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謝湛就想清楚了一件事，他們路上遇到的那些到搶掠的流民，原來竟是張乾靈派出去的，而這人，竟然是張乾靈的「大將軍」。

那會兒還奇怪，為什麼那伙人都是青壯，他們的家小哪裏去了？就算大胡村那樣全員惡人的村子，逃難也還帶了幾個人和孩子呢。

這會兒全明白了，他們不是自發聚集的流民，而是張乾靈的爪牙，被派出去搶劫食和錢財。

也難怪，張乾靈想招攬流民，就得有糧食。如今夏糧剛收，就算現種，也長不出來糧食，不到劫掠，哪來的糧食養活這麼多人？

想必除了他們路上見到的一撥人，應該還派出有其他的搶掠隊伍。

那絡腮鬍冷笑一聲，「好啊，原來是你們，今天進了咱們的地盤，就甭想離開了。來人，來人呀，快來人，抄傢伙！」

絡腮鬍吼了幾嗓子，陸續從離得近的各房間里，跑出來二三十個抄著棒的人。

謝湛大略一看，多數是面孔。

他們見到謝湛和陸鐵匠，也都是個個沉下臉來。

「原來是你這個小白臉，好啊，竟然敢來咱們的地盤！」

因為謝湛人長得好，他們對謝湛印象尤其深刻，雖然臉上抹了灰，還是能認出來的。

「兄弟們還等什麼，這倆人殺了咱們那麼多兄弟，他們今天主送上門來，咱們就要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上呀，一起上，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眾人一哄而上，圍著謝湛和陸鐵匠就開打。

謝湛想著對策，並不是多難，難在後，怎麼繼續理眼前的爛攤子。

他一邊應付著這些漢子，腦子一邊轉得飛快。

這些漢子原本都是些莊稼漢，一把力氣或許有，但對上兩個會拳腳的，就只能被挨打的份了。

有人沖謝湛而去時，謝湛子一側，讓開當頭打來的棒，手一抓，那棒就到了他手裏，左格右擋，在人群里遊刃有餘。

陸鐵匠一鐵使開，別說近了，稍微挨著點邊兒，不是這個被打了胳膊，就是那個被掃了腰。

這還是陸鐵匠沒準備殺人，下手有分寸，否則早就一一個打死了。

絡腮鬍見這形，急忙人，「快去，快去再點人來，兄弟們都來！」

陸鐵匠揮舞著鐵，靠近謝湛，和他背靠背站著，小聲問：「怎麼辦？要不咱們先走，等到晚上，我再黑上來殺人？」

「再等等，看看況。真沒辦法了再想辦法。」

他們現在還沒清況，不知道張乾靈的心腹有多，僅僅殺了張乾靈一人夠不夠。

倆人一邊小聲議論，一邊隨手應付衝上來的人。

正在這時，打議事堂的後面匆匆來了兩人，其中一人大喝一聲：「住手！這是出什麼事了？」

謝湛看過去，見這人穿杏黃道袍，頭頂束著道髻，猜想就是張乾靈本人了。

另一個人材奇高無比，在這普遍吃不飽飯的年月，能長這麼高的個子，真可謂天賦異稟了。只是這大個子走路不穩，像是兩腳支撐不住高似的，每一步都將倒未倒，看的人替他擔心。

那些漢子們本來就不想打，主要陸鐵匠的鐵太厲害，挨著就是傷。

聽了這聲住手，就忙不迭的停下，退的遠遠的。

那道人走近前來，漢子們紛紛給他讓道，一個個拱著手行禮，口稱大王。

果然就是自稱太平王的張乾靈了。

大個子默默跟在張乾靈後，一雙眼也不看人，東看西看的，眼珠子轉的十分緩慢，看起來無比之傻氣，似乎腦袋不怎麼靈。

張乾靈面白皙，面容清矍，下頜留著一縷長髯，看起來還真有幾分仙風道骨。

謝湛舉手行了一禮，當先道：「在下清河謝湛，聽聞太平王在此舉事，特來投靠太平王閣下，沒想到剛到貴寶地，就遭到了這番待遇。聽聞太平王閣下求賢若，難道就是這麼對待上門來的客人的嗎？」

謝湛沒打算用化名，因為這邊的流民多數是來自西南那一片的人，萬一遇到個清河來的，指不定認識他呢，為了不被揭穿，還是報真名的好。

那絡腮鬍大罵：「大膽，竟敢這麼跟我們大王講話，我看你是想死！」

扭頭跟張乾靈道：「大王，就是他，還有這個大塊頭，咱們的一百來號兄弟，就是被他們殺的。他們有很多人，上山來的就這倆，指不定有什麼謀呢。」

謝湛看他一眼，不錯嘛，也不是沒腦子。

謝湛拱拱手，再指指絡腮鬍，跟張乾靈道：「沒錯，這位的兄弟是我和家人所殺。在下和家人路遇閣下的這位手下，他們屢次出言辱在下的三嫂，又放火燒了在下親戚的莊子，殺了莊子的下人。若是這樣子，在下都能忍下了，那在下活得也太沒骨氣，還不如自己找繩子上吊了事。」

「胡說！」絡腮鬍叱道：「什麼屢次辱你嫂子，不就是王三壯胡說了兩句，你們不也傷了他？還有那莊戶人家，分明是你們路上撞見的，怎麼就親戚了？」

謝湛也冷哼，一點不心虛的瞎編：「你怎麼知道那不是我家親戚？我們一家從清河逃難過來，就是準備去投奔親戚的，正好見到你們殺人燒莊子。遇到了這事，肯定要為親戚出頭，又有什麼錯？」

絡腮鬍道：「我可不管你們錯還是沒錯，你們殺了我們的人，這事就沒完！大王，大彪子他們一百多號人吶，不能白死！」

張乾靈捋著長鬍子，點點頭，冷漠的道：「那就抓起來，明日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了祭旗。」

「好嘞！」絡腮鬍神清氣爽的瞪謝湛一眼，應一聲，就去吩咐手下：「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抓起來！」

陸鐵匠護著謝湛，鐵揮舞開，擋著湧上來的人群。

謝湛左右閃避著，一邊沖張乾靈道：「大王，您這樣可就有失公允了。先前咱們素不相識，被別人欺負，自然是要還手的。如今咱們前來投奔，您卻因為之前的一點齟齬，將在下兩人拒之門外，大王大事，沒有容人之量怎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