廂有打人的，八節車廂，快點來人。”

楊昭聽說完，自己先一步轉去找陳銘生。

“哎乘客！”乘務員喊了一聲，沒有住楊昭。

他們的那節車廂已經了很多人，他們和後面那節車廂的人一起，把廁所的地方圍城一個圈，看熱鬧。

“哎呀呀，欺負殘疾人了。”

楊昭被人擋著，看不到裡面，聽見有人這麼說，的心立馬懸了起來。

“讓一讓——”楊昭拼了命地往前，“請讓一讓！”好不容易從人群裡了一道出去，剛一抬頭，就看見剛剛那個男人朝陳銘生胳膊。

陳銘生的拐杖倒在一邊，他一條站不住，摔在地上。

在倒地的時候，他拉著那個男人一起下來。

拋開那條，陳銘生其實比那男人高大很多，他抓住男人的手腕，別住他的關節，把他的胳膊轉到後，另一只手掐著他的後脖頸，將他的臉使勁朝廁所門撞了過去。

他的牙關咬，只是旁觀看著，就能覺到他出手有多重。

楊昭本想他，可被他的眼神嚇住了。

他的目一直是安安穩穩的，有時會有些低沉，有時會有些調侃，但是從沒見過陳銘生如此狠戾的目。

他的下手沒有分毫的猶豫，他也不會在乎他的出手會不會給對方造傷害。

那個男人被這麼狠狠地磕了一下，臉上的表猙獰無比。

陳銘生的臉在影裡顯得晦暗難明，他拎著那個男人的脖子，把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他抬頭，想看看乘警有沒有過來，可這麼一抬眼，就看見了楊昭。

那一刻，時間似乎凝固了。

楊昭看他的目有些奇怪，似乎是疑，又似乎是陌生。

沒有後退，也沒有上前，而陳銘生就按著那個男人，那男人被他掐得脖筋紅，不上氣。

就在這個時候，乘警來了。

“別圍著——！坐到座位上——！”乘警的聲音很大，圍觀的人散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乘警沖過楊昭邊，對陳銘生大聲說：“把人放開——！”陳銘生依舊看著楊昭，似乎是沒有回過神。

兩個乘警上去，一人一邊，拉住陳銘生的胳膊。

“松手！站起來！”楊昭看見他們把陳銘生從地上拖起來，上前一步，乘警眼睛瞪著，“坐回座位！”“我和他是一起的。”

楊昭說。

陳銘生看著，乘警一愣，轉過頭對陳銘生說：“站穩了！”另外一個乘警從地上拿出拐杖，遞給陳銘生，“站穩，證件出示一下。”

地上那個人爬起來，指著陳銘生，大罵道：“警察同志，他隨便打人！”陳銘生依舊看著楊昭，楊昭有點著急，眼神示意陳銘生讓他快點說些什麼。

陳銘生這才把目轉向乘警，低聲說：“廁所裡還有一個。”

乘警看了看的廁所門，說：“有啥？”那男人大道：“警察他打人！你快把他抓走——！”他捂著自己的臉，彎著腰，似乎還沒緩過勁。

乘警看他一眼，說：“別吵，出示證件。”

那男人慢吞吞地從服掏錢包。

乘警轉頭看陳銘生，“廁所裡有什麼？”他拉著廁所門，拽了兩下，裡面鎖著。

陳銘生下示意了一下那個男人，低沉著聲音說：“一起的。”

乘警敲敲廁所門，“有人沒？”裡面一聲都沒有。

乘警用力敲了敲，說：“有沒有人！？”還是雀無聲。

乘警也覺得有些奇怪了，他翻出鑰匙，在外面把鎖開了。

但是拉門把手的時候，裡面明顯有一力量在頂著。

乘警：“誰！？”他拉住門把手，使勁一拽，門被帶開了一點，又馬上被關上了。

裡面一閃而逝一個男人的影子。

乘警說：“出來！”他拉著門把手，一邊喊一邊往外拉，但是兩三次都被裡面的人又拽回去了。

他又想再吼的時候，一只手從旁邊過來，抓住了門把手，乘警一愣，轉頭看，這一轉頭的功夫，陳銘生左手推著牆壁借力，右手拉著門把手，牙關一咬，使勁一拉——裡面那男人被整個抻出來的時候，雙手還握著把手。

在廁所門打開後，裡面淡淡的味道傳過來，幾個站的近的人都聞到了那有些古怪的芳香味。

一聞到這個味道，那兩個乘警頓時臉一變，他們低頭看著那個被拖出來的人，他渾都是虛汗，臉慘白，眼球彌補，胳膊腳不時打著哆嗦。

吸毒。

乘警拽著那個男人，“起來！”他轉頭，看著另外一個臉灰敗的男人，喝道，“——還有你！”乘警又看了一眼陳銘生，眼神有些考究，他嚴肅地說：“你也來一下。”

