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書院或者州學的先生教導弟子不一樣,那種師生關係並不算親。
眾學子齊齊氣,孔老自辭回家休養后,已經多年沒有再收親傳弟子了,這樣算來,謝湛和皇上一個老師,算是皇上的師弟。
有這個名分,將來仕途肯定順當。
有兩名學子相互打眼,都把自己干謁的文章取出來,兩人一起上前去,恭恭敬敬的捧著遞過去,「請孔老太傅指教。」
孔老太傅示意趕車的車夫,那車夫上前去收下兩人干謁的文章。
有了兩人打頭,剩下的立刻上前去,紛紛取出自己的文章。
謝湛此刻作為孔老的弟子,主上前去,幫著把各人的文章都收過來。
「謝公子多多指教。」
「謝公子家住何,不知可否方便上門拜訪?」
「謝公子,在下宣州劉暢,稍等可否一敘?」
「在下宣州趙梓桉,明日在四海閣宴請同窗,不知謝公子可否賞臉一聚?」
謝湛面帶微笑,有條不紊的一一應付。
顧玖被熱的學子的退到後面,乾脆去攙著孔老太傅,「您是不是疼了?您老還是上車休息會吧。」
孔老太傅驚訝的看一眼顧玖,「小姑娘怎麼知道我老人家疼了?」
顧玖道:「您老自下車時候,有下意識膝蓋的作,雖然只是下意識的作,及時停下了,但表明您老不舒服。還有您老的指關節大,面部有淡淡的紅斑,說明您老長時間住在暗的地方,患痹癥。」
孔老太傅更驚訝了,「小姑娘行啊,都讓你給說對了。這麼看,你更不像我見過的那個小姑娘了,你什麼名字?」
「顧玖。」顧玖笑著回答孔老太傅,指指謝湛,「我是他家養媳。」
孔老這麼個人老,泰山崩於前都不變的人,都一臉不敢置信,「你是謝湛的養媳?」
顧玖十分認真的點點頭,「是呀,有什麼不對嗎?」
孔老太傅緩了緩,搖頭失笑,「沒什麼不對,好。」
顧玖倏爾笑了,「我也覺得自己好。」
孔老太傅笑著點頭,雖這樣說,再看顧玖時,眼神里就多了幾分審視。
顧玖眨著眼睛回視他,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幾分像從前?
孔老太傅搖搖頭,心想他大概真的認錯人了,那個小姑娘十分的靦腆向,這位卻活泛的很,還帶著幾分小狡黠,應該是相貌相似的兩個人。
天不早了,再不回城,城門就要關了。
顧玖和車夫一左一右,把孔老太傅攙扶著上了牛車。
謝湛收完大家的文章,略寒暄幾句,就帶著顧玖上了自家的馬車,跟在孔老太傅的牛車后,慢慢悠悠往城裏去。
孔老太傅在宣州的府邸,是州學給準備的,離州學很近,就在正對面的拂柳巷第四家,和謝家的杏花巷相鄰。
這是一座兩進的院子,孔老太傅家的下人已經先一步到達宣州,把這邊佈置好了。
老人家生活簡樸,只帶了一個做雜的婆子,一個照料生活起居的小廝,外加一個車夫加護衛的長隨。
謝湛和顧玖把孔老太傅送進門,小廝端來洗臉的熱水,婆子已經做好了晚飯。
謝湛先把收好的文章給小廝,在書房放好,然後十分的主的上前,伺候著孔老太傅洗臉。
路上時,謝湛已經把文章看過一遍,按照上中下三類放好,以便孔老太傅查閱。
孔老太傅年紀大了,趕了一天路,神不濟,謝湛沒有多打擾,就和顧玖告辭離去。
回到杏花巷時,天已經黑了。
謝湛今天無比確定,孔老太傅就是為他來的宣州。
晚飯後又讀了好一會兒書,心有些激,一時也睡不著,推門出去,在花園子裏溜達了幾圈。
天氣已有些涼意,夜風徐來,吹在上,十分清爽。
半弦月斜掛天際,月輝清清冷冷灑向人間,照的天地一片清幽。
謝湛信步在園中晃悠了幾圈,略有些浮躁的心思就沉澱下去了,覺有些困,就回房休息。
剛躺下,聽到敲門聲。
這麼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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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湛趿拉著鞋,快步走到門口,拉開門,就見顧玖披著一頭長發,穿著白的中站在外面。
夜風把長發吹的微,背著暗淡的月,冷不丁的,還怪嚇人的。
謝湛出房門,手拉,伏低上,聲問:「怎麼了九娘,可是有什麼事?」.
顧玖這個時間來敲他的門,謝湛實在有些擔心。
顧玖沒回答,而是扯著他的手往外走,「去那邊坐坐吧,我有事跟你說。」
謝湛不自覺的擰起了眉頭,他自認對顧玖十分了解,但這樣明顯有心思的顧玖,他卻從來沒見過,心裏不由更是憂心。
園中有座涼亭,兩人踩著臺階上去,在石凳上坐下。
夜風吹著顧玖的長發,沐浴后的清香一陣陣傳來。
謝湛幫捋捋飛散的頭髮,長手臂攬著顧玖的肩,輕聲問:「到底怎麼了,是今日見到孔老太傅,所以心不好?」
弦月下,顧玖揚起腦袋看他,夜中眼中發著晶瑩的,輕聲道:「謝湛,你每次這麼聰明,就顯得我很愚蠢的亞子,我多有點不開心的,我不要面子的啊!」
謝湛:「……」
「只要你開心,我可以裝一下子的,要不,我再問一遍?」
顧玖嘆口氣,「算了吧,你要太傻,我擔心我會嫌棄你,你還是繼續聰明吧。」
謝湛的頭頂,「所以,你今日真的是因為孔老太傅不開心?」
顧玖搖搖頭,往前傾,趴在謝湛的上,「也不是不開心,就是看到了孔老太傅,想起了一些事。」
顧玖的聲音悶悶的,「你這麼聰明,一定猜出來了,孔老太傅曾經見過我。」
謝湛把顧玖披散在膝頭的長發給捋順,然後一下一下著,「你不想說就不用強求。」
但顧玖完全沒有給他緩衝的時間。
「我祖父,是門下省侍中沈素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