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倒戈相向的鄭總管，白皮徹底啞口無言了。

他不敢得罪黃府，所以既不能出賣黃老爺，說這塊石頭是當初黃老爺賣給自己的。

同時也不敢得罪鄭總管，因為白皮本來就很難跟黃老爺直接接，說白了都是靠這位副總管從中周旋，得罪了他等于把門路給堵死了。

于是沈復罵白皮的時候，白皮非常生氣，一定要給自己辯解清楚，但鄭總管罵他，他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是……鄭總管您教訓的是……”

鄭總管一瞧，心想你這廝倒也識相，沒有讓我難辦，行，今日之事我先替沈先生做主，人家是老爺的貴客，面子功夫得給人家做足了，回頭再補償你的里子。

鄭總管和白皮換了一下眼神，白皮也瞬間都明白了，自己今日固然認了錯，但將來卻是大門敞開，至鄭總管這里得了一個人，好事！

本來，事到這里就算完了。

白皮承認自己剛才言語有失偏頗，自己用翡翠原石來給上云客棧竹掌柜抵債，沒想到這塊石頭原來只是石灰巖。

承認歸承認，白皮卻沒有毫悔改之意，還在試圖給自己往回找補。

只見白皮道：“實在不是我有意欺凌那竹掌柜，只怪我眼力不濟，沒有認出這塊石頭本不是翡翠原石，這才與竹掌柜起了爭執。諸位且想想，假如我真知道這塊石頭分文不值，難道我會如此不要臉，說它值二十兩銀子來抵債嗎？”

鄭總管這時咳嗽了兩聲：“咳咳。”

白皮也意識到自己失言，因為這樣一來等于把黃老爺也給罵了。于是他再次趕往回找補，說：“當初人家把這石頭賣給我，自然是什麼都看清楚了的，那是人家會做生意，只是我太笨了，沒有搞清楚翡翠的門道。這樣吧，我白某發誓，從今往后再也不接翡翠生意，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可真是跪權貴如登山，一步一重天，每一步都走得好艱難，生怕得罪了黃老爺分毫，哪怕得罪了黃老爺的總管也不行，簡直累死了。

不過古代人大多迷信，現代人誰還相信發誓這一套？當面發過的誓言，背后就能捅你一刀，跟放屁一樣，一切都是利益為先！

但古代人確實講究這個，尤其這是大景朝的羽城，大景朝已經奉翡翠為尊了，羽城更是翡翠易的中心。

那些圍觀群眾們一聽：嘿！這白皮都發誓再也不賭石了，這個道歉的誠意可是足夠了！

在群眾們眼里，可以發誓說從今往后不喝酒了，或者不吃了，甚至不人都行，但不賭石那可真跟要了命一樣，不僅斷財路，更是人生一大樂趣沒有了。

白皮卻敢這樣發誓，顯然悔改之意很是誠懇，姑且就原諒他這一回好了。

并且白皮也表示，自己會把銀子還給竹掌柜，再額外賠他一筆醫藥費，至于自己被打傷的五名伙計，也不向沈復追究任何責任。

如此一來，人們更覺得白皮的誠意十足，今日之事大概就這麼過去了，以和為貴嘛。

但白皮則矣，又豈能騙過沈復？

沈復一眼就看出來，白皮的這些道歉本就沒誠意！

首先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賠醫藥費也是天經地義，其次這些人被打傷了，就算他追究起來那也是沈復正當防衛，大不了沈復也賠他們一筆錢。

然而本次事件，其核心原因就是白皮仗勢欺人，現在卻被白皮的幾句假惺惺的誓言給蓋過去了，世上豈有這種好事？

況且白皮本來就不怎麼玩翡翠，他屬于羽城里極數對翡翠不興趣的人，就像有些人天生冷淡，對男之事不興趣，一個太監發誓說以后再也不行那魚水之歡，放屁！他倒是想行，他行得了嗎？

白皮就是這樣。

再加上，白皮也不是誠心悔改，無非是礙著鄭總管的面子，因為鄭總管是黃老爺的人，也是白皮結黃老爺的通道，他不敢得罪，只能順著鄭總管的意思道歉。

這種道歉沒有也罷！沈復要的，要麼是白皮誠心認錯，要麼是白皮死不悔改，那就把他給徹底踩死！

恰好此時，以為整件事已經辦妥當的鄭總管，他開口問沈復：“您看白掌柜的道歉您還滿意嗎？”

沈復心生一計，微微一笑道：“不錯不錯，這件事雖然開始的是一場鬧劇，總算結局不錯，這位是鄭總管吧？”

鄭總管大喜，心想這位黃老爺的貴客若是記得自己的名字，他日在老爺面前言幾句，那自己還不隨時領賞？

鄭總管道：“小人是姓鄭。”

但沈復這時卻故意道：“多謝有你幫我主持公道，不然憑我老李的本事，只怕今日難以讓白皮認罪。”

此言一出，鄭總管頓時愣住了，心想老李？您不是沈先生嗎？昨夜大秀黃府的那位賭石高人？怎麼變老聶了？

沈復忍著笑意問他：“怎麼了？”

鄭總管木訥問道：“您……您姓聶？”ωＷＷ.166xs.cc

沈復點點頭：“對啊。”

鄭總管又問：“您不姓沈？”

沈復道：“既然姓聶了，又怎麼會姓沈呢？我聶大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從小到大就聶大壯，有什麼問題嗎？”

沈復給自己化名聶大壯，自然是因為在想假名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了聶小倩。

你聶小倩，那我就聶大壯吧，反正是蒙人的，越土越好，太高雅了反而沒效果。

果然，鄭總管一聽沈復聶大壯，本不是自己以為的貴客沈先生，當即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剛才他對沈復有多麼恭敬，此刻表就有多麼憤恨，因為他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其實也怪他自己倒霉，誰昨日沈復去黃府的時候，他剛好出去辦事了，不在府里，因此沒見過沈復的樣子，只是聽說了昨日之事，沈復的長相也是從下人那里聽說的。

本來今日一瞧，面前男人無論年齡長相，還是氣度，似乎都對得上那沈先生，結果竟然是什麼聶大壯！媽的，這名字一聽就是個土包子！虧老子剛才那麼討好他！

一氣之下，鄭總管抬手就是一掌扇向沈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