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十萬大山。
一座暗的巨大窟里,穹頂崖壁上倒垂的鐘石上,一滴水滴掉落,“吧嗒”一下,砸在了下方一個十三四歲的清秀年眉心。
年青紫,被水滴一激,猛地打了個寒,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看著上方黑乎乎的穹頂,愣了片刻,掙扎著想要坐起。
“嘶……”
周各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他心似乎頗為堅韌,是忍著疼痛,強坐了起來,順勢往后膩的壁上靠了過去。
他的作帶起陣陣“蒼啷”聲響,隨之引來一陣此起彼伏的之聲。
年嚇了一跳,警惕地朝周圍看去,這才發現在周圍的黑暗里,竟然還影影綽綽有著起碼兩三百道人影。
他的一只手腕上,戴著沉甸甸的鐐銬,上面有一鎖鏈延開去,與附近十余個人手上的鐐銬連接,將這些人串聯在了一起。
“我這是在哪兒?”年吃驚之下,心頭頓時升起疑問。
他默默思索了一陣,卻驚駭地發現,竟沒有答案。
年只覺得自己的腦海里一片混沌,關于自己過往的回憶一片模糊,本什麼事都記不起來,唯一能夠想起來的,只有自己的名字,袁銘。
他竟然失憶了!
還不等袁銘弄清楚是怎麼回事,遠忽然傳來一聲沉重的“隆隆”聲響,直震得人心中發慌,像是有一扇厚重的鐵門被人推了開來。
接著一片火將黑暗撕開一道口子,七八個手持火把,穿皮,腰間懸佩牛角彎刀的彪形大漢,簇擁著一個半赤的高大男子走了進來。
在火忽明忽暗的映照下,袁銘看到這些人,渾皮呈棗紅,上墳起,線條勾勒得十分突出,充滿了原始野的氣息。
特別是為首的那個半赤的大漢,上線條比其他人看起來更加朗一些,渾充滿了炸般的力量,看起來就像是一尊寺廟供奉的力士。
只是這些人的發型很是奇特,頭上一圈頭發全都剃,只在頂上留了一綹頂發,扎了一條壯的辮子。
袁銘看在眼里,不知為何,心中莫名的浮現出“南蠻子”三個字來。
隨著這個念頭的升起,他的腦海中似乎有一部分記憶碎片拼湊而出,斷斷續續出現了一些畫面。
那畫面里有熱鬧繁華的街市,富麗堂皇的府邸和穿著綾羅綢緞的人群,他再低頭看自己早已磨布條的衫,這讓袁銘確信,自己和眼前的這些南蠻子,絕對不是一類人。
就在袁銘滿腹困的時候,為首的大漢,目忽然朝著他這邊看了一眼,嘰里咕嚕地說了一段話。
袁銘聽著那古怪的發音,與自己記憶中的話語截然不同,卻一下聽懂了。
這是南蠻語!
那人說的是:“最后一了,手腳麻利點,別了。”
那些穿皮的南蠻子們紛紛手持火把上前,各自掏出一塊看著像是某種野骨頭一樣的東西,上面全都嵌著一塊拇指大小的紅石頭。
“你們是什麼人?要做什麼?”看著其中一人正朝自己走來,袁銘強裝鎮定的用南蠻語問了一句。
大漢聞聲朝他瞥了一眼,臉上出一訝,而那個走到他面前的南蠻子卻低吼一聲,揮著火把朝他臉頰砸了過來。
袁銘側閃躲,火把著他的肩膀砸在了墻壁上,濺起一片火星。
飛濺的火星嚇得袁銘旁一人,“哇”地大一聲,使勁著子,用力往巖壁下的隙里鉆。
趁著火,袁銘看到那人上半赤,下半圍著枯草編織的子,渾烏漆嘛黑,形干,頭發烏糟糟,看起來與野人無異。
那名南蠻子俯下,一把扯住那野人的腳踝,稍一用力,就將他扯了出來,隨即在其劇烈的掙扎中,將那塊骨送到了他的頭頂上方。
只見那塊骨上先是亮起一叢藍鬼火般的芒,隨后中間鑲嵌的紅石頭,也驟然亮了起來。
然而,那點紅才一亮起,立馬就又熄滅了下去。
大漢見此,眉頭微皺,搖了搖頭。
拽著那野人腳踝的南蠻子見狀,毫不遲疑地出腰間彎刀,就朝著那野人腦袋砍了下去。
“噗嗤”一聲,慘嚎聲響起,野人掙扎的作立馬一緩,逐漸沒了聲息。
“殺,殺人了……”袁銘只到一溫熱的鮮濺到了臉頰,呼吸中滿是令人作惡的腥味,頭腦一陣空白。
一寒意從心底升起,令他渾僵,甚至忘記了繼續逃避。
當然,他也本逃不了。
他的手腕還被冷冰冰的鎖鏈,跟那尚且溫熱的尸捆在一起。
就在他尚未回神之際,眼前線一暗,頭頂也已經被人送過來一塊骨。
伴隨著幽藍鬼火亮起,一道紅如燭火一般亮起,卻沒有立馬熄滅。
直到數息之后,那道紅才悠然熄滅。
抓著那塊骨的皮大漢一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轉頭看向大漢。
后者略一沉,似有些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那皮大漢這才松開了按刀的手,轉往另外一人走去。
等到他的影離開,袁銘才從恐懼中緩過神來。
他強下所有疑與震驚,往周遭看去,才發現周圍被鎖鏈束縛的,幾乎全都是披頭散發的野人。
他們也和自己一樣,在驚惶失措中被人一一用那骨在頭頂做了試探。
