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人被氣得臉鐵青。
這哪里是讓他們選?
種個菜地一月要一兩稅錢!不就收拾東西從這里滾出去另尋容!分明是他們去死!
這些人就是故意的拿他們開刀,用來震懾告誡門外跟來看熱鬧的人!敢不依著這些人的規矩做事,這就是下場!
而這些人的規矩,就是要想活著,只能去給他們當奴隸!任由他們剝削!除此別無他法!
蘇家院外此刻聚集了很多人,沉默無聲看著眼前一幕。
都是住在蘇家附近的人。
細看能看出他們眼睛比以前更加灰暗,渾出的麻木與無力也比以前更濃。
果然如此,這世道本沒有希,活在底層的人只能任人宰割,本沒有別的活路。
新來的蘇家,那個如同破土生機的菜園子,終究還是要被人掐滅在搖籃。
蘇大憤怒至極,上前一步將家人護到后,咬牙切齒看著站在面前的惡,“我們被流放過來是來開荒的!既是流放地開荒地,本沒有誰的地盤一說!這里所有能開荒的地都是無主之!開荒的人才是主!現在不管是這院子還是后面的菜園子,都是我蘇家的東西!想要我們稅,不可能!想讓我們走,更不可能!你們要敢咄咄相,大不了老子跟你們拼了!”
“想拼命?”為首地叉腰大笑,后頭隨同的一眾惡丁也是笑聲轟天,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就憑你,憑你們?既然好言相告你們不肯聽,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行,老子全你們,讓你們知道得罪我十二碼頭是什麼后果!小的們,把這破地兒給我砸了!”
“慢著!”霍氏從門口人群出來,走進院子,看著這些人皮笑不笑,“干什麼呢這是?不過是弄了個小菜園子,胡幫主連這點都看不開,還要你們這些小嘍啰來喊打喊砸?”
為首地看見霍氏,毫不杵,態度依舊倨傲,眼珠子一斜,怪氣道,“霍娘子,這事兒我勸你最好別管。當初你夫君跟南北城及我十二碼頭都有口頭約定,閑事莫理。你要是想破壞約定強出頭,日后你夫君沒了安穩日子過,你可別埋怨!”
“你!”霍氏臉一變,看看蘇家老小,最后到底沉著臉退到一旁,沒再多言。
為首地見狀鄙夷冷笑一聲,揮手,“砸!”
惡丁們立刻哄擁而上,準備手打砸。
蘇大蘇二此刻也顧不上怕了,憤怒上頭,兄弟倆抄起家伙迎面沖了過去,“格老子的,跟你們拼了!爹、娘!帶其他人躲開!”
蘇二啊啊啊的一通吼,揮著木見人就拍,下了死手,一雙眼睛被憤怒絕燒得通紅。
蘇家其他人沒聽話,蘇老漢蘇老婦也大吼著朝這些想砸他們家的人沖去,就連劉月蘭何大香跟蘇秀兒三個婦人也了手,合力攔住一人又撕又撓。
三個小崽子初時本來被嚇得要咧哭,眼見家里人全沖上去了,三個崽子傻了一瞬,在蘇安一揮手指揮下,仨齊齊往前撞,齜著牙就朝出現在眼前的大小用力咬。
惡丁們了疼,吼聲不絕于耳。
場面混又稽。
周圍觀的人卻沒一個人覺得好笑,所有人呆呆看著這一幕,眼底有什麼東西在掙扎,像長期被制的種子,遭遇極致迫后,終于生出了反抗的意識。
以前但凡有這些地惡丁出現的地方,被欺負的人只能默默承,從來沒人敢這樣豁出命的去反抗他們。
蘇家人開了先河。
而惡人們的慘聲也讓被迫的人意識到,這些人原來也是會怕疼的,遠沒有他們以為的那樣可怕。
為首地看到蘇家人竟敢反抗,愣神后惱怒,“一群不知死活的狗東西!打!給老子狠狠打!死活勿論——啊!”
怒吼未落便戛然而止,接在話尾的是一聲劈叉慘,無比凄厲。
地睜著瞪大的眼睛,一手捂住另一只手腕,看著從指里溢出的鮮紅不可置信。
手腕的劇痛讓他瞳孔一度驟擴驟,下意識看向霍氏。
霍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移到了蘇家堂屋門前,懷里抱著混戰前被藏到堂屋門前角落籮筐里的小娃。
雖然不管閑事,到底還是存了一心,擔心小娃無大人看顧會被誤傷,所以多做了這麼個舉。
察覺地朝自己看來,霍氏眼睛一瞪,“看什麼看,可不是老娘干的!”
恰在此時,地周圍接二連三的慘聲依次傳來,跟樂章似的頗有節奏。
地扭頭四顧,發現自己帶來的人這時竟無一完好,人人臉上掛彩不說,還每個都跟他一樣,手腕被不知道什麼暗穿。
這一幕也消除了地對霍氏的懷疑,帶來的人傷慘,是在他跟霍氏說話的時候,彼時他眼睛一直盯著刻薄婦人,確實不是對方出手。
這個認知讓地心頭一沉。
不是霍氏,那就說明現場另有高手在保護蘇家人!
他們此行目的注定失敗了,繼續下去只會更丟人現眼!
“好!好!這次是老子看走眼了!小的們,走!”地臉戾,扼著流不止的手腕,領著他的嘍啰飛快離開。
背影狼狽。
片刻后,蘇家院門口轟傳出歡呼聲。
那些圍觀全程的人,眼里的黯淡乍被亮驅散,激得大笑大哭。
“走了!他們走了!他們逃跑了!”
“蘇家贏了!菜園子保住了!”
這是被現實折磨得斷了脊骨的人,第一次抬起頭。
所有人都知道得罪了十二碼頭,事不可能這麼輕易結束。
但是這時候大家都不愿去深想最后結局。
只貪婪的抓住眼下片刻的希,并為此狂歡。
活得太苦太難了,總要抓住點亮,才能支撐他們繼續前行。
哪怕那亮,只是一點點,只是一瞬間。
蘇家人著氣,抓著家伙什的手還在不停發抖,尚沒從地狼狽敗退中回神。
四眼相顧間,各人眼里皆掛著怔忡茫然,竟然贏了,就這麼贏了,家保住了?
蘇老婦著,幾個大呼大吸后,手里細柴火一扔,腳往堂屋跑,“我甜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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