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走到集賢街上時,顧玖看到路邊有家小店,店鋪外排了十來個顧客。
抬頭一看,見店鋪上面的招牌上寫著趙氏醬鴨四個字。
能讓顧客排隊購買的,味道一定不錯。
顧玖讓周大春停下馬車,讓他在路邊等著,自己跑去排隊買醬鴨。
這會兒時間還早,顧玖也不著急,約莫等了半刻鐘,就到了,顧玖讓店家給包了四隻。
買完醬鴨,顧玖也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拐到州學門口,等謝湛放學一起走。
顧玖放學時酉時初,謝湛則是酉時中,相差半個時辰。
顧玖讓周大春先帶著三隻醬鴨回去,提著其中一隻,打算等會兒讓孔老太傅帶回去吃。
在州學大門口站沒一會兒,孔老太傅的車夫也趕著馬車過來了。
顧玖迎上去,笑道:「孔叔來接孔老?這麼點的路,還要坐馬車?」
孔老太傅的車夫兼長隨,隨了孔老太傅的姓氏,名孔轍。
孔轍一張臉因為常年不笑,顯得有些僵,扯扯角,道:「我家老爺疼,一般不願走路。」
顧玖道:「孔老的,還得多走走活活,才能好的快,以後就不要接送了。」
孔轍想了想,「麻煩您轉告我家老爺,我先回去了。"
r然後果斷趕著馬車走了。
沒等多久,州學大門打開,學生們陸續從裏面走出來。
州學裏外地學生還是很多的,學里食宿便宜,很多人都是住學里。家住宣州城,來往方便的人並不算多。
顧玖也不用擔心一下子出來的人太多,找不到謝湛。
沒一會兒,顧玖在人群里見到了沈大郎,哦,現在是姚大郎。他也在州學讀書。
姚大郎看到顧玖,上前來打招呼,「顧小大夫怎麼在這裏?可是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顧玖幫了他家大忙,姚喜寶的病還在不間斷治療。
「沒有,我在等我四哥呢,今日喜寶又該扎針了,我等會兒去你府上,讓三娘嫂子提前準備點熱水。」顧玖道。
姚大郎答應一聲,告辭離去。
好一陣,謝湛才攙扶著孔老太傅從裏面出來,冼硯白攙扶著孔老太傅另一邊手臂,幾個學生簇擁在周圍。
謝湛和冼硯白一左一右,一個如春白雪,另一個如月下雪峰,忽略中間滿臉老樹皮似的孔老太傅,畫面還好看的。
謝湛看到顧玖,開手迎上去,「你怎麼在這裏?剛放學?怎麼沒回去?」
「我放學早,順便來接你呀!」顧玖笑道。
「來的正好,」孔老太傅笑道:「老夫覺這兩日的輕鬆多了,今日再給扎扎針。」
「好啊,您老不說,我也是要去找您的。」顧玖道。
「好,那就一起走吧。今日轍子那傢伙怎麼這會兒還沒來?」孔老太傅找了一圈,也沒見到自家車夫。
顧玖道:「來過了,我讓孔叔先回去了,您老不能因為疼就懶得走路,再不多,您老的膝蓋就生鏽了。」
旁邊的學生們見顧玖和孔老太傅很的樣子,都好奇的打量著。冼硯白笑著問謝湛,「清華兄,敢問這位小姑娘是……」
謝湛禮貌而客氣的道:「這位是舍妹。」
冼硯白笑著恭維:「不愧是清華兄的妹妹,一樣的鐘靈毓秀。」
謝湛眼中出真心實意的笑容,「硯白兄過獎了。」
那邊孔老太傅笑著和顧玖說話,「好好好,你是大夫你有理,老夫就聽你的,今後都走路過來。」
顧玖笑的出小白牙,「聽大夫的話沒錯啦!保你活到九十九。」
孔老太傅心不錯,打趣道:「老夫原本打算活到一百歲的,聽了你的話,居然要活一年?」
顧玖哈哈大笑,「我努努力,一定讓您老活到一百歲!」
孔老太傅跟著一起笑,完了道:「你這小丫頭醫還真不錯,老夫在京城看了那麼多大夫,病都沒有起,到宣州才幾天,這就覺輕省多了。」
看看謝湛,再看看顧玖,誇道:「現在的孩子啊,都厲害的很吶!」
顧玖「嗯嗯」點頭,「我一直認為,我和謝湛這樣的人,世間有。」
孔老太傅哈哈大笑。
謝湛笑著拍拍顧玖的腦袋,「在外面呢,謙虛點。」
「好,我回去再說實話。」顧玖道。
孔老太傅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謝湛無奈的搖搖頭,重新扶上孔老太傅的手臂,「該回去了。」
又說顧玖,「喜傷心,老師年齡大了,你可別招老師志。」
顧玖不滿的瞪他,「看了兩天《黃帝經》都知道喜傷心了?能傷得了心的,是源自心的大喜,如多年夙願,一朝實現這種,會牽七六慾的喜。孔老現在頂多就是開心而已,遠到不了心志的地步。」
謝湛鼻子,好吧,是他一知半解了。
謝湛的同窗們看他吃癟,一個個都覺得出了口惡氣。
天知道這些天他們都經歷了什麼,他們這些人,任何一個放到其他班去,都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但自打和謝湛做了同窗,才知道什麼是打擊。
文章釋義都不用說了,有自己獨到見解都還算其次,讓他們塵莫及的是,謝湛對書中道理的闡述,深刻的像是有百年閱歷的老者。
時務策就更不必說,不管是政令、民生、軍事、稅務、邊防等等,都能寫的頭頭是道,簡直沒有這傢伙不知道的。
塵莫及,就是這些天他們最深切的。
如今這個讓他倍打擊的人,居然也會吃癟,這讓他們瞬間平衡了。
看著讓謝湛吃癟的人,大家都忍不住慈眉善目起來。
顧玖可不管別人心裏怎麼想,繼續道:「再說了,我可沒有故意招孔老笑啊,明明我只是說了句實話而已。」
孔老太傅又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沒錯,九娘就是說了句實話而已。」
拍拍鬱悶的謝湛,笑道:「走了走了,回去吧!」
學生們都陪著笑了半天,這會兒忙躬和孔老太傅道別。
三人散著步,緩步回到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