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剖腹產的第七天，顧玖給拆了線，就能出院了。

閆大郎跟著陳鳴謙，去結清了所有費用。住院費一日一兩，住了七天；手銀子；青霉素一兩一瓶，共用了八瓶。

總共二十兩銀子。

這對於富貴人家來說，十分低廉了。

但顧玖其實一直覺得貴，二十兩對於老百姓來說，幾年時間都攢不了這麼多。.

但陳鳴謙和杜老他們都覺得合理，顧玖也就同意了。

真遇到付不起費用的百姓，再想辦法減免，或者以工代診費也行。

閆家人激涕零，家主親自過來，帶著下人，在壹醫堂的大門口放了長長一掛鞭炮，並給壹醫堂送了一整頭理好的豬。

沈娘的娘家人也過來了，為報答顧玖救了他們家姑娘的命，也是牛羊，蔬菜等，買了一大堆。

大門外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比閆家人還興的議論。

「看，就是這家人，聽說生了一對龍胎，母子平安。」

「聽說魯婆子去看過了，說只能保一個，結果，讓人顧小神醫大小都給保住了。」

「什麼魯婆子，是半個宣州城的接生婆都被請去過，說都沒本事大小都保。」

「對對對，那閆家大來的時候我看到了，我在門外瞄一眼，好傢夥，那麼大一個肚子，看得我都嚇死了。那肚子，能保住命可真不容易。」

「這麼說，以後就不怕難產了？這要是難產，趕送過來，這麼一剖就行了，可真好！」

「是啊是啊，我家那親家，總攛掇著我兒媳婦吃點，說什麼擔心孩子太大，到時候不好生。這回看還怎麼說，回去我就讓好好給我吃，都把我小孫子瘦了，給我好好吃！」

顧玖和大夫們親自來送第一位出院的病人。

閆家的下人們帶著自家的鍋碗瓢勺，閆大太太抱著孫子，娘抱著孫，開開心心的往外走。

接沈娘的馬車直接駛進院子，閆大郎扶著沈娘，慢慢騰騰的出來，再把人抱上車。

大夫們都圍在外頭。

人家是眷，住院期間，大夫們不好跑去看，這會兒打算出院了，趕來看一眼。

看看人的神狀態怎樣，肚子剖開了，是不是真的沒事。

結果看見沈娘裹的熊一樣，頭上戴著風帽，雖然彎著腰十分小心的走出來，但人起碼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等人走了，大家才議論著散了。

原先還對剖腹產存疑的，這會兒再沒一一毫的疑慮，一個個打了一般，誓要把手學好。

但問題來了，手要經過練習才行，不是你知道怎麼弄，然後就能直接上手的。

就算在現在，很多醫學生長很慢，主要原因就是沒有大量的手來練手，沒有可供練習。

壹醫堂的大夫們，目前面臨的也是沒什麼可練手的問題。

顧玖先是讓他們用小來練習，麻沸散的配方，已經在壹醫堂學習的大夫們中間公開。

如果自己練習手需要麻沸散，自己去前面診堂購買，所用手用品，一概自己負擔。

至於在死人上練習，謝湛也給出了解決方案：誰想練習，誰去想辦法弄去。

這年頭，人們普遍對死者給予極大的尊重，一般不願意把故去的親人送去給人開膛破肚。

就算已經給出高價，也很難弄到。畢竟誰也不願意讓自家親人死後也不安寧。拿練手，簡直是駭人聽聞了。

就算大夫們，聽說需要在死人上練習，也是怯怯的。

第一個真的勇士，是醫署鄧先生，他率先弄到了一。

顧玖覺得，這人算是醫學狂人了，很有鑽研神。

鄧先生當然不需要在壹醫堂做事，畢竟和顧玖不一樣，醫署的先生們隨時可以過來學習。

現在壹醫堂每日患者不斷，住院部都已經住滿了，沒有急手的時候，通常留一兩人值守，剩下的人上課，目前上的課，都是理論基礎。

在大門左側，最邊上的一間倒座，已經被改了解剖課堂。

這會兒是上午時分，暫時沒有危重病人，大夫們集中在這裏，正中間的枱子上，擺放著一。

這是個老者，因為家貧，臨終時囑咐兒子們，把他的送到壹醫堂，供大夫們學習，好換點錢讓家裏好過一些。

鄧先生得到消息，一大早天微微亮，就讓家屬把人拉過來了。代等夜時，再過來把人拉走。

人是鄧先生弄來的，自然由鄧先生主刀，別人都在旁邊觀看。

顧玖給許大郎，還有那打架的紈絝年手時，鄧先生都在邊近距離觀看，如今顧玖講過，理論知識也有，算是裏面學的最多的人。

老者的被了，顧玖帶著眾人給老者行了一個大禮，「這位老先生，捐出自己的軀供我們學習，我們通過他老人家，學到了救死扶傷的本事，他就是我們的老師，應該到我們的尊重。」

顧玖說著，再次一拜，大夫們也跟著一拜。

這麼一拜，心裏的惶恐似乎些了，他們是為了醫學而對死者刀，並非不敬，死者應該能夠諒解他們的。

原本的膽怯、不安、不忍，在這一拜中，倏忽散去。

然後鄧先生深吸一口氣，拿著自己的刀，腦中想像著顧玖當日給許大郎手的樣子，找準地方，一刀切下去。

別看是一刀，下刀的位置，下刀的深淺、力度，都有講究。

顧玖誇一句：「不錯，力度和長度都很好。」

鄧先生口罩下的角扯了扯，張的心，略微緩解了一些。

雖然人死超過一天，已經積聚在下部，形斑，這會兒下刀，是沒有流出來的。

但鄧先生依舊像在活人上練習一樣，一不茍的用棉布把傷口包起來，然後再翻找小腸。

把顧玖做的步驟一不錯的做了一遍，最後數棉布的數量，關腹。

全套下來，鄧先生手一直很穩，沒有一點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