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做?」鄧先生眼神亮了。
他收回先前的話,這小姑娘一點也不自大,而是真有真材實料。
「要三四年之久啊,那婦人恐怕等不了三四年。」陳醫令有些可惜。
雖然他大約猜出那婦人很有可能因為家貧,不會再來治病,但作為醫者,還是下意識想著怎麼治好的病。
「不用三四年。」顧玖道:「陳芥菜鹵我不會做,但青霉素我會做。要用到放壞發霉的水果、蔬菜或饅頭,這些東西發霉后,上面長的綠,就是做青霉素的原料,青霉素是抗生葯的一種。」
鄧先生若有所思,「我曾聽聞,京城的鋪子裏,做的婦人,剪刀劃破手的時候,常用漿糊里長出來的綠抹在傷口上,傷口就會長的快,還不會化膿。這麼看來,漿糊上長的綠就是青霉素?」
顧玖沒聽說過這些,十分驚奇,「對呀,既然早知道漿糊上的綠有這樣的功效,為什麼沒有人找找原因,沒有人嘗試用這個方法做出治病的葯?」
鄧先生無言以對。
這個原因細數起來很複雜,正經醫者對民間土方子不怎麼在意,就算聽到這消息,也並沒放在心上,恐怕會以為以訛傳訛,更沒有深究背後的原因。
而且消息傳遞太慢,流傳範圍也太小,當初他之所以聽說這件事,也是醫者們閑聊時,隨口說的,抱著輕慢的態度,認為巧了而已。
很多人沒聽說過,聽說過的人沒放心上,就造早有寶山在眼前,卻以為是瓦礫,輕易放過了。
陳醫令一拍桌子,激的道:「那還等什麼?我們這就去做!鳴謙,去,現在就去買水果,多買點,再讓膳堂的方媽媽多蒸點饅頭備用!」
顧玖代:「盡量買桔子,桔子生的青黴做青霉素更穩定。真沒桔子就只好用其他試試了。」
陳鳴謙答應一聲,卻磨磨蹭蹭沒有出去。
鄧先生問:「如果做好了,是不是像傷口化膿這種病就能治了?」
顧玖肯定的道:「不止傷口化膿,像七日風這些外傷,還有外風邪引起的肺氣失宣、肺癆、疔瘡、石淋病等等等等,都有很好的療效。」
陳醫令和劉先生都聽得心花怒放,這要真的做了,對於醫學界來說,就是一件驚天地的大事,從今後,很多絕癥都能得到治療。
且不說其他,治療外傷這一作用,就能讓戰場上的將士們減多傷亡。
這是功在千秋的一件大事!
如果他們醫署研製出來,如果宣州醫署把這神奇的葯做出來,這是多大的功勞啊!到時候顧玖的名字名揚天下,他們也能跟著沾,升品是小事,有生之年,能看到醫學因此而進一大步,才是大事!
陳醫令激的直手。
劉先生高興的直拍顧玖的肩膀,「小九娘啊,小九娘啊,不愧先生我當初想方設法留下你,真是留了個寶啊!」
顧玖眉飛揚,「恭喜您啊先生,大縉伯樂非你莫屬。」
劉先生開懷大笑,「千里馬你當得起!」
陳醫令一臉不高興,「劉川兒一邊去,明明是我先發現的小九。」
鄧先生皺起眉頭,「可我怎麼覺得陳芥菜鹵遠沒有這麼強大的藥效?如果陳芥菜鹵有九娘你說的那些藥效,醫書不可能沒有記載。」
顧玖想了想,用他們能聽得懂的話道:「陳芥菜鹵的確有抗生效果,但裏面的抗生素含量太,所以功效沒那麼強大。就像是酒,我們喝的酒中酒含量太低,喝好幾碗都不會醉。但是如果我們提純酒濃度,哪怕一小杯,就能把人喝醉。」
「我們做的青霉素,就是等於把一大缸的陳芥菜鹵,濃一小碗,去掉裏面沒用的雜質,只保留有用的東西,這樣它的效果就會增強很多。」
大家雖然不懂酒是什麼,但顧玖這麼說,就都聽懂了。
陳鳴謙道:「就比如喝一碗糖水,只是有點甜,直接吃一口糖,甜的齁嗓子。」
「對!」顧玖不吝表揚,給那麼大個師弟一個肯定的眼神。
陳醫令聽到陳鳴謙的聲音,回過頭瞪他,「不是讓你去買水果了嗎?你怎麼還在這裏站著?」
陳鳴謙往後了,上答應著,「這就去。」
腳下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往外走。
好在顧玖要講的差不多講完了,「雖說青霉素效果強大,但能不能做,還要試試才知道。」
「沒關係,只要方法不錯,咱們一次做不就多做幾次。」陳醫令道。
顧玖打算回去的時候,陳醫令才想起一件事,懊惱的道:「咱們明日要去南門口給流民檢查,九娘明日不要來醫署,直接去南門口跟咱們匯合就。」
他現在滿腦子青霉素,有點無心公事。
顧玖不明所以的看看陳醫令。
陳醫令解釋道:「地方醫署的職責之一,就是預防地方疫。最近從涇州那邊來了不流民,咱們得去篩查一遍,以免有人得什麼不好的病,咱們也好防患於未然。」
「哦,那好啊,還能順便練習脈診呢。」顧玖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
陳醫令點點頭,這自然也是這次活的主要目的之一。
天已晚,孫天福拉著空板車匆匆出了宣州城的大門,坪趕。
今日孫天福上山砍了些木料,給謝三郎送去。
謝三郎在家做算盤,讓沒事幹的孫天福去幫忙,也算是給他找點活干,補補家裏。
城門口蹲著一干逃荒來的流民,一個個髒兮兮的,蓬蓬的頭髮下面,是一張張烏黑的臉。
角落一個婦人死死盯著孫天福,看他走了老遠,還瞪著他的背影,恨不得怒火把他燒個對穿。.
旁邊一個男人扯一把,小聲問道:「怎麼了杏娘,那人你認識?」
趙杏娘回過頭去,恨恨道:「那是我男人!」
「你男人?還活著呀!看起來過得還不錯,起碼比咱們好多了,要不你找他去?」同伴的男人怪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