楊昭想說什麼，陳銘生已經先一步點點頭，低聲說：“好。”

他從懷裡拿出一包煙，點著一一口，乘警看了看，也沒說什麼。

“哪個是你的行李！拿出來——！”乘警著那個從廁所裡拽出來的男人，幾個坐在對面的乘客都在幫忙。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幾個是他們倆的。”

楊昭過煙霧，看著陳銘生。

陳銘生沖無聲地低語：“回去坐著。”

乘警拎著行李，帶著三個人往後面的車廂走。

楊昭想跟在後面，乘警說：“這位乘客，你回座位上去。”

楊昭說：“我和他是一起的。”

乘警說：“那也不行，快坐回去！”楊昭還想說什麼，陳銘生開口，“你在這裡等我。”

楊昭看著他，他的目很冷靜，楊昭點點頭，說：“你自己小心。”

看了看那兩個人，又對他說：“如果有麻煩就告訴我。”

陳銘生點點頭。

陳銘生被乘警帶走，楊昭一個人坐回原來的位置，周圍的人看乘警走了，一時間熱鬧起來，都在討論到底怎麼了。

“那人幹啥的，好厲害啊。”

“你們說被抓走的是因為啥，我看可能是小。”

“我看不像。”

“……”楊昭對面的大學生好奇地看著，旁邊坐著的幾個人也都湊過來，說：“那男的是你什麼人啊。”

楊昭看了問話的男人一眼，沒有說話。

“他那怎麼弄的，之前是幹啥的，覺打架很厲害啊。”

楊昭轉過頭，定定地看著那個男人，那人見楊昭這個表，訕訕地坐回了原位。

那個大學生探過，小聲地問道：“姐，他是幹啥的啊。”

楊昭沒有看，也沒有回答。

的目看向車窗外，外面沒有景，漆黑一片。

的臉上很平靜，但是腦海裡卻在飛速地思考。

在想那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陳銘生如果被反咬一口怎麼辦，他有足夠的法律知識來保護自己麼。

過了好長時間，陳銘生回來了，但那兩個人沒有。

楊昭看著他，陳銘生沖笑了笑，低聲說：“沒事的。”

陳銘生坐下，車廂裡很多人都在看他，剛剛那個問楊昭問題的男人再一次開口，這回他直接問了陳銘生：“兄弟，你被去幹啥了？”陳銘生淡淡地說：“沒什麼。”

那人又問：“剛才那倆人怎麼回事啊。”

陳銘生看起來並不是很想回答他，楊昭替他開了口。

“這位先生，如果你有任何問題，可以直接去問乘警。”

男人覺得楊昭有點多事，閉上不問了。

楊昭拉著陳銘生的手，低聲說：“來。”

陳銘生順從地跟著起，來到熱水旁的空當位置，松開手，先問了一句：“他們沒為難你吧。”

陳銘生搖搖頭，“沒有。”

楊昭抱著手臂，一語不發地看著他。

陳銘生低聲說：“嚇到你了麼。”

楊昭：“嗯。”

陳銘生看了一眼，又低下頭，“抱歉……”楊昭說：“他們是什麼人，你為什麼去找他們麻煩。”

陳銘生轉頭，看了看邊的熱水機，下面放著一盒不知道誰扔在這的泡面，他靜默了一會，楊昭說：“陳銘生。”

陳銘生轉過眼看著，低聲說：“你看到剛剛那個從廁所拉出來的人麼。”

楊昭回想了一下，說：“看到了，乘警他他為什麼不出來。”

陳銘生說：“他在廁所裡吸毒。”

楊昭好像沒聽清。

“什麼？”陳銘生說：“他的毒癮犯了，在裡面吸毒。”

楊昭半張著，看著陳銘生好一會，然後看向一邊，靜了一下，又轉過來，說：“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陳銘生說：“八點四十分鐘左右。”

楊昭一頓，陳銘生的回答，聽起來普通，但是仔細一想，又給人一種不太平常的覺。

他沒有說是那個男的幹了什麼事的時候，也沒有說是楊昭和他做了什麼的時候，而是直接說——八點四十分。

列車在軌道上行駛，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外面的天漆黑一片。

廣播播報，馬上到達五臺山站，請要下車的乘客提前做好準備。

陳銘生說：“等下，我得去派出所做個記錄。”

楊昭沒有說話。

陳銘生張了張，看起來有想說的話，可他看見楊昭的眼睛，最後又把閉上了，最後只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楊昭心裡的一塊石頭，忽然就放下了。

