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鞭炮噼里啪啦放了個痛快，屋里人人數著紅包里的票子，臉上也是喜氣洋洋，反倒是沈復這個主角，誰都不怎麼在乎了。

不管你是誰，只要你賭石贏了發錢就行，你姓趙錢孫李都行，張三李四都無所謂。

但總有眼尖的，他們沒有被眼前這點蠅頭小利蒙蔽眼睛，比如昔日老虎會的那位賣藝大爺。

他就一把瞄準了沈復，走過來牢牢抓住了沈復的胳膊，死活也不撒手了。

“大爺？這是忽然怎麼了？”

只見老大爺兩眼通紅，緒激，有話哽在嚨里說不出來，真怕隨時一頭向后仰倒過去。

他抓著沈復半天，看著像跟沈復有仇似的。

沈復本來都要趁開溜了，沒想到被這位老大爺給盯住，不開。

忽然老大爺發出來一句：“你就是沈復！！！”

老大爺聲音沙啞，用盡全力喊出來的這一嗓子也沒有多大聲，只有周圍幾個人聽見了。

沈復微笑不語，不承認也不做解釋。

周圍那幾個數完錢的街溜子則哈哈大笑，湊到大爺耳邊喊到：“老爺子！你聽錯啦！這個人不是沈復，他只是跟沈復學過幾招賭石！”

老大爺一臉嚴肅，還是抓著沈復不松開，說道：“不對！這個人不是什麼徒弟，他就是沈復本人！”

眾人道：“怎麼可能呢？今天蕭啟山舉辦展覽會，沈復本人應該在會上，不可能在外面陪咱們玩啊，你以為人人都那麼閑呢？”

老大爺道：“但是以他的鑒定功力，你們想想如果只是學過幾招，怎麼可能就這麼厲害了？況且從沒聽說沈復收過徒弟，沈復又是好之徒，手底下員工都是青春靚麗的，怎麼可能收這麼一個大老當徒弟！這里面必定有問題！”

眾人一聽，覺得似乎真是這個道理。

于是他們紛紛轉頭看向沈復，越看越覺得此人五十多歲了，相貌平平無奇，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氣度也雍容不凡，自帶一貴氣。

就說他賭石贏了錢，幾回加起來都一百多萬了，竟然還這麼淡定，仿佛這點錢本不了他的眼，這氣質可不是隨便誰來都有的，不對勁！這里頭確實不對勁！

以老大爺為中心，數幾名街溜子賭石客此時覺醒了，他們圍著沈復仔細觀察，但也不敢太冒昧。

聽說沈復擅長易容，若要確認，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上去臉，看看有沒有假胡子，乃至人皮面什麼的。

不過他們也不敢造次，怕真是翡翠之王本尊的話，自己闖了大禍，以后就別在翡翠圈子里混了。

這時沈復看了一眼時間，知道蕭啟山那邊的展覽會已經開始了。

他倒是不著急，反正也沒有別的安排。

于是他對眾人道：“你們就想看到這里，還是咱們換一個地方繼續賭石？”

眾人自然要繼續看，別的且不論，看下去可能有錢拿啊！

“繼續賭石！繼續賭石！”

于是眾人歡呼起來。沈復則微微一笑，然后振臂一呼，說道：“想看賭石的跟我來！”

但老大爺依然拽著他的胳膊，一口咬死了他就是沈復。

沈復道：“大爺，你見過沈復嗎？”

大爺搖搖頭，說沒見過。

沈復心想那就好辦了，然后笑道：“別管我是不是沈復，你拉著我不讓我繼續去賭石，你可就看不著妙的賭石技了，也過不了癮了，這也沒關系嗎？”

對沉迷賭石的人來說，這個癮可是夠厲害的，寧可吃三頓飯，也要出去看別人賭石，但凡自己有錢，那自己看中的料子絕不可能讓別人買走，必須自己親自賭下來，一探其究竟，這才是合格的賭石客，那些說不賭就不賭的人純度都不行，會被賭石上癮的人瞧不起的。

而那些賭到家破人亡的人，他們更是站在食鏈最頂端，俯視底下的一切，你問為啥輸錢了還如此牛？當然是因為輸錢了，不找點心理安，比如從輩分上找補找補，那不早就跳樓了？

賭石輸到傾家產還好意思賴活著的，心理素質都很強大，當然也跟他們做夢一夜翻盤有關。

而今天，似乎就是一夜翻盤的大好機會。

也不知道是誰傳了出去，說今天翡翠市場來了一位翡翠之王的徒弟，此人并非鼎鼎大名之人，但技也不差，在三家鋪子里連賭數次石頭，每次都種了，幾萬塊的本錢轉眼變了一百多萬，牛得很。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個“壞”，指的就是賭石圈子里的一些陋習，也就是場外盤口。

這不，有商業嗅覺敏銳的人，他們知道這位翡翠之王徒弟的賭石仍在繼續，便在場外開盤，賭他下一塊石頭是漲是跌。

有人問了，你算老幾啊？我跟你賭這些盤外場，我贏了你真給錢嗎？別到時候卷款跑路了，我哭都找不著人。

能問出這話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常在本地街頭混的，但凡是本地的街溜子，都知道這個開盤的人來頭不小。

人人都此人一聲常二哥，資歷老的或者有錢人則他“二常子”。

此人總是在街上開盤，別人賭石，他就賭這個人的眼，以石頭的漲跌開盤。

盤口也不大，則幾十塊，多則幾百上千，到真有人敢下數萬塊來賭的，這位“二常子”也不是賠不起，不過為了避免一朝出錯，整年白干，他也盡量避免高額賭局，一把就撐死了幾千塊，賺一個穩妥錢。

今日沈復大鬧麗歌市翡翠街，怎麼能得了這位“二常子”呢？

當沈復來到下一家翡翠鋪子的時候，這位資深老賭聞著味兒就來了，沈復在里面賭石，他就在外面開盤，一百起賭，封頂一千。

他不敢賭太多，也得先看看沈復的技。說來也是諷刺，這些搞賭博的往往都很謹慎，那些去賭博的一個個都是莽夫，難關他們賠錢，人家賺錢。

總之，聽說這次賭石沈復又選了一塊廢料，此料已經被過很多次了，都不見綠，老板沒了信心，就只賣三萬塊錢，寧愿虧本也要把它賣掉。

但沈復卻直接買了下來，也不知他是魯莽，還是就認準了此石。

參考前面幾次，二常子倒也不敢一口咬定了沈復在胡來，于是選擇了比較保守的盤口，這料子漲了就一賠一點八，跌了一賠一點五，漲跌怎麼算，大家都是行家，石頭一切懂得都懂，沒必要扯皮。

而輸贏都是當場結清，該不賒賬，別說，來賭的人還真不多，有趣的是買漲買跌的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