但凡紅一閃而滅的,全都被干脆利落地一刀殺了,只有頭頂紅能夠持續片刻的,才活了下來。
一時間,哀嚎聲,驚呼聲,鎖鏈牽扯的金屬擊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前后差不多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整個窟里彌漫著濃重的腥氣。
大漢見所有試探都已經完畢,又開始嘰里咕嚕吩咐起來。
接著,袁銘和幸存下來的十余個人,都從鎖鏈上被解了下來,又都重新各自戴上手銬腳鐐,被帶到了一邊等候。
袁銘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這些人要干什麼,更不敢開口詢問。
但從那些南蠻子方才的行為中,也不難看出他們這些人是通過了某種選拔,應該暫時不會被殺死了。
這時,就見為首的大漢,忽然從腰間取出一個寸許來長的銀白鈴鐺,手握著木柄豎起,搖起來。
“啷……”
一聲空靈的鈴鐺聲響起,回在空曠的山里。
袁銘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只覺頭腦到了一記重擊,沒有任何疼痛覺,卻覺得一陣劇烈眩暈,連眼前的景都出現了層層重影。
迷蒙虛幻之間,袁銘看到窟里的那些尸骸頭頂,一團靈亮起,隨后便有一道接一道模糊影子飄了出來。
只見那些影子飄出尸骸頭頂后,一個接一個重合,最后竟然變得和尸一模一樣。
袁銘被嚇了一個激靈,人也清醒了幾分。
他這時才驚恐的發現,那些飄出來的影子不是他眼花,全都是真的。
只是他們全都低著頭,雙懸空,浮在尸骸上方。
袁銘猛地咽了一口吐沫,看向那大漢,就見他手持著鈴鐺,又搖了一下。
“啷”
同樣的空靈聲音響起,這一次袁銘卻沒有到明顯的眩暈,他眼睜睜看著那些懸空的影子,全都飄向了大漢手上的鈴鐺。
在靠近的時候,影子紛紛化作一粒點,融鈴鐺后,消失不見。
“莫非……這些影子是那些人的魂魄?”袁銘腦海中不由冒出這個念頭,讓他后脊又一陣發涼。
要不是通過那神的測驗,此刻他不僅已首異,魂魄只怕也如那些人一般被走了。
“收獲還算不錯,有十三個。好了,回去匯合,準備返程。”大漢收起鈴鐺,了頭上的汗,說道。
似乎方才搖那兩下鈴鐺,對他的負荷也不小。
袁銘怔怔著大漢手中的鈴鐺,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眼前這些南蠻子顯然不是普通人。
……
三日后,十萬大山,一霧瘴遮蔽的山谷中。
一支臉上統一蒙著一塊青皮的隊伍,浩浩地穿行在青紫錯的毒瘴中。
這些人鮮明地分為了兩類,一類是著皮,腰懸彎刀的南蠻子,不過寥寥一二十人的樣子,分隊伍兩頭,時而有幾人穿梭其中,維持著秩序,另一類則是上半赤,手上帶著鐐銬的階下囚們,排了一條長龍,默默低頭趕路。
袁銘作為后者,夾在人群中,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隊伍艱難前行。
這幾日都是在山川泥地中趕路,他一直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也沒人來詢問他,倒是通過那些南蠻子之間不多的言語,袁銘知道了他們如今所在之被稱為“南疆”,而此行的目的地——碧羅。
按照那些南疆大漢的說法,那是一個神明庇佑的地方,是他們修行的圣地,而他們這些人便是被挑選出來,送去接神明饋贈的。
依這些人邪異的行事風格,袁銘可不相信那“碧羅”會是什麼好地方,等待自己的也絕不會是什麼好事。只是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更糟糕的是,他的記憶沒有毫找回,仍無法記起自己是何人.
但他殘余記憶中的“中原”比這片未開化的土地要繁華太多,自己應該是來自那里,但他又為何會從中原來到此,繼而又負重傷?是被歹人所陷害,還是被仇家追殺?
袁銘心中思緒萬千,但暗暗決定一定要搞清楚這一切!
不幸中的萬幸,這些南疆大漢一路上并未再多刁難他們。
途中,他們會按時分配食給他們這些階下囚,雖然只是一些難以下咽的干果和得可憐的干,還會給他們涂抹一些草藥膏,治療他們上的傷勢。
袁銘也是在被治療的過程中,才發現自己上大大小小加起來,竟然有三十幾傷口,其中有撕裂傷,傷,和貫穿傷,甚至連肋骨都斷了一。
而那些南疆大漢給他涂抹的草藥膏,倒是半點不糊弄人,才短短三天時間,就幾乎愈合了所有外傷,只剩下那斷掉的肋骨,一時半會兒難以復原,除了有些疼外倒也不影響行。
眼下進了這毒瘴山谷,那些南疆大漢還給他們發了防毒用的皮,這讓袁銘心中反而更加小心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