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乞丐阿之口，真相終于大白了。

沈復自然是怒不可遏，圍觀群眾聽了，也都覺得這白皮可恨。

沈復大喝一聲：“白皮！你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白皮尋思了一下，要麼自己認個慫，給人家賠個禮，道個歉，這件事說不定就這樣過去了。

但老子可是鴻運金鋪的掌柜的！老子是白皮！只有黃老爺那種份的人才能鎮住老子，就憑你們這些賤民，也想讓老子給你們道歉？休想！

當慣了走狗的人，他面對自己的主子卑躬屈膝，極盡跪之能事。

一旦他面對比自己地位低的人，那是勢必要加倍討還回來的，不然人的尊嚴就會失衡。

于是白皮選擇了另一條路，他絕不認慫，絕不賠禮道歉。

白皮道：“狡辯？我有什麼需要狡辯的？難道你們真的相信一個乞丐的話？”

沈復道：“我信！”

眾人也跟著喊道：“我們也信！”

白皮冷笑一聲：“都是一群蠢貨！跟你們說明白了吧，這乞丐阿我也認得，他屢次三番來我的金鋪討飯，我都賞給了他，后來他蹬鼻子上臉，臭要飯的還嫌餿，竟問我要起了銀子。我不給，他就對我心存怨念，這才編了個故事污蔑我的清白！”

阿急了：“我可沒有！我是來你這里討過飯，但街坊們都知道，我阿何時因為人家不賞我幾口飯就報復的！”

眾人道：“就是！我們悉阿，白皮你不要狡辯了！”

但白皮已經在心里敲打起算盤了，他在羽城的衙門那里有點關系，回頭再去求求黃老爺，若是真告到了衙門那里，這群賤民必然不是對手。

看來拉關系走后門，尤其是相護，真是不管在哪個時代都一樣。

只見白皮想清楚了這一層，便忽然有恃無恐起來，怒斥眾人：“飯可以吃，話可不能說！這乞丐阿口出狂言，污蔑我的清白，我是一定要告到衙門的！你們如果真的相信他，好，相信他的人就站出來作證人，但回頭打起司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ωＷＷ.166xs.cc

此言一出，果然圍觀的群眾們一個個都變啞了。

這是典型的大眾心理學，即一群人聚在一起時能夠迸發出極強的力量，因為大眾相信法不責眾。

但如果單獨指定某個人，比如在人群里隨便選一個人，他來承擔責任，這個倒霉蛋肯定就閉了。

白皮未必懂心理學，但古人的經驗和智慧也不是虛的，這一招確實漂亮，剛才還一起支援阿的人們，現在全都怕自己攤上司，不敢再開口了。

白皮則哈哈大笑：“哈哈哈，我就說吧，這乞丐信口雌黃，肯定找不到人替他作證！”

這時沈復卻往前邁了一步。

沈復的這一步可把白皮嚇得夠嗆，他還以為沈復也要出拳揍自己呢。

但殊不知，拳腳那是對付下人的，對付白皮這種“老爺”，一定要用腦子。

沈復道：“白皮，我相信阿所言是真的，你去府告他吧，到時候我來出面作證。”

白皮又是一驚，趕上下打量著沈復，只見這個男人高八尺，氣宇軒昂，頗有英雄豪杰之。

但他怎會如此大膽！難道不怕牽連？何必為了一個外人，把自己的后半輩子都搭進去！

白皮道：“你！你好狂啊！真不怕引火燒嗎！”

沈復哈哈大笑道：“引火燒？哈哈哈哈，我只相信邪不正！況且白皮，你的話里有一個致命破綻，就是翡翠原石摔碎一事，這個破綻你解釋不清楚，你就永遠擺不了仗勢欺人的嫌疑！”

白皮倒是賊喊捉賊起來，怒道：“我怎麼仗勢欺人了！我用翡翠原石來抵債，這有什麼問題嗎？”

沈復便問：“那塊石頭呢？”

白皮手一指，只見一旁的地上果然有一灘碎石塊，應該就是阿口中的那塊抵債石頭了。

這石頭松散得很，哪里是什麼翡翠原石，就是一種普通的石灰巖，其質地很脆，確實一摔就碎。

沈復心生一計，走過去撿起一片石灰巖對白皮道：“就是這個石頭，你拿來給掌柜的抵債？”

白皮還很驕傲：“不錯！就是它！”

沈復道：“誰都知道這塊石頭是石灰巖，你把我們大家當傻子嗎？”

白皮道：“那可沒有，只不過在我看來，這石頭就值二十兩銀子。我用它來抵十幾兩銀子的債，反倒是便宜了你們掌柜的。哪知道他還不知道恩，真是一頭白眼狼！”

沈復眉一挑，突施冷箭道：“所以你就打了他？”

白皮也不掩飾，反正誰都看見了這一幕，便點點頭道：“打了就打了，他在我的金鋪里撒潑耍賴，怎麼我不能打他嗎？這正當防衛。反正阿的片面之詞不可相信！我跟你們掌柜的談的很好，是他突然不知滿足，想問我要更多銀子，我才手下教訓了他。難道你們信一個乞丐，卻不信我這個金鋪掌柜？我可是位高權重之人！”

沈復點點頭，念叨著：“好一個位高權重，好一個位高權重……”

接著沈復站起來，手里拿著一片石灰巖，緩步走到了白皮邊。

白皮是個瘦弱的小矮子，此刻金鋪的五個壯丁都被沈復打傷打殘了，他自己更不是沈復的對手，于是慌的不行。

“你！你要干什麼！你別過來啊！”

沈復則是面帶微笑，表示自己沒有惡意，要跟白老板商量些事。

隨后沈復走到了白皮邊，把湊到了白皮耳邊嘟囔了些什麼。看似嘟囔了，實則卻是沒有，只是做個樣子給那些圍觀群眾看。

群眾們都在納悶，說這兩個人在討論什麼呢？

六皇子也一臉懵，心想這兩個敵對之人能有什麼悄悄話說？回頭看一眼親衛，只見足智多謀的親衛也搞不懂了，反正誰也猜不沈復的想法。

而沈復要玩的這招其實很簡單，不過是斗轉星移，以彼之道還施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