陳銘生待很好。

他有自尊，有原則，也有自己的堅持。

楊昭低聲說：“咱們回去收拾一下吧，等下我陪你一起去。”

陳銘生的目好像含著一濃濃的霧氣，看不真切。

楊昭轉，淡淡地說：“其他的事，我們晚上再說。”

乘警在楊昭和陳銘生下車的時候一直跟在邊，他對陳銘生說：“做個記錄，別張，很快的。”

乘警事先已經同當地派出所聯系好，在下車的時候，有幾個警察在站臺上等著。

已經快十二點了，外面嗖嗖的，站臺上也沒有幾個人。

楊昭下車，看見幾個警察上去把那兩個男人連帶著行李一起先帶走了。

剩下一個警察領著陳銘生和楊昭出了站。

五臺山站是個小站臺，楊昭看見雖然是大半夜，但是車站外面還是有不人。

有些賣吃的，有些舉著旅館飯點的牌子拉客人。

楊昭和陳銘生被帶上一輛警用面包車，他們坐在車後面。

開車的警察年紀不大，一邊發汽車一邊跟他們說：“派出所不遠，一會就到，錄個記錄就可以，用不了多久。”

陳銘生嗯了一聲。

“啊，對了。”

那小警察從後視鏡裡看了看陳銘生，說：“我聽乘警說是你一個人發現的，你怎麼看出來的？”陳銘生說：“看他的時候他一直在抖，我覺得不太對，就多看了幾眼。”

楊昭默不作聲地聽著。

陳銘生說了謊，那個男人本沒有一直發抖。

楊昭淡淡地看向窗外。

“不過你膽子也真夠大的，這幫人都是群瘋子，為了吸那玩意什麼都能幹出來。”

小警察又說，“你這況也比較特殊，自己也不容易，估計登記一下能給發點獎勵啥的。”

陳銘生輕聲笑了笑，說：“不用了。”

最近的一個派出所裡車站的確沒有多遠，小警察在車上很能聊，說個五句陳銘生回他一句，而楊昭則是一直沉默。

車停到派出所的門口，小警察領著陳銘生和楊昭進到一間辦公室。

“來，你們倆先坐會，旁邊就有熱水喝一次杯，你們喝點熱水，最近天冷的厲害。”

陳銘生說了句謝謝，小警察說：“稍等我一下。”

這是楊昭這輩子第二次進派出所，第一次因為陳銘生，第二次還是因為他。

這間派出所比淩空派出所更簡陋，屋裡連個像樣的辦公桌都沒有。

屋頂上是白花花的日燈，閃得人眼睛疼。

已經十二點多了，窗戶外面漆黑一片，冷風呼呼地吹刮，趕了一天的路，楊昭的很疲憊，但是的神又必須集中，這種矛盾相互穿，讓楊昭覺到一異常敏銳的繃。

過了一會，來了兩個年級稍大一點的警察，他們坐到楊昭和陳銘生對面，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

“你大概什麼時候注意到他的。”

“其實我也沒怎麼注意到，就是看著有點奇怪。”

“你是怎麼辨認出他是毒癮犯了。”

“他坐在座位上的時候，手腳一直在抖，而且經常抓撓自己的臉，我覺得正常人應該不會做這種事。

我開始懷疑他是小來著。”

“小？”警察努點點頭，認真做了記錄。

“那後來你為什麼知道他在廁所吸毒。”

“我在廁所門口等著上廁所，但是約聞到一奇怪的香味。

而且另外的那個人來趕我，我就覺得有點問題。”

警察嗯了一聲，說道：“麻古，是有異香。”

他又抬眼看了陳銘生一眼，不經意地說：“你對這個了解啊？”楊昭的心因為這個問題頓時。

陳銘生說：“我以前在老家開小旅館，要定期參加當地的防毒防宣講，我去過幾次，記住了一點。”

警察點點頭，說：“這個習慣不錯，是得多參加，現在好多人都一點常識都沒有，解釋都解釋不通。”

“嗯。”

警察又簡單地問了幾句，就在楊昭以為就快結束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人吵鬧的聲音。

兩個記錄的警察對視一眼，一個人站起，打開門，沖走廊大喊一聲：“怎麼回事——！？”剛剛那個帶陳銘生和楊昭過來的小警察匆匆跑過來，皺著眉頭，楊昭聽見他低聲跟那個警察說：“家屬來了。”

“這麼快？”“當地的。”

小警察說，“家就在附近，一個電話就過來了。”

做記錄的警察臉有些不好看，他說：“先去前面吧。”

他轉頭對陳銘生和楊昭說：“你們倆也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