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大概明白了,霍家老爺子不想被道長們發現他兒子的事,盼著自己還能日日聽到兒子的聲音,便瞞了這些。
站起了來,又看了看那平靜的江面。
“楚小道友,你要做什麼去?”
“回金府,過除夕!”
楚落笑著同他們揮揮手,離開了春沐江。
今日金府上下都在忙著過除夕的事,年味十足。
待至傍晚時分,楚落又來到了霍家,這次只是敲了敲門,喊了聲“霍小姐”,屋門便打開了。
“道長請進。”
楚落多打量了兩眼蒼白的霍靜年,進了屋后問道:“霍小姐還記不記得那日和你兄長一同墜江時的細節,他又是怎樣將你救上來的?”
霍靜年仔細回想了一陣,最后卻是搖了搖頭道:“我……記不清了,只記得最后哥哥給了我什麼東西,再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岸上了。”
“春沐江很大,而你們又是在江心出的事,基本上是游不上岸的。”楚落又小聲提醒道。
霍靜年的眉頭輕擰了起來,似乎是在仔細回憶。
越是想下去,的臉便愈發的白,白得不正常。
最后還是泄了氣,再次搖頭道:“想不起來了……”
“那當初,船是怎麼翻的?”
“記不清了,我……我實在想不起來了,道長,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讓我去想了……”
霍靜年突然給楚落跪了下來,的眼眶不知何時竟變得猩紅無比。
“好,停下,”楚落立即說道,然后扶著霍靜年站了起來,“你還想不想再看你哥哥一眼?”
“我……真的可以嗎?”霍靜年的目朝床上的白骨看去,“爹說,我要是跟哥哥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楚落的目也順著看了過去:“等到天黑的時候,我會扮作你的模樣,跟著你的兄長離開,屆時你躲藏在屋中,可以過隙,再看他一眼。”
今日去春沐江岸邊問過那些駐觀弟子,既然他們沒有看到從江底爬出來的霍安朝,便可以說明,霍安朝所在的空間,就是那晚樓船所進的詭異空間。
霍安朝就是進那個空間的鑰匙。
上次楚落與那些異類相對,畢竟是在船上,雖未曾真起手來,但對方的數量依舊有些可怕。
這次進去的話,怕是要到江底了。
將無限接近真相,這同樣也伴隨著風險。
“道長,你……”霍靜年猶豫了片刻,隨即將自己腰上的玉佩解了下來,向遞去:“我不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危險,這玉佩是哥哥送給我的,若遇上了危急關頭,它或許可以幫上道長的忙。”
楚落看了眼那散發著森然鬼氣的玉佩,并沒有接過,只道:“這玉佩,你自己戴著,不用擔心那麼多,等天亮我就回來了。”
代完事后沒多久,天一黑,外面也響起了滴滴答答的水聲。
“阿年,哥哥來接你了。”
屋中的楚落已經用貓臉面遮去自己的氣息,然后施展障眼法將自己變了霍靜年的模樣。
而真正的霍靜年則是躲在了屋中的角落里,在楚落將房門打開的時候,過屋門的隙,借著屋外的月,朝那站在門前的男子看去。
雖然已經不是記憶中的面貌了,但仍能夠一眼認出,是哥哥。
“阿年……”霍安朝的目定格在了幻化霍靜年模樣的楚落上。
楚落也觀察著面前的人。
煉氣九層。
“哥哥,”楚落頓了頓,“我們走吧。”
“好。”
從這偏僻的霍家前往春沐江的路上,灑了一地的水痕。
楚落在看著走在前方的霍安朝的同時,也在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前方就是春沐江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些駐觀弟子仍在這里翻找著作之。
但此刻在楚落的眼中,前方的春沐江上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如同一潭死水。
來到江岸邊上的時候,楚落忽然間停了下來。
“哥哥,為什麼要帶我來這個地方?”
霍安朝也隨著止步,垂眸看著江水,似乎穿過水層可以看到江底的東西一般。
“飛升,仙,與天地同壽……”
他緩緩轉過了,向楚落出了手來。
“阿年,我們一起走吧。”
楚落沉默片刻,隨即牽住了他的手。
霍安朝的直直地朝后的江水倒去,而楚落也被手上的這力量牽引,進了春沐江。
江水襲來,楚落背在后的手掐咒,默念口訣,一個避水咒形。
春沐江水寒。
面向著楚落的霍安朝輕輕閉上了眼睛,在他的上,突然泄出了一鬼氣。
楚落察覺到了這鬼氣,更加認真地觀察起眼前的人來。
一開始霍安朝給的覺,和樓船上的那些異類們一模一樣,本以為霍安朝已經被徹底同化為那些異類了,可就在剛剛,他上所泄出的那一鬼氣令楚落突然生出了另一種猜測。
他的魂魄還在。
為何會突然泄出鬼氣來?
是眼前的這一幕,喚起了他作為人的了麼……
兩人的還在不停地向著江底墜去,而方才那一閃而過的鬼氣,也再沒有出現過了。
已經沉了黑暗的地帶,不知過了多久,前方不遠的水底出現了一道亮。
楚落定睛朝著那方看去,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那散發出亮的事也顯出了它本來的面貌。
江心之底,沉沒著一幅展開著的仙人圖。
畫上的天翩翩起舞,一旁的仙人則閉目琴,而在他們的四周,則是全都在跪拜磕頭的普通凡人,似乎這樣,更能顯出他們為天人的份來。
在這幅畫上,那琴的仙人,以及擁躉的凡人,他們的形都散發著淡淡微,唯有天的部分一片晦暗。
霍靜年不在這江底,仙人圖又怎能完整?
越來越近了,四周的芒也越來越亮了。
而這時候,楚落又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以那幅仙人圖為中心,一男老的尸以跪拜的姿勢圍了一圈又一圈,一層又一層,這些都是曾墜江死的渡客。
他們僵的矗立在江底,宛若一塊塊冰冷的墓碑。