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靜姝和方小檀都穿著橡膠做得雨靴,手里提著一個小桶,也學著村里孩子,一人拿了一個笊籬當捕撈工。
因為是剛吃過午飯沒多久,太正熱,溫度雖然只有十六七度,但因為有日頭曬著,村里孩子又皮實,所以有不腳下水的。
好在孩子們去的水不深,所以不是很涼。
村里的孩子們雖然年紀小,但在捉蝲蛄蝦這件事上都是老手,于靜姝和方小檀兩個大人,只有跟著學習的份。
于靜姝看著林芝出小短手,掀開了一塊河底的石頭。
石頭下面,藏著一只六七公分長的黑蝲蛄蝦,因為失去了庇護,倒退著想要逃跑。
然而這時候,林芝手里的笊籬早就抄了后路,一把將蝲蛄蝦撈了起來,扣進了帶過來的小桶里。
蝲蛄蝦在桶里噼里啪啦跳,一看就很有活力的樣子。
于靜姝起初還有點手忙腳,時間長了一點之后,也漸漸到了門道,拿著笊籬,一只一只撈得歡。
這年頭鄉下的河水很干凈,又是活水,不斷地沖刷河底的石頭和水里的生,蝲蛄蝦的外殼上也沒有什麼明顯的臟污。
于靜姝和方小檀兩個大人捉了半桶蝲蛄蝦的時候,孩子們也基本都停了下來。
他們捉蝲蛄蝦是回去打牙祭的,因為費油,家里人不會做太多,所以也沒有多抓。
于靜姝捉蝲蛄蝦的時候,有時還能看見水里有不小魚苗,看起來像是草魚、白鰱之類的魚似的,于是就問小五,“芝,村里每年會不會安排人一起下河捉魚呀?”
東北這邊最有名的捕魚活,大概就是冬捕了。
但大多數時候,冬捕都是在湖面上進行,捕得都是湖魚,利業村附近并沒有適合大規模捕魚的淡水湖,自然也就沒這項活。
而東北很有名的開江魚,則是在江里捕,一般是四月下旬那段時間,漁期雖短,魚卻格外,可惜這項活,在利業村也沒有。
利業村只有一條東大河,是適合捕魚的地方,但于靜姝來了這麼久,卻也沒聽說村里誰組織過捕魚呢!
“村里秋天抓魚,鯰魚和老頭魚可好吃了!”林芝喜歡吃小河魚,說起來的時候眼睛都亮晶晶的。
旁邊有個十一二的半大孩子,說道:“我爸說春天的魚好吃,就是上工太忙,沒功夫撈,得等把農活都忙得差不多了,立秋左右才有點閑工夫,琢磨吃點好的,不然到了搶收的時候,人都得瘦一大圈!”
這時候種地沒有什麼農藥除草劑可用,農作除草都要靠人工。
這邊管鋤草的活鏟地,大隊每年春耕過后,就要從一個山頭起頭,開始鏟地,一個山頭一個山頭地鏟,把大隊的耕田都鏟一遍。
然而等到最后一塊地鏟完了,第一塊地里的野草就又長起來了。
鏟地的活兒和春耕、秋收相比,雖然相對輕省,但卻足夠磨人,一群人從春末夏初干到夏末秋初,等到糧食開始掛果,果實長得半,不必再擔心被雜草搶了養分,這漫長的勞才會堪堪停下,讓村里人有一段息的時間。
于靜姝有心想回去問問這邊的大河哪里適合釣魚,也就沒再多說什麼,帶著一群小孩一起回了村里的主路,各自提著蝲蛄蝦回家了。
回到家之后,于靜姝和方小檀就開始“榨工”。
“驚蟄,今天晚上我們吃油燜蝲蛄蝦好不好?”于靜姝眨著桃花眼,一臉期待地看著驚蟄。
驚蟄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提著桶跑去院子里洗刷小龍蝦去了。
城里人就會給他整糖炮彈!
唉!一家四口人,三個人都不會做飯,這個家沒了他都過不下去!
驚蟄覺得自己作為家里的頂梁柱,不能跟人一般見識,任勞任怨地拿著一把小刷子,給一堆蝲蛄蝦洗澡。
于靜姝和方小檀在廚房里,看著放副食品的柜子,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油燜是怎麼做啊?聽著得用不油啊?”方小檀看著還剩半下子的油瓶,擔心一會兒做菜油不夠。
“我也不知道。”于靜姝抬頭看著屋頂,回憶了一下以前看過的網紅食視頻,說道:“好像炒之前還得把蝲蛄蝦炸一遍。”
“那肯定不夠啊!那半桶蝲蛄蝦,怎麼也得兩三碗油吧?”
“要不……咱們兩個去供銷社看看?”
反正距離晚飯還早,驚蟄清理小龍蝦還得去頭剪尾開背,需要花不時間,們兩個去一趟供銷社,應該不耽誤什麼。
這麼想著,于靜姝和方小檀就去找莘學儒借了一下自行車,方小檀騎車帶著于靜姝去了鎮里,到供銷社買東西。
因為上次在電影院和供銷社的大辮子打架,發展到最后,大辮子一家都進去了,鎮里不人都以為這事和許家得罪了于靜姝和方小檀有關系,以至于后來于靜姝和方小檀再去供銷社,供銷社里的售貨員都格外客氣。
而于靜姝和方小檀兩個人又能花錢,別人一個月也未必能去鎮里一趟,這倆人卻恨不得一個月往鎮里跑八趟,買這買那的,供銷社的人就更覺得們倆家世不簡單了。
兩人剛進供銷社,就有一個售貨員絡地打招呼,“方知青,小于知青,又來買東西啊!”
“想買點油,咱們這有沒有花生油啊?”于靜姝往貨架上看了一眼,說道:“有的話我要一瓶吧!”
說著就從錢包里找出兩張半市斤的油票。
花生油一個人一個月只有半斤的購買額度,于靜姝和方小檀就兩個人,想多買也買不了。
售貨員接過油票,不由有些咂舌。
這里雖然是鎮里,但鎮上工作的人好多家里就住在周圍的幾個村里,平時大家來供銷社,可能幾個月才買一瓶油。
這倆姑娘上回來買油好像就是幾天前,怎麼剛過這麼兩天,又過來買油了?
售貨員看了一眼手里的油票,發現都是離到期還很遠的票,不像別的人家,都是把快到期作廢的票優先拿過來用。
不過這倆人這麼能花錢,估計也不會把票留到臨期。
“八六。”售貨員收了錢,轉了轉眼珠,和于靜姝說起了閑話,“你們這兩天沒來鎮上不知道吧!你們村那兩個知青不是搞男關系被抓起來了嗎?結果今天我火車站搖小旗的那個朋友跟我說,男方他媽特地從上海跑過來給他收拾爛攤子來了!說是人進了派出所,到現在還沒出來呢!也不知道和人家公安同志說啥去了。”
方小檀聽見這話,想吃油燜蝲蛄蝦的心思也淡了,有些意外地問道:“韓靖鵬他媽來了?”
和于靜姝對視一眼,神都有